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傾城

第八十八章 夜未央(2)

歷史時空

第八十八章夜未央(2)

第八十八章夜未央(2)

從內侍離去到拂曉母子出現在乾明殿。不過才一盞茶的功夫,可對殿內的眾人來說卻仿佛過了一年那么漫長。

“臣妾見過王上。”從來請自己的內侍匆忙慌張的表情到現在緊張的氣氛,無一不告訴她,正有非同小可的事發生,但面上仍保持著從容之色。

“父王。”陳天意卻沒發現這些,一見陳相允便如以往那樣親親熱熱地跑了過去,然這一次父王卻沒有張開雙臂抱住他,反而大手一揮像塊破布一樣將他推開,任他摔倒在光滑堅硬的金磚上。

“父王……”他茫然地看著很滿臉冷色的陳相允,不解自己是做了什么讓父王這樣生氣。

拂曉快步上前將他抱在懷中,警惕地盯著陳相允,“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陳相允眸底一片痛意,他走過去狠狠捏住她下頜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這話應該是孤問你才對,朱拂曉,你真有本事,居然敢這樣待孤!”

他是那樣的用力,幾乎要將她下頜捏碎,拂曉痛得說不出話來,只努力掙扎,陳天意從她懷中鉆出來。拉著陳相允的手嚷道:“父王你在干什么,母后會痛的,快松開,快松開!”

“走開!”陳相允怒喝,全然不像陳天意印象中那個慈愛的父王,怔了一會兒眼淚立時下來了,一邊哭一邊掄起小拳頭小腳踢打陳相允,“父王欺負母后,父王是壞人,壞人!”

他的眼淚令陳相允目光一痛,手上松開兩分力道但旋即用上了更大的力道,啞聲對朱拂曉道:“你騙孤!朱拂曉,你騙了孤!陳天意他不是孤的孩子對不對,是你和別人茍合生下的野種!”他恨極也痛極,言語不經大腦就沖出了口。

野種二字剛一落,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一個巴掌狠狠甩在陳相允臉上,打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臉怒容的拂曉。

這個巴掌打愣了所有人,包括陳相允自己,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人打過他巴掌,連歸天的老國王也不曾,何況現在還貴為一國之君,居然被一個女人給打了?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不知過了多久,陳相允才回過神來,全身都燒起熊熊怒火,一把將朱拂曉摜在地上。冷聲道:“你想死是嗎?好,孤就成全你!拿刀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紛紛呼道:“王上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拂曉起身將陳天意牢牢護在身后,仰首道:“你想怎樣對我都可以,但意兒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傷害他!”

“母后,野種是什么?”孩子天真的問話令拂曉潸然淚下,緊緊抱了他不語,陳相允亦是愴然閉目,心中有所不忍,他到底喊了自己五年的父王。

青青惻然道:“王后,事已至此,再隱瞞也沒有意義,你還是如實交待吧,王上寬仁,興許會放過你們母子一條生路。”

朱如水亦是淡淡地道:“是啊,姐姐,意兒果真是王上的孩子嗎?那為什么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說意兒是你在遠嫁路上與別人私通所生的孩子,拉姑也指認說曾看到有人假扮內侍進出姐姐的鸞轎行宮。隨后又不知所蹤。”

青青眉頭微微一皺,補充道:“這一點儀貴妃也能做證。”

朱如水看一看青青,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嬌聲道:“是啊,這一切姐姐你該如何解釋呢?”

拂曉并不理會她,只將陳天意交給一道跟來的若雪和嵐風,隨后走至拉姑面前目光卻望向陳相允道:“王上寧可相信這個奴才的話也不相信臣妾嗎?”

陳相允眼中有連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激痛與失望,“王后,你告訴孤,孤要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意兒是孤的孩子?!”

拂曉長吸一口氣,目光從青青臉上掠過,伏身拜倒面沉如水,“是,當初確曾有人出入過臣妾行宮轎鸞。”

此言一出旁人皆驚,無人料到她居然會當眾承認,青青和拉姑更在驚詫之余略過一絲異色,唯有朱如水笑意如初,羽扇輕搖,仿佛根本不在意事態的發展。

陳相允低吼一聲沖至她面前單手緊緊扼住她脆弱的脖頸,猙獰的神色令他看起來像一只受傷的野獸。

“朱拂曉!你該死!”指節因過于用力而泛起死灰般的蒼白,與拂曉因喘不過氣來而漲紅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忽地一陣風吹來,卷起一片將逝的桃花來到殿中,圍著陳相允與拂曉轉了幾圈后,輕輕落在陳相允手臂上,又輕輕地落到地上,一切均是輕巧無聲。

怔怔看著那片不起眼的桃花,陳相允想起了他與拂曉的第一次見面,不是定下婚約后。而是更早之前,同樣是桃花盛開的日子,他看到了站在輕粉桃花間才十一二歲的朱拂曉,那一眼,驚為天人!

十年光陰,轉瞬即過。這十年間他與她一步一步越走越遠,他有了青青而她有了……

剛剛有些溫和的神色一下子又變得猙獰可怕,手再度收緊,厲聲道:“說,那個男人是不是殷無垢?!是不是?!”明明不在乎這個女人,明明一心想廢了了她,為何只要一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就有一種心痛乃至于抓狂的感覺?

“王上息怒。”見再這樣下去朱拂曉就要當場斃命,眾人紛紛跪下求情,陳天意更是哭嚷不已,若非嵐風她們攔著早就撲上去了。

青青低垂的目光中閃過一縷快意,這一回朱拂曉已經無路可逃,唯有一死。

朱拂曉被掐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無言的看著他,許久,有透明的液體滴落在他手背上,溫熱的淚水卻令他生出一種要被燙傷的錯覺,手不止無法用勁甚至還慢慢松開……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氣的拂曉。無力地走到她面前,蹲下,喃喃道:“朱拂曉,你該死,你真的很該死……”

聲音不再如先前那樣帶著深切的恨意,反而給人一種軟弱無力的感覺,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痛苦的掙扎。

死這個字就像一根針一樣,每說一遍就狠狠地在心中扎一下,疼得他幾乎要吐出血來,從未想過,有朝一種面對她。他居然狠不下心……

明明是恨的,明明是怨的,明明是無恨的,可就是狠不下心,她究竟對他下了什么樣的魔咒,讓他這樣不舍……

不舍?他被出現在自己腦海里的兩個字嚇了一跳,他居然會對這個狠毒無情的女人不舍,這怎么可能?真是瘋了不成?!

青青默默走到他身邊,長嘆一聲道:“王后本該潔身自好,克敬已守,以為天下女子的表率,可而今卻做出這樣茍且之事,若讓先王知道他那道遺旨護祐的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子,恐怕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了。”

“本宮從未不忠于王上!”拂曉突然說道,青青看看她搖首道:“事已至此王后再否認也沒有意義了。”說到這里她突然朝陳相允跪下懇切地道:“求王上看在與王后夫妻多年的情份上放王后一條生路吧。”

無形之中,拂曉通奸不守婦道的罪名被理所當然的定下,好一招殺人不見血。

“真的是殷無垢嗎?”陳相允的目光未曾漫及柳青青,只一昧盯著拂曉,這在從前是不可想象的,他心中一直是以柳青青為最重,為了她甚至可以與拂曉公然反目,放棄爭奪王位的資本。

流水雖緩卻一直在流動,從未停歇,世事人心亦復如是;這一點陳相允不曾看明白,朱拂曉不曾看明白,柳青青卻看得一清二楚,不知不覺中陳相允的心正在向朱拂曉偏移。

他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哀傷深深震動拂曉的同時也讓她迷惑,他應該憤怒、惱恨甚至于想殺人,絕非是這種被所愛之人背叛時才會流露出來的哀傷……

“若我說不是,若我說與殷無垢從未有過男女之事,若我說意兒是你的親生骨肉,你信嗎?”不知不覺她的聲音也柔軟了下來。

陳相允死死抿著薄唇,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不信!”

“既不信,那你又何必問我。”聲清冷如雪,忽地又歪一歪頭,任步搖所垂下的長長紫晶珠串貼在臉頰。“這一回,連先王的遺旨都救不了我了是嗎?”

雙手松開又握緊,胸口不斷起伏,顯然他內心正在劇烈地掙扎,萬惡yin為首――何況又愚弄了他五年之久,不殺實在不足以平憤!

許久許久,終于有干澀的聲音在這寂靜如一潭死水的乾明殿中響起,“王后朱氏不守婦道德行敗壞,著即日起廢其王后名份,連同私通所生的孽種……”他咬一咬牙道:“一道攆出宮去!”

所有人均吃了一驚,婦德敗壞是女子大罪,在民間都是要浸豬籠的何況規矩森嚴的宮庭,一個死罪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的,即使當真寬仁饒她一命也當囚禁冷宮終老一生,而今陳相允竟然只是攆她們母子出宮?

青青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清麗的臉龐有一瞬間扭曲,但很快就被感激的神色所取代,“王上寬厚仁德,臣妾代姐姐謝過王上。”

隨后她走到拂曉面前帶著幾分歉意道:“姐姐,妹妹只能幫你到這里了,對不起,今后的日子還望你與意兒多加珍重!”

拂曉瞟了她一眼未曾說話,青青見狀微微一嘆狀似不忍地對垂立于兩側的宮人道:“遵王上旨意即刻除了她王后錦服與那孽種一道攆出宮去,不得延誤。”

一切,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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