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戀

第155章 戰起

第155章戰起

張槐進去后,使勁拽住正對周家跳腳大罵的張老太太——張大栓根本拉不住她——又大喝道:“都不要吵了!”

人群靜了下來,周家人渾身戒備,以為他是來幫手的。

張槐卻對張老太太道:“娘,甭吵了,咱回去。”轉身對鄭老太太,“娘也回去。”

張老太太質問道:“你閨女叫人這樣埋汰就算了?”

鄭老太太也怒道:“早曉得讓你們讀書,都讀的沒點橫勁了,那還不如不讀的好。那一年菊花被人說,我還不饒人哩。你也是當爹的人了,連自個閨女都不曉得護,讀一肚子書有屁用!”

葫蘆跟板栗相視苦笑:怪不得奶奶(外婆)不告訴他們,兩人偷偷上周家鬧,原來是對他們這些兒孫不滿意了。

張槐瞥了一眼周家人,冷聲道:“我讓人去請村長來處置這事。咱們就別費心了,難不成狗咬娘一口,娘還要咬回去?”

張老太太大怒道:“老娘就不能拿棍子打狗?”

張槐卻很堅決,攥住她手不松,冷聲道:“放下田里的莊稼不收,放著家里的事不管,娘去攆狗打?”

聽他們娘倆這么對話,那邊周婆子又大罵起來,鄭老太太立即對罵回去。

這時,青木也趕了過來,在張槐示意下拉住鄭老太太;周矮子也喝住自家老婆子。

接著,村長李長亮和劉大胖子一家也趕了過來,后邊還跟著浩浩蕩蕩一群賀喜客人。

張槐鄭重對娘說道:“兒子不想跟這種人爭,你就算跟他們吵三天三夜,就能扳回面子?不過是白丟人,自己還受一肚子氣。再說了,咱小蔥是啥樣的人。也不是人家扯幾句閑話就能扯歪的。”

鄭老太太氣得原地轉了一圈,然后逼近女婿問道:“照你這么說,為了你那狗屁的體面,你就讓閨女被人糟蹋?”

張槐冷哼一聲道:“誰說我任閨女被人欺辱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事自有村長來處置。若是村長管不了,咱就告去縣衙;縣衙要是斷不了,咱就告去州府。天下多的是能管這事的地方,多的是能管得住她的人。也省得咱費心了,罵人也累不是,打死了人還要償命哩!”

眾人都聽呆了!

周婆子不由自主地顫抖。周矮子嘴角抽搐,死死盯著張槐,呼嚕直喘粗氣。

張槐轉向李長亮道:“就麻煩村長了。”

李長亮咧了下嘴。心里大罵。可是又沒法子。

他可不是當年那個渾愣子直性情了,十幾年過去,也學會了些手段。

剛才在劉家,他就沒出頭,想著你們幾家,又是秀才又是讀書的,多的是有見識明理的人。這樣的小事還用村長出頭?況且又牽涉到親戚間的情分,內里還夾著結親的矛盾,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哩,何況他一個小小的村長。

張槐放了狠話,又對眾人道:“今兒我爹做的也不對,不該踹了茅廁門。”

眾人都以為他要跟周矮子陪小情哩,張老太太也死盯著兒子,只要他敢這么干,她就大耳刮子打他。

張槐卻冷冷地說道:“不過,我們不該向說閑話的人賠小情,我們該對劉大爺說對不住。”轉向劉大胖子,“要說今兒最倒霉的還是劉家。我代我爹跟劉大爺賠個禮,請大爺體諒我爹氣暈了頭,沒考慮周全,攪了劉家的喜宴。”

劉大胖子和劉三順都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槐誠懇地說道:“泥鰍好容易中了秀才,這不單是劉家的喜事,也是咱清南村的喜事。這樣的好日子,劉家也沒招誰惹誰,白受了一場氣。我曉得大爺和三順心里肯定比我們更憋屈。”

劉大胖子幾乎要落淚,拉著張槐的手只叫出一聲:“槐子……”

張槐笑道:“我先有事,忙著沒空去,又想著我爹和板栗都去了,我再去,人家該笑話咱們想把送的禮給吃回來。這會子既然過來了,我就臉皮放厚些,去劉家討一頓酒吃。劉大爺可別背后罵我饞鬼。”

劉大胖子大喜,一疊聲地說道:“去,去,都去!我可是準備了好些酒哩,還有好些菜。”

劉三順也呵呵笑道:“酒菜都足的很,只管去。鄭叔,張叔,你們還沒吃完哩,跟槐子一塊去。”

張大栓見兒子這番表現,心里說不出的暢快,哈哈大笑道:“我剛才就在想,送了那么些賀禮,連頓酒都沒喝完,我正心疼哩。想再去,又拉不下這老臉。幸好咱槐子說了。”

這話引起一陣哄笑。

劉大胖子親熱地拉著張大栓的手道:“你這老臉皮夠厚的了,裝啥呀!走,走!長河,快點……”

走了幾步,又想起什么來,對劉三順道:“三順,你去叫你丈人一聲。”

又對張槐道:“槐子,給大爺個面子,大爺等會說他——他那老婆娘是該管管了。”

張槐笑道:“這是劉大爺跟親家自個的事,問我干啥?”

瞟了身后一眼又道:“我是真心要跟劉大爺道喜的,就怕人家又要掰扯閑話,說我這么做,是因為看泥鰍中秀才了,又想把閨女往劉家送了。三順,我可先說好了,我可沒把閨女許你們家的意思哩。”

眾人聽了都一愣,不約而同地轉頭把目光投向周家人。

恰好這之前周婆子看著他們跟劉家人說笑的樣子心里不忿,恨恨地嘀咕了一句“還不是見泥鰍中了秀才,又想把閨女往劉家送了”,緊跟著張槐就大聲說了那話,這下連她自己也愣了。

周矮子今兒一再被打擊,早不堪忍受,聽了這話,想也不想地揮手又給了周婆子一個耳光。

劉大胖子等人就算沒聽清周婆子說的啥,見了這情形。哪里還猜不出來,氣得一跺腳,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又對劉三順叫道:“三順。回去!”

他也不想理這親家了。

泥鰍卻是離得比較近,因而把外婆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再一聽張槐的話,兜頭一瓢冷水澆下來。滿心絕望之下,也不管外公外婆了,掉頭就走。

劉三順雖然怪丈母,但還是去請了岳父——他岳父是個好面子的。今兒若是不叫他,這門親真的要絕交了。

周矮子終究還是沒再去劉家,他丟不起人。

李長亮罰他自己打婆娘十個嘴巴子。不然。就去村祠堂跪兩天。

這處罰執行完畢,周婆子當即臉頰豐滿起來,連皺紋都少了許多。若不是有紅紅紫紫的瘢痕,說不定會顯年輕一些。

下晚收工,張家人回去后,鄭氏自然聽說了這事。

她皺起眉頭,見婆婆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遂勸了她幾句,說就該跟槐子這么處置,否則跟那老婆娘吵,實在沒意思,耽誤工夫不說,把她打死了,還要償命。

接著,她對槐子道:“黑皮今兒從集上聽說,北邊要打仗了。”

眾人都嚇了一跳,張老太太顧不得爭論了,急忙問咋回事。

鄭氏搖頭,只說消息還不確實,不過是傳聞,但北方局勢很緊張倒是真的,這個早些日子就聽書生們說了。

打仗,似乎離這里的百姓很遠。

雖然以往北邊和西邊也時常有零星戰事,但都未波及到內地,連募兵也大多從北邊征召。北邊人身子強悍,若有幸被招入邊軍中的禁軍,更能免除全家賦稅和勞役,因此根本不愁招不到人。

加上朝廷又優待武將,故而從軍獲取前途,成為科舉之外的另一條入仕途徑。

南邊,征召的大多是地方駐防軍,稱為鎮軍。

募兵制規定,凡家中男丁稀少,或只有一子的,可不服兵役,以錢糧替代;有秀才功名的人家,也可免除兵役。

也正因為這樣,張鄭兩家這兩代竟然沒有服兵役的。

張家倒是有兩個兒子,可張楊后來又科舉入仕了。他們兄弟并未分家,故而張家是不用服兵役的,除非自己想以武入仕。

鄭家在葫蘆兄弟出生后,靖國邊境平安已久,朝廷也不愁募兵不足,因而許多像鄭家這樣的,索性每年都以錢糧打點,讓那些想去投軍免稅賦的人家得償所愿。

不管怎樣,打仗肯定不是百姓愿意聽到的消息,不說別的,錢糧都要多交許多,因此而破家的更不在少數。

所以,打仗的消息一傳開,人人都關注打聽。

張家如今更是不同:在朝,有張楊為官;在野,產業遍布南北,自然更要對局勢關注了。

于是,張槐吩咐劉黑皮留心外面的消息。

到了十月,這消息就證實了:靖國同西北的元國(虛構)開戰,且是大戰,雙方都出動了幾十萬軍隊。

忽然,舉國上下都緊張起來,連百姓們茶余飯后閑談的都是戰事,街面上物價上揚,商人們紛紛收攏生意。

也有那膽大的,開始囤積居奇,想趁機撈一把。富貴險中求,沒準就發家了。

張槐就讓劉黑皮去云州,“把糧食什么的都賣了,云州城里的鋪子也關了。咱不指望發國難財,只求平安就好。”

鄭氏詫異地問道:“西北打仗,離云州遠著哩(云州在正北),咋這么謹慎,連鋪子也不開了?”

張槐神色凝重地說道:“若是就這么簡單就好了,只怕鬧大了,那元國從東邊繞過來南下,云州起戰事也不是不可能。”

鄭氏點頭,問道:“那咱們今年不賣糧食了?”

張槐道:“不賣!不是想發財,等情勢緊張的時候,拋出來也能救急,也算做善事。兵荒馬亂的時候,銀子到底比不上糧食實在。聽老輩人說,有錢都買不到東西哩。”

鄭氏聽了,心里突突跳。

在這樣大的禍事面前,個人的力量總是渺小的,她雖然活了兩輩子,還沒經過戰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