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歸桐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處置

正文第一百四十六章處置

可是,真的不用啊。

就算沒有這事,她也會退婚的,她沒有覺得委屈。

她往上前走了兩步,讓那手落在她頭上。

而后,她清淺的聲音響在大舅耳邊。

“大舅,我對表哥實在生不出男女之情,我本來也是要退婚的。”

大舅楞了一下,而后他明顯松了口氣,唇邊苦澀的笑也明朗了些。

“進去吧,外面冷。”

他說完這句話后,便大踏步而去,再無半點留戀。

郭圣通站在原地,瞧著大舅高大的身影遠去后方才舉步往里走。

轉眼間,歲朝便踩著爆竹聲,在一片歡慶的氣氛中來了。

郭況從歲朝至元宵的這半月間都不用進學,母親便在頭一天便叫侍女們收了他的書。

郭況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喝過椒柏酒后便去了漆里舍找郭圣通要閑書看。

郭圣通哪有什么閑書?

尋了半天給他找了些從前翻過的戲本子,郭況讀了幾頁就挑毛病。

“這都什么啊?

正妻雖已去世,但她所出的子女論地位還是遠遠高于滕妾所出的子女啊。

這女公子竟然能被欺辱到就知道哭?

她父親眼瞎偏心也就罷了。

可這不還有個祖母嗎?

就由著家中這般嫡庶不分?

也不怕人笑話。

阿姊,這寫這個的人是不是腦子中少根弦?”

郭圣通握著毛筆的手頓了頓,無奈失笑,懶得理他。

郭況卻是想起問雪那事,說完就失悔了。

什么嫡庶不分?

這不又是引著阿姊想起表哥嗎?

母親輕描淡寫地一句阿姊年紀還小,就把阿姊的婚事退了。

郭況怎么都覺得有蹊蹺,于是他就想盡了千方百計套母親和阿姊的話。

誰知道母親和阿姊就咬死了沒有旁的事,郭況便去找了表哥。

結果,他竟然告訴郭況,他已經有了庶子。

郭況氣的不行,當場就問他:“庶子?問雪有什么名分?”

表哥沉默不語,任憑他責罵。

郭況卻還是怒氣難消,他又是失望又是心疼。

他滿以為表哥對阿姊一片癡心,阿姊將來嫁給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誰知道表哥竟然會這么對不起阿姊。

郭況扭頭就走,再也不想和表哥說一句話。

回來見到若無其事的阿姊后,郭況心下發酸不止。

他想,他將來一定要像大舅那樣手握權勢,無人可以輕視他。

只有那樣,才沒有人敢欺負阿姊。

阿姊雖比他大,但他總覺得他該保護她,該保她一輩子平安喜樂。

他丟了手中戲本子,湊到郭圣通跟前覷著她臉色描補道:“阿姊,好沒意思啊,我們出去玩會吧。”

郭圣通輕笑,“不是鬧著要看閑書嗎?怎么不看了?”

郭況哎呀一聲,不由分說地就要來奪郭圣通的筆,“我就這幾天能玩玩,我不想看書了行不行?”

郭圣通狐疑地打量著他,方才的抱怨依稀就在她耳邊,她略微思量了下,就知道郭況是怕她想起來難過。

這孩子

郭圣通一遍遍地告訴他,若是沒有問雪那事,她也是要退婚的。

她沒覺得委屈,也并不憤怒,怎么就覺得她受了莫大打擊呢?

郭圣通和他說干了嘴皮,郭況始終都是一臉“阿姊你硬撐著不承認沒關系,我靜靜地看著你,決不拆穿你的強顏歡笑”。

她真是又好笑又好氣,她從前對劉得只是沒感覺,如今卻是敬而遠之了。

退婚后,母親終究還是對郭圣通提起了對問雪母子的處置。

大舅是真起了殺心的。

是大舅母把劍放在脖子上以死逼之,大舅方才放下了那劍。

只是那孩子雖然留下來了,大舅仍舊沒認他,更不準備給問雪一個名分。

他把旁支中一個和他輩分相當的守寡無子的婦人尋來,問她愿不愿意過繼那孩子為孫子。

那婦人若不是對亡夫有一番情意,怎會這么多年苦守在劉氏?

當下聽說亡夫香火有繼,那孩子也是劉氏血脈,忙喜出望外地應了。

于是,大舅重金貼補了那婦人,尋了個吉日請了人來見證,正式把那孩子過繼出去了。

如此一來,從宗法上說,那孩子和大舅雖是血脈至親,卻只是族親了。

大舅母怎能忍見親孫子就這么變成沒甚干系的旁人,哭鬧不已。

大舅只冷冷地問她一句,“孤是不是從了你的心意,把這孩子留下來了?”

大舅母無話可答,終究只得這么算了。

而從始至終,表哥不曾求一句情,說一句話。

就好像這場鬧劇,與他無關一般。

姑且不論他對問雪也沒有情意,但既然問雪為他十月懷胎,他就該對她負起責任來。

若是他能在大舅面前堅持要履行從前對問雪名分的諾言,郭圣通還真會高看他許多。

堂堂七尺男兒,如此沒有擔當。

一輩子中還指不定要經受多少大風大浪呢,這樣的人能人安全感嗎?

大舅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重重地鞭打了劉得一頓,待他傷愈后還要親自帶在身邊嚴加管教。

至于大舅母,母親說大舅本要禁大舅母的足。

只是顧慮到如此這般會叫大舅母顏面掃地,將來在晚輩和宮人跟前都抬不起頭來才作罷,只不許大舅母再管事。

可大舅又沒有別的妃嬪,管事之權不在大舅母手中也沒什么要緊的。

母親因此嘆氣說,“說來說去,還不是心疼她,才舍不得重罰她。”

這倒是,大舅的癡心便是郭圣通都看得分明。

怕大舅母受委屈,才始終拒絕納妾。

可怎么大舅母就不能將心比心呢?

郭圣通嘆了口氣,無奈地擱下筆,隨著郭況到了庭中。

軟綿綿的雪鋪滿了庭院,潔白一片。

風中隱隱浮來梅花的冷香。

郭況非拉著郭圣通堆雪人,“阿姊,你都沒玩過雪,玩雪真的可好玩了。”

郭圣通知道今天不陪著他玩是不行的,便也沒有拒絕。

她轉身從侍女手中接過狐貍皮手套戴上,和郭況堆起雪人來。

郭況玩雪是玩慣了的,半點都不怕冷,玩得興高采烈。

他的快樂感染了郭圣通,她唇邊也悄然綻放出了笑容。

他們玩了一上午的雪,庭院中的雪被他們踩踏的不成樣子。

但等雪人完工后,郭圣通瞧著還真有一番成就感。

姐弟倆出了一身薄汗后,心下都痛快了不少。

他們略在廊下站了站,常夏便催他們該去錦棠院中用午膳了。

姐弟倆便結伴而行,一面走一面說笑。

走到半道上時,郭況忽地問郭圣通:“阿姊,你還記得劉文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