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歸桐

第三十六章 羞辱

第三十六章羞辱

類別:玄幻魔法作者:斑之本章:第三十六章羞辱

六月天的陽光炙熱明亮,人站在太陽底下沒一會就被曬得受不了。[

李思柔在烈日下足足呆站了一刻,白皙的臉龐被曬得通紅,細密的汗珠從她額頭上緩緩淌下。

顯然是熱極了,卻又像是沒感覺到熱似的。

侍女青煙瞧不過眼,終于再一次上前勸道:“女公子,家去吧。”

李思柔不理她。

青煙不得已,只得硬著頭皮搬出夫人來:“您回去晚了,夫人又該說您了。”

夫人?

她也配得上一聲“夫人”?

李思柔心中冷笑連連,但旋即又涌上無窮的無奈心酸:她到底還是要低眉順眼規規矩矩地喚那人一句“夫人”。

就是這樣,還要被那人在父親面前委屈地直哭訴為什么不喚她母親?

卻也不想想有什么臉面讓她叫一聲“母親”。

便是一句繼母,李思柔都不會叫。

可她叫不叫那人“母親”,到底還是不影響她為父親生兒育女,在府中地位日益穩固。

思柔……思柔……

母親名中帶柔,父親才在母親去后為她改名思柔。

只是新人進門后,軟玉溫香間父親漸漸地就忘了母親,更忘了母親還留下一個叫做思柔的女兒。

這些年,她過的是什么日子,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禁不住想起受盡寵愛張揚明媚的郭圣通,倘若是將她置到自己所處的境地中,她還能如此趾高氣揚嗎?

郭圣通,不過命好些罷了。

李思柔望著白茫茫日光中巍峨沉肅的宮門,長長地出了口氣,終于轉過身來一步步地登上馬車。

李府離王宮足足有兩個時辰的車程,她到家時已是夜幕深垂,繁星點點。

李思柔下了車,站在大門外望著這個被叫做家卻早已沒有家的歸屬感的地方,心下悲涼又心酸。

曾幾何時,她不過和母親歸家晚了些,父親就踮著腳在門口苦望著。

待見著她們下車來,早就高興地跑上前來,先抱了她才問母親累不累?餓不餓?

李思柔望著只站著兩個家人子的大門口,心下苦澀越濃。

那樣溫潤如玉、細心體貼的父親,注定只能活在她的記憶中了。

李思柔已經很累了,只想回到自己的臥房中洗漱后什么都不想地歇下。

但是,她不能。

她還要去見過這府中的夫人——陳芷云。

李思柔提起裙擺,步伐匆匆地往正院上房去。

李思柔父親李英博正在逗弄夫人生下的一對龍鳳胎,見得李思柔風塵仆仆地這么晚才歸家,眉頭就先皺了皺,帶著些不高興地呵斥道:“去哪了?怎生這么晚才回來?這么大了,真是半點規矩都沒有。”

還是懷中的幼子不高興的嘟囔了句什么,才打斷了李英博喋喋不休的訓斥,轉而哄起他來。

那溫柔的低語,寫滿笑意的臉龐,熟悉的幾乎就像昨日才發生在她自己身上,此情此景幾乎激得她流下淚來。

李思柔在寬大的袍袖中狠狠地掐了自己好幾下,方才逼回了洶涌的淚意。

陳芷云眼尖,當下便一臉賢淑溫柔地道:“是真定翁主家的女公子來了,她一向和思柔交好,我便叫思柔去王宮看看。可不是去胡鬧了,你問也不問,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訓起孩子,瞧把孩子委屈的。”

李思博聽到后面,緩和的面容又緊繃起來,從胸腔間發出一聲冷哼:“你啊,就會慣著她——”

他還有意多說幾句,但想著夫人一向同他說后母難為,輕不得重不得的種種難處,只得把話又咽了下去。

待見著長女低著頭一臉泫然欲泣受盡委屈的樣子,心中無名火又往上涌。

“現在我還說不得你了?”

陳芷云見狀,忙對李思柔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李思柔有意分辯一二,但見著父親滿臉憤懣分明聽不進去她的話,再被夫人言語間有意誤導,只會叫父親愈發厭惡她,

她嘆了口氣,只得從里間退了出來。

她站在外面,里間的話一字不落地盡落進耳里。

“你好生生地又說孩子做什么,本來就不喜歡我這個后母,再叫孩子覺得是我從中攛掇著的你。”

“后母怎么了?那也是她正正經經的母親,到現在卻連一聲母親都沒叫過,也真是把她給慣壞了。”

李思柔聽得里間父親的聲音越說越高,心下苦澀憤怒滾過,到最后全化作了眸中深沉的霧氣。

她長出了口氣,對侍立一旁的侍女低聲說了句“我先回去,煩勞你回頭告訴我父親和夫人”。

侍女皮笑肉不笑地應了,眸中滿是敷衍。

李思柔忍了又忍,方才沒有發作。

出了正院,李思柔望著天穹上閃爍的繁星點點,禁不住悲從心中來:若是母親還在,她又如何會為了討真定王后和翁主的歡心而去巴結郭圣通。

她眼前驀然閃現出一個靈動明媚的身影,那個身影瞥了她一眼,便視若罔聞地扭過頭去。

真定城中的貴女不少,但身份能高貴過郭圣通的幾乎沒有。

郭圣通是真定翁主唯一的掌上明珠,真定王唯一的外甥女,自幼便是長在萬千寵愛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受過半點委屈。

這樣的女孩子,驕矜任性,根本就和她玩不到一起去。

偏偏夫人就要她去巴結郭圣通,好交好真定王府。

她不愿意去,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被逼著去了,郭圣通果然瞧不上她,行事間只當她是空氣般。

她李思柔又不是什么侍女家人子,也是正經的貴女,為何要受這樣的閑氣?

去過幾次后,她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肯再去受辱。

正好這次王后也沒有傳召她,叫她松了口氣,卻不想又叫夫人驚慌起來,以為是她得罪了郭圣通,非得叫她去賠禮道歉。

李思柔不肯去,說什么都不肯去。

夫人便拿她母親的牌位逼她,她只得咬著牙去。

果然又自討了一次沒趣。

說不得此時郭圣通心中正在想李思柔為何這么沒臉沒皮。

李思柔仰頭望天,喟然苦嘆了幾聲,慢慢地往自己的臥房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