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歸桐

第七十八章 議親

正文第七十八章議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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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十八章議親

郭圣通微微一愣,心下那被死死壓抑著的焦躁猛然掙脫開來,重新涌上心頭。

她終于明白,她不是因為害怕而焦躁,而是因為難過。

是的,難過。

她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就好像心里猛然缺了一大塊一樣,就好像她失去了什么與她魂夢相連的東西,悲傷層層夾裹著她,難受的讓她想哭。

她哽咽了一下,把涌到喉間的淚意逼回去。

這實在是太沒道理了,她難過什么呢?

她有什么好難過的呢?

還有她為什么要覺得那寬慰的笑容熟悉呢?

這熟悉來的莫名其妙,毫無道理。

她心中有一個很強烈又很荒唐的念頭,她認識劉文叔,在此之前就認識他!

可是,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阿姊——你怎么了?”

是況兒在拽她的衣袖。

郭圣通深吸了口氣,慢慢轉過身去。

她勉強一笑,盡量若無其事地道:“沒事,我們快回去吧,阿母該等著急了。”

她的聲音微微嘶啞,像是剛哭過浸著濕漉漉的淚一般。

郭況的詫異就更重了,他仰起臉望向阿姊。

郭圣通朝他粲然一笑,“餓了吧?到家就能吃飯了。”

郭況胡亂應了一聲,疑心自己方才是多想了。

但是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阿姊的那一笑是強作出來的。

他想,阿姊在為文叔難過嗎?

想到文叔,郭況心里沉甸甸地。

他真的是得了肺癰嗎?

他還那么年輕,又那么有才華。

郭況第一次盼著阿姊診錯病。

可是,第二天劉文叔都沒有來太學。

郭況去了他的學舍問,從博士嘴里知道他被確診為肺癰請了長假來治病。

阿姊沒診錯,郭況不知道是該為阿姊驕傲還是該為文叔難過。

他今年才八歲,遠遠還沒到見慣生死的年紀,卻也已經從失去父親中體會到了生離死別的悲痛。

他忍不住想,文叔的親人倘若知道他得了這樣的死癥,該是如何的難過。

晚上回去后,郭況和母親說了這事,問母親有沒有能治好肺癰的名醫。

到底同窗一場,又怎能熟視無睹?

母親聽了之后大為唏噓,“真是可憐見的,怎么好端端地生了這樣的重病呢?”

她告訴郭況,她聽說過得肺癰了的沒有一例是治好的。

“真是可惜了,那孩子才多大呢?”

郭況看向郭圣通,“王先生治得好嗎?”

郭圣通道:“我已經問過了,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眼見郭況露出不忍,郭圣通便道:“就是華佗在世,又有什么用呢?

熱毒瘀結于肺后,肺葉生瘡,熱壅血瘀,蘊釀成癰,肉敗血腐化膿,肺死了人如何還能活?”

郭況聽阿姊和母親都這般說,便也只能嘆了口氣悶悶地去畫畫了。

母親愛護孩子善良的天性,也可憐劉文叔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得了這樣的大病,便道:“你不是說他家窮的很嗎?想必沒有多少錢來治病。明日你帶過去一百兩給他,就說是借給他的。”

說是借,其實就是給了,母親也沒指望劉文叔能還。

之所以說借,不過是母親知道少年心性多半都是敏感清高的,怕傷了劉文叔的自尊心。

郭況聰明的很,一聽就知道母親的用意,當下就開心起來:“謝謝阿母。”

他第二日清早帶了一百兩銀子去太學里,從韓彥嘴里問了劉文叔的住處送了銀子過去。

郭況晚上回來時,大抵因為終于盡到了一份心力,也安心了下來,用過晚飯后就在院子里和侍女們玩投壺。

府里新近送來一批冰蠶絲的衣料,母親在教郭圣通裁衣。

雖說郭圣通的出身決定了她將來一輩子都衣食無憂,用不著事事都親力親為,但母親還是執意教她。

“將來你要是嫁人了,總得給夫君兒女學兩件貼身的衣裳吧。繡娘們做的再好,那也不是你的心意。”

郭圣通點頭,笑嘻嘻地抬起臉:“阿母,你喜歡什么樣式?我學會了先給你做一身衣裳,再給況兒做一身,也讓你們一穿就念我的好。”

母親見她說起婚嫁一點都沒有害羞閃避的意思,心里好笑:桐兒還小呢,說話的口氣十足還是個孩子。

但望著已然長成一朵嬌花般的女兒,她又忍不住感慨:桐兒明年十一了,也到了該思量婚事考慮議親的年紀了。

只是她還舍不得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女兒這么早嫁出去,她想著怎么也要留到十六七。

不過,也不能因此耽擱了孩子。

母親便想得抽空寫封信去問問長兄和長嫂的口風了,要是他們都愿意,把桐兒嫁回她娘家自然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娘家人口簡單,沒有和妯娌小姑相處打交道的煩惱。

公婆又是至親的舅舅和舅母,必定也會拿桐兒當眼珠子看。

外甥劉得那孩子性子溫和,樣樣又都出眾,最難得的還是和桐兒從小一起長大,她不用擔心他們成了婚之后性格不合天天打鬧。

母親想,實在是沒有比得兒更好的女婿人選了。

只是,她覺得好,旁人自然也會覺得好。

可不能叫旁人占了先,不然就是能尋到比得兒更出眾的少年,可那公婆嚴苛小姑任性的又該叫桐兒怎么辦?

母親自己就是過來人,見過不少夫妻感情和睦卻因為婆媳不和而漸漸離心的。

桐兒是她的心頭肉,她怎么能看著桐兒受苦?

一絲半點的可能都不能有。

所以,嫁給劉得是母親為女兒安排的最好的路。

從前母親一直覺得孩子們都還小,性子又不定,倘若貿然定親將來合不來呢?

但今天她突然發現,原來她的桐兒明年就十一了,得兒也十三了,縱便不即刻成婚,也該先定下才是。

遲則生變啊!

萬一要是有人趕在這前頭開了口,長兄長嫂又以為她無意把桐兒嫁回去再應了人家可怎么辦?

她相信她的桐兒不愁嫁,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又怎么樣?

還是得嫁的合適啊。

母親著急起來,一刻都等不得了,對郭圣通說了句去給大舅寫信,叫過紅玉讓她接手教郭圣通,就起身而去。

郭圣通看著風風火火去了外間的母親,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問紅玉:“近來家里有什么大事嗎?或是舅舅給我們寫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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