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探王妃

第19章 破廟遇險

時間一晃而逝,京城迎來了入冬后的第一場冬雪。

對于牧元璟身上的寒毒來說,寒雪初降之時是他最難熬的時候。

可是現如今情況卻有所不同了。

不久前,就在蘇永班的案件結束之后,京城平靜了好一陣,蘇清墨和李大夫商量之后決定,趁著牧元璟清閑的時候解了他體內的毒。

蘇清墨放心頭血的那日,牧元璟陪在她的身邊。

尖細的匕首被小心地插入心口處,溫熱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進備好的十四支玉瓶里。

蘇清墨咬牙忍著巨大的痛苦,冷汗順著透白的臉頰流下。

牧元璟在一旁拿起錦帕輕柔地擦掉她額上的汗水,眼中含著她分辨不清的情緒。

待心頭血放完后,青荷趕緊捧著托盤,將十四支玉瓶送到早就候在門外的李大夫手上,李大夫接過后匆匆離開了墨香居。

青竹小心地處理好蘇清墨的傷,隨后帶著青蕊靜靜地離開。

蘇清墨虛弱地偎進牧元璟懷中,忍受呼吸之間心口泛出的劇烈疼痛。

牧元璟輕輕收攏手臂,雙唇抖了抖,聲音低到幾不可聞,“多謝...”

感謝她,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十四日之后,李大夫重又給牧元璟把了脈,確定紅顏枯骨的毒已經自他的體內被徹底清除。

雖然毒已經解了,只不過之前寒毒已經入了肺腑,所以天寒的冬季還是要仔細溫養著,再加上蘇清墨的身體也跟著受損嚴重,牧元璟便決定帶著人去到郊外的溫泉莊子上住兩個月。

這日午后,蘇清墨倚坐在窗前的矮榻上,屋里早就燒起了地龍,雖然不冷,可是蘇清墨的手里還是捧著熱乎乎的手爐,她看著一旁忙碌著的青蕊和青荷,“后天才要啟程去莊子,你們是不是收拾得過早了?”

青荷手下動作不停,“自從您給王爺解了毒后,身體便不如往日,準備的多些奴婢們也放心。這事要是讓老爺和夫人知道了,不知會心疼成什么樣。”

在她的心里,從始至終,主子只有蘇清墨一個人。

蘇清墨輕嘆口氣,她看向青荷,“你認為我不該替王爺解毒?”

青荷想了想,“奴婢只是心疼您。”

蘇清墨知道二人的心意,她緊了緊手中的手爐,視線悠悠地轉向窗外,聲音輕得像是說給自己聽,“你們只看見了我的付出,但王爺為我做的,并不少。”

蘇家和皇室做過什么約定,她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通過青竹的調查,牧元璟曾經拿自己的性命替她作保。

不然怎么會她數次參與進隱世衙的案子里,武安帝卻從未發作過。

蘇清墨的話說完后,青荷青蕊并未出聲,蘇清墨索性直接交代道:“今日開始,王府便是你們的家,對王爺不可有二心,記住沒有?”

青荷青蕊神色一肅,低頭應是。

“最近京城中有沒有什么事情發生?”

因著之前破獲的案件中,黑衣人的身份始終沒有線索,所以蘇清墨對京中的動向總是留意著。

青蕊停下手里的動作,擰眉想了想,忽然道:“奴婢想起一件怪事來。這件事還是永安告訴奴婢的呢。”

蘇清墨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于是青蕊接著道:“永安告訴奴婢說,最近京城郊外的一處破廟里,夜晚的時候,總能有人碰見不干凈的東西。”

蘇清墨眉心輕蹙,“孤魂野鬼?”

青蕊點了點頭,“好些個在破廟里過夜的人都碰見過。”

“荒郊野外,總會發生怪事,并不稀奇。”

人煙稀少的地方,也是孤魂野鬼喜歡聚集的地方,蘇清墨不以為意。

青蕊正要再次開口的時候,牧元璟從外面走進來,他先是走到蘇清墨身邊,伸手試了試她手上的溫度。

照比以往冰冷了些,不像他,自從解了毒后,手掌變得溫熱起來。

蘇清墨默默地松開手里的手爐,將手塞進牧元璟的掌中。

這幅場景時常發生,青荷青蕊早已習慣,兩人沖牧元璟微微福身,安靜地退出去。

“王爺怎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牧元璟看著蘇清墨,“京郊出了點事情,需要我離京幾日。”

蘇清墨心念一動,“是有案子嗎?”

牧元璟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蘇清墨眼中含著期待,一眨一眨地看著他。

牧元璟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到底還是有些猶豫,“李大夫說過,你的身體,靜養為益。”

蘇清墨瞬間領悟,不是不想帶上她,而是為了她好不能帶上她。

思及此忙坐直身體,“我早就好全了,都已經靜養兩個月了,再這樣下去我都要癱在榻上了。”

牧元璟仔細確認她的臉色問道“從府里出發到京郊,需要好幾個時辰,你的身體真的無礙?”

蘇清墨急忙點頭。

牧元璟松口道:“你去換身方便的衣裳罷,一個時辰后我們出發。”

聞言,蘇清墨面上含著一絲雀躍,腳下飛快地往偏室里用來更衣的地方走去。

待她換好男裝出現在牧元璟面前的時候,青竹也提著一個大包袱出現在墨香居。

不等蘇清墨詢問,青竹便開口道:“青荷已經將王妃的衣物收拾好交給奴婢,望王妃準許奴婢隨侍。”

蘇清墨同意了青竹的請求,然后看向牧元璟,“現在出發?”

牧元璟牽起她沁涼的手,“把你當做寶貝的那些器物帶上。”

蘇清墨眨了眨眼,意識到京郊發生的事情并不正常,當下也不耽誤,取了裝著紫金鈴和符紙等器物的背包背在身上。

臨出墨香居的時候,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牧元璟。

他知道她的想法,只牽著她笑道:“具體情況,車上我再與你細說。”

兩人帶著青竹走出王府,跟早已候在府門外的魏旭匯合。

牧元璟和蘇清墨坐進馬車,正色道:“璟哥哥與我說說京郊的案件罷。”

周圍無人的時候,她更喜歡喚他璟哥哥。

牧元璟雙手置于膝上,想起了稍早時候魏旭報上來的事情,“京郊有一座被廢棄的破廟,四周并無人煙,所以趕路的人便將破廟當成了臨時落腳的地方,今早有一男子報案,說和他同行的五位友人,在破廟夜宿一晚后便全部失蹤了。”

蘇清墨疑惑道:“你懷疑幾人的失蹤不正常?”

牧元璟沒說是或者不是,他沉默了片刻,說道:“男子報案后,隱衛調查過,失蹤的不止五人,在他們之前也有不少人報過案,只不過京中的衙門沒有重視,案子上交給隱世衙之后,最終確認了失蹤的人數,整整二十人。”

蘇清墨的檀口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全部都是在破廟失蹤的?”

“沒錯。”

蘇清墨有些不解,“如果真的是在破廟失蹤的,為何會留下一人報案,按理說,破廟位置偏僻,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如果連著報案人一起失蹤的話,不是更不容易被人察覺?”

這也是牧元璟想不通的一點。

牧元璟沒再理會案件的疑點,他扯過一旁陷入沉思的蘇清墨,讓她躺下,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又拎過一旁的大氅蓋在蘇清墨身上。

他牽起她的手捏了捏,輕聲道:“睡一會兒罷,今晚怕是要在外面過夜了。”

蘇清墨聞言乖巧地閉上眼睛,牧元璟身體倚靠在車壁上。馬車換晃悠悠地繼續前行,車輪在新雪上留下一串印記。

蘇清墨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揉了揉眼睛,面上尤帶著困意。

“醒了?餓不餓?”

蘇清墨搖了搖頭,待牧元璟收回手后起身欲打開車窗看看。

牧元璟急忙止住她的動作,“剛醒,不要開窗,免得受涼。”

蘇清墨復又坐回去,“我們這是走到哪里?”

“已經走過一半的路程了,再往前面走一段路便是我們今夜露宿的地方。”

兩人正說著話,馬車外卻傳來永安帶了些驚疑的聲音,“王爺,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牧元璟淡聲道:“怎么了?”

沒聽到永安的聲音,反而是魏旭在車外答道:“王爺,我們好像遇到了鬼遮眼。”

牧元璟披好大氅走下馬車,看了眼四周黑漆漆的樹林,“仔細說說。”

魏旭聞言說道:“屬下一直走在最前面,半個時辰前我們經過了這片樹林,可是不到一會兒我們又走了回來,第二次經過這片樹林的時候屬下做過記號。”

魏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顆樹上系著的布條,“現下是第三次經過。”

魏旭說的話車里的蘇清墨聽到了,她背好皮包,又披上大氅,最后抱著手爐從車上跳下。

蘇清墨問道:“魏旭可還發現了其他異常?”

魏旭答道:“暗中跟在我們身后的隱衛也聯系不上了。”

想了想,蘇清墨從包中取出一串紫金鈴,一端系于拇指,另一端系于小指,她舉著紫金鈴隨走隨停,紫金鈴始終未曾響起。

收起紫金鈴,她對牧元璟道:“王爺,這次我們騎馬再走一遍試試罷。”

牧元璟牽過魏旭的馬帶著蘇清墨坐于馬上,魏旭坐在駕駛馬車的永安身旁,青竹仍舊騎著馬跟在馬車后面,幾人像之前一樣按照路線又走了一遍。

當再一次看見那塊布條的時候,蘇清墨終于弄明白了為何紫金鈴沒有響的原因,她被牧元璟抱下馬,從包中拿出一個外形類似火折子一般的物件,“這個是蟄火,是用蟄蟲通過秘法制作而成。”

牧元璟隱約有印象,當初在護城河邊用來燒毀符紙的就是這個蟄火。

蘇清墨取下盛放蟄火的蓋子,輕輕一吹,一股青幽色的火焰便燃了起來,她徑自走向綁著布條的那顆樹,解開樹上的布條取下,置于蟄火之上,很快布條便燃燒起來,隨著布條的燃燒殆盡,從樹林深處竟傳出一串孩童的笑聲。

這笑聲聽在永安的耳朵里難免有毛骨悚然之感。

蘇清墨熄滅蟄火,問魏旭道:“布條你是從哪得來的?”

“是屬下從永安那要來的。”

答案和自己設想的不同,蘇清墨又接著問道:“鬼遮眼之前你可有做過什么?”

魏旭撓了撓頭,一臉困惑。

永安咽了下口水,小心地覷視了一眼蘇清墨,結結巴巴道:“屬下...屬下之前去過小樹林。”

蘇清墨追問道:“你去小樹林做了什么?”

永安臉憋得通紅,半天吭哧不出一個字。

牧元璟腦內靈光一閃,瞬間想明白了永安去小樹林做了什么,他淡淡地瞥了永安一眼。

永安仍舊紅著臉杵在原地,魏旭上前問道:“你上小樹林干什么去了?”

永安喉間喏嚅出兩個字,“放...水...”

魏旭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可真厲害,一泡尿搞出個鬼打墻。”

馬車再次出發之前,魏旭將重新聯系到隱衛的消息稟報了牧元璟,牧元璟沒說什么,只吩咐永安駕車前進。

這次幾人順利地走了出來,可走出鬼遮眼后,站在破廟前的蘇清墨傻眼了。

原以為還要多走些路程,沒想到出了鬼遮眼的范圍不遠處就是那所破廟。

她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抬頭看著廟門上懸掛著的破爛牌匾,直到牧元璟牽住她的手才回過神來。

蘇清墨收回視線,盯著因為沒有廟門遮擋而暴露在視線中的廟堂,廟堂內沒有燃著蠟燭,黑黢黢地,依著月光能隱約看見廟堂正中央豎著一座巨大的雕像。

“可有什么不妥?”

蘇清墨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她指著廟堂內遲疑道:“王爺,剛剛你有沒有看到跑過去一個小孩?”

牧元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未曾留意到。”

永安和魏旭的頭皮有些發麻,他們雖然不怕,但是生理反應真的控制不住。

牧元璟注意到蘇清墨因為寒冷而有些泛白的面色,把人攬進懷中,吩咐一旁的永安,“把里面收拾出來,今夜王妃和青竹睡在馬車中,本王與你和魏旭兩人睡在里面。”

永安得令從另一輛馬車里取出蠟燭被褥等物,在魏旭和青竹的幫忙下迅速地將廟堂內整理好。

因為廟堂沒有門戶的遮掩,所以永安只得把被褥安置在雕像身后,用來抵擋夜晚刺骨的寒風。

收拾妥當之后,夜也已經深了,蘇清墨在廟堂中的三人和青竹還有自己的身邊設下符界后,這才回到馬車內睡下。

剛睡下沒多久,蘇清墨便被一股窒息感憋醒,她的身體一動不能動,只得用力地睜開眼睛,睜開雙眼的那一刻,一陣涼意從后背升起。

一個四五歲的男童滿臉是血的蹲在蘇清墨的身側,一雙青白的小手死死地掐在蘇清墨的脖子上,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緊。

蘇清墨感覺得到,她的脖子已經被男童的指甲刺破,鮮血正汩汩流出,她沒辦法出聲,只得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眼前陰笑著的男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