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華

三十八·天師

人逢喜事jing神爽,婚事眼看著近在眼前,汪悅榕跟一般的新嫁娘不同,她知道自己的夫婿是什么模樣,對于未來便少了幾分忐忑,多了幾分期待。

不管是謝沐君還是蘇桉,他們都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良人,汪悅榕是個很有自己主見的人,喜歡與不喜歡,也區分的涇渭分明。

她站在小山坡上,看著底下蔓延的一片紅梅林,面上帶的笑容都是十足的喜悅:“幺幺,我等著你哥哥回來成親,我不怕的。”

蘇嶸接到了去云南平叛的差事,過了年便要去了,婚事自然便只能押后,蘇邀見汪悅榕這樣說,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也并沒有人說你怕,看來是你自己還是對我哥哥不大放心?”

汪悅榕就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誰說我不放心?我再沒什么不放心的,橫豎其實婚期不過是延后了幾個月而已,幾個月算什么?”

今天兩家長輩大約談論的就是這件事來的。

蘇邀想了想,剛要說話,眼睛便亮了亮,又輕輕嘆了口氣:“那你就不怕好事多磨,或是我哥哥在云南跟這別人跑了?”

“越說越不像話了。”汪悅榕笑著反駁她:“他不會的,他不是那種人,不管什么時候,我都相信他絕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是。”

汪悅榕的話才說完,蘇嶸的聲音便在她身后響起來。

汪悅榕啊了一聲,被嚇得往后退了幾步,回過頭才看見蘇嶸正從坡上上來,剛才顯然是在肯定她的那句話。

說他的好話被抓了個正著,汪悅榕有些羞惱,聽見他這樣的肯定又有些甜蜜,忍不住羞紅了臉轉移話題:“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蘇嶸走到她身邊,見她臉紅紅的立在梅樹下踮著腳要去攀樹上的梅枝,卻又不知道因為什么緣故總是夠不著,便順手伸手去夠她頭上那支,輕聲問她:“是這支嗎?”

離得近了,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她頸后,讓她的耳朵都跟這紅了起來,汪悅榕咳嗽了一聲,忙亂的點了點頭。

蘇嶸便咔嚓一聲將梅枝摘了下來,遞到她手里,這才轉頭去看邊上裝沒看見的蘇邀:“我是上來找幺幺的,玄遠道長回來了,想要見見你。”

蘇邀詫異的眨了眨眼睛,她是知道玄遠道長的,上一世這位道長是莊王跟前的紅人,莊王登基之后,還專門冊了他當國師。

可是這樣的人物,自然跟她是沒有什么牽扯的,這一世她當初在白鶴觀設套的時候,倒也曾經想過找一找這個玄遠,只是道觀里的道長說他一直遠游未歸。

從未有過交集的人說要見她,她沉思片刻,才去了白鶴觀三清殿的偏殿赴約。

三清殿偏殿中空蕩蕩,是依托了山壁建成,一面墻完全是山壁,其他三面全部建了高門,此刻三面廳門打開,外頭松濤陣陣,移步換景,蘇邀走在其中,仿佛一路踏在云海之上,她看著在最后一扇門跟前背對著自己而立的一個穿著道袍的中年人,站住了身形沒有再動。

玄遠仿佛背后長了眼睛,等到她一停便微笑著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蘇邀一眼,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原來你就是蘇邀,蘇姑娘,看上去果然是個有造化的。”

三清殿依托石墩而建,處在山之巔,蘇邀此刻位于三清殿偏廳之中,都能看見云霧從自己的腳邊被風吹過。

仿佛是在天上一般。

她在心里輕輕的嘆一聲,很自然的疑惑看著玄遠道長:“道長跟我素不相識,卻想見我,不知道有何指教?”

大周崇尚道教,只要是有些本事的道長,都是有些地位的。

就如同是龍虎山一般,只要抬出名號來,便有無數達官貴人趨奉。

所以玄遠道長跟蘇老太太和蘇嶸提出要見一見蘇邀,他們也并不覺得如何奇怪,讓她來了。

玄遠道長指了指邊上的石桌,示意蘇邀坐下,自己也在蘇邀對面落座,伸手拿起茶壺幫蘇邀倒了杯茶,而后才道:“談不上什么指教,就是蘇四姑娘名聲遠播,恰逢又來了這里,我心中有些好奇,所以想要見一見姑娘。”

這話說出去,或許也只有幾歲的孩子才會信。

蘇邀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握著茶杯等著玄遠說話。

要見她的是玄遠,讓她來,除非真是無聊透頂到只想看看,否則的話,要做什么,總是要露出端倪來的。

果不其然,玄遠斟酌片刻之后就看著蘇邀:“蘇四姑娘,我有一個忙想請姑娘幫一幫。”

蘇邀淡淡的抬起頭看著他:“道長道行高深,名聲廣大,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好幫您的?”

“姑娘真是太高看我了。”玄遠不以為意,撲哧笑了一聲:“這件事,還非得是姑娘才能幫我,姑娘不知道聽沒聽過張清源這個名字?”

清源道長?

蕭恒的師傅。

他不是回龍虎山去了嗎?

蘇邀敏銳的盯著玄遠:“清源道長莫非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玄遠也不否認,淡淡的嘆一聲氣:“他從前是道門正統,也是公認的龍虎山下一代天師,可是后來......出了一些事,因此他的身份不再被道門承認,他盜走了龍虎山屬于歷代天師的寶物出走。后來才知道他是隱姓埋名在皇長孫身邊,這也罷了,他重歸龍虎山,人人都是高興的。可.....他在歸山之后性情大變,屢屢犯禁,甚至在比試大會上連傷了十數名同門,又帶著寶物逃走了,并且......他還弒師了......”

蘇邀睜大眼睛,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張清源本身便是張天師的嫡子,他繼承龍虎山天師位本來就是理所應當,這一次經過了蕭恒的身世之事,回去更是理所當然的事。

除非他是瘋了,否則的話,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

蘇邀的頭一個反應就是這件事有貓膩。

或者說,這件事分明是沖著張清源背后的人來的,背后的人到底是誰,還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