第二日上午,就有圣旨傳來:“婕妤江氏,自入宮后,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更是孕有龍嗣,朕心甚慰,即冊封為正三品嬪,賜號‘珍’,居鳳陽宮。”
另有一道口諭,由木林帶到皇后那兒,只說珍婕妤晉升嬪位,該補上的奴才讓皇上給看著備齊,因為要照顧龍嗣,謹慎著些。
再有精挑細選的兩個孕嬤嬤,兩個精通廚事的嬤嬤,當天中午就跟著端木宸直接來了永華齋。
這下六宮不說上下嘩然,但也都對江嫣的受寵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雖說賞賜的東西和嬤嬤都與靜妃一樣,但是縱觀大嶺朝各代,便是生出孩子后晉封的也沒幾位,更不必說初有孕就直接晉封,更是連越兩級。
“人家那是有吉兆伴隨,”這日早上請安的時候,寧嬪說道:“沒聽說嗎?那日皇上去祭祀,本來黑沉沉的天忽然就晴了,百姓跪了一地山呼萬歲,本來皇上就高興,再聽到這個消息,豈不更是心花怒放?珍嬪的這個孩子,來的真是時候呢!”
德妃在一邊拿杯蓋拂去杯中茶沫,邊漫不經心說道:“寧嬪消息可真靈通,咱們只知道有吉兆,卻還不知這么詳細呢。”
“臣妾也是那日聽母親說了一句,”寧嬪面色不變,她父親是當朝宰相,母親也是二品誥命,祭祀宴的時候當然可以見到:“外面已經將這事兒傳的可邪乎了,偏就姐姐還不知道。說珍嬪肚子里的是什么神仙下凡,有上天保佑呢,真是可笑!”
德妃哼笑一聲,沒有回答,反而柳夏萱接過話頭道:“說起來珍嬪姐姐確實是個好命的,進宮不到一年就懷上了。妾可是羨慕的緊呢。”隨即意有所指的看向皇后沈瑤荷。
皇后只低頭喝茶,并未看她,也未搭話。
柳夏萱咬咬唇,雖然她也知道皇后對她的態度大不如前,但是她現在身在后宮,皇上沒見的多喜愛她,位分也算不上高,只能死死的巴住皇后:“當然,像皇后娘娘這樣一舉得男的福氣,不是誰都能有呢。便是有孕,也不一定懷的什么呢。”
“柳昭儀慎言。”皇后啪的一聲把茶杯放下,道:“珍嬪現下已懷有龍嗣,無論男女,都是大嶺朝的福氣。”
“是妾胡言亂語了。”柳夏萱站起身來行禮道。
皇后擺擺手,隨即說道:“現下這宮里,靜妃和珍嬪都有了身子,這是咱們的大喜事,皇上也都很看重,各位姐妹們不說能為皇上開枝散葉,好好照顧著這兩個胎兒總是能做到的吧。”
眼風掃過,看底下嬪妃都垂頭不敢言語,皇后又溫和了一些說道:“至于這生兒育女,是福分也是緣分,咱們皇上又不是那拎不清的人,雨露均沾也是做得到的,姐妹們一起服侍皇上,總有這個機會的,不過早晚罷了。”
眾人齊齊應是。
德妃看了看皇后的臉色,明白她只是為了敲打敲打某些人并不是真的動氣,看這會子氣氛有點僵,便主動提起大公主學說話的趣事來,一時間整個殿里又其樂融融起來。
再說江嫣這邊,自從得了劉御醫的青梅,雖然還是沒太有食欲,但是也不至于吃什么吐什么了,佩蘭跟著兩個孕嬤嬤,一起時刻給她準備著小吃食,只要她一有點胃口,馬上就能擺出半桌各種吃的。
而因為懷孕初期據說比較危險,端木宸緊張的不行,除了偶爾讓她在屋里轉轉,永華齋的大門基本上都不讓她出,一天的時間里半數都是在床上躺著,另外半天則多是在軟塌上躺著。
在這種養豬似的生活下,到十一月底,滿三個月終于被允許出去走走的江嫣,已經沒有合身的衣服穿了……
端木宸來的時候,江嫣只著了一身淺緋色的中衣,坐在床上嘟著嘴生悶氣。
“這是怎么了?”端木宸好笑的看著鋪了一地的衣服,問道。
江嫣氣哼哼的說:“這些衣服!太討厭了!一件都穿不下了!”
“咳咳,月初不是讓尚衣居又趕做了幾件?”端木宸強忍住笑問道。
結果一聽這話,江嫣的淚水馬上在眼眶里打轉轉:“也,也穿不下了……”
端木宸忍俊不禁,但是在江嫣將落未落的淚珠兒下還是擺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定是那些繡娘沒量好尺寸!木林,去開朕的私庫,把今年上貢的那幾匹宋錦拿去給珍嬪做幾套合身的衣裳!讓尚衣居趕緊著點!”
“不要,”江嫣抽噎了一下:“臣妾這肚子還得長,衣服沒幾天就得重做,別糟蹋那么好的布料了。”
佩蘭笑著過來,道:“主子,奴婢把這件紅色底團花的小棉服稍微放了放腰身,您要不先穿上試試?”
終于有衣服穿了,江嫣收回眼淚,噘著嘴讓佩蘭等人幫她穿戴好,抬腳就要往外走。
“外面冷的很,在屋里走走得了。”端木宸趕緊拉住她道。
“在屋里走了兩個月了……”江嫣又開始噘嘴。
“越發小性了。”端木宸點點她的鼻子,笑道:“那朕帶你去看看你的新宮?”
江嫣眼睛一亮:“鳳陽宮已經修繕好了?”
“好了,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可以開始準備遷宮了。”端木宸好笑的又點點她的鼻子:“等你搬過去,朕總算不用走上小半個時辰才能見你一面了。”
江嫣還是噘著嘴傲嬌的哼了一聲,接著又嘻嘻的笑起來。
坐著皇上的龍攆走了一會,江嫣下來就看到“鳳陽宮”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木林上前討好的說:“稟珍嬪娘娘,這是皇上親筆御書的字呢,這幾天剛趕著做出來,用了老大一塊上好的雞翅木,您瞧瞧,可氣派著呢。”
江嫣抬頭,仔細看了看那個牌子,然后回首沖端木宸嫣然一笑。
端木宸只覺得眼前一亮。
懷孕后的江嫣再沒用過胭脂水粉什么的,但是她的皮膚卻越加細膩透亮,今天穿了風毛領的衣服更趁的她小臉兒嬌嫩,這會被寒風吹的有點紅,這一笑,竟是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看到端木宸在發呆,江嫣便回身走了幾步,抱住他的胳膊搖一搖:“不帶臣妾進去看看嘛。”
“看看,走。”端木宸另一手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蛋,又將胳膊抽出來,改環住她的肩膀,向里面走去。
進門就看到一顆碩大的樹,樹干三人環抱那么粗,江嫣“哇”的感嘆了一下,走過去摸摸樹皮,笑盈盈的對端木宸說:“以后可以做桂花糕,釀桂花酒吃了。”
“只想著吃,”端木宸笑她:“若是別的妃子,這會兒光桂花的詩詞都吟完一首了。”
“哼,臣妾偏就是那不學無術的。”江嫣嬌俏的嗔道,又繼續往大殿走去。
大概是懷孕后情緒不定,也可能是相處的過程中與端木宸越來越熟悉,江嫣不自覺的放開了自己的一些本性——她本就是個又嬌又傲的女孩兒,大概無論是自己人生,還是幾次執行任務,都順風順水,便也造成了她這個性子.
端木宸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過他感覺還挺好,小姑娘越來越能跟他撒嬌了,那小模樣,真真是讓他極愛的。想到以后或許有一大一小兩個相似的軟人兒圍著他撒嬌,他便止不住嘴角的笑,第一次這么期待起女兒來。
江嫣已經走近正殿,這個院子確實想端木宸說的那樣不算很大,但是也剛好,她又不準備在院子里跑馬,回頭在西墻下搭上個葡萄架,架上個秋千,不知道有多樂呵。
正殿名叫洛元殿,看那牌子,應該是和宮門口的一樣,出自端木宸的手筆,邁過門檻一看,僅是這一個正殿就跟個永華齋差不多大了,殿中擺設大氣又精致,多寶架上的幾個瓶子,應該也是從端木宸私庫里拿出來的。
她回頭,看向剛進殿的端木宸:“皇上庫里好東西就是多呢。”
端木宸一笑沒有說話,木林又叫開了:“哎喲我的娘娘,您是不知道,為了給您裝扮鳳陽宮,皇上可是把大半身家都拿出來了,奴才看著那空了一半的庫房都心疼,偏皇上還高興著呢。”
江嫣笑道:“就你會說。這次修葺鳳陽宮,估計木公公也出了不少力,回頭讓玉蘭給你做個新荷包當表禮,看你現在那個都舊了。”
“哎喲,那奴才先謝過珍嬪娘娘啦。”木林笑瞇瞇的應下。
“這東側殿給你做寢室,西側殿也收拾妥當,等著給孩子用。”端木宸笑著拉起江嫣的手,一一介紹道:“后殿也都打掃干凈,你看著分配給嬤嬤們和奶媽們也就算了,那邊有個小庫房給你放私房,來,跟朕看看這后院。”
江嫣跟著他的腳步,穿過正堂,果然出了后門以后,又是一個小院子。與前院的空曠不同,這個院子里種滿了各種花草,雖是寒冬臘月,但還有幾只嬌艷的花兒迎風招展著。木林解釋道這是花匠在溫室培養的茶花和蝴蝶蘭,可以冬天開花,江嫣嘖嘖稱奇。
“本來這后院還有個小池塘,但是朕想著,就你這性子不定哪天就跌進去了,就讓人填了。”端木宸說著指了指小花園旁邊一片空地:“你看看想在這里做點什么?”
江嫣毫不猶豫給出回答,隨即端木宸和木林的臉色都變得很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