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秀

第十章 小丫鬟的第一課起晚了會杯具

顧二被陳婆子搶白了兩句,脖子縮進了兩肩之中,眼睛盯著地面,嘴唇囁囁的動了兩下,最后卻沒有發出什么聲音。

張婆子暗自稱奇,這個陳婆子向來端著張笑臉的,一直被大夫人倚重,老太太那里也常夸獎她穩重能干,今日里怎么對這個小丫鬟一下就上了火。

她又打量了兩眼顧二,見顧二的頭幾乎要垂到了胸口,心道,難怪陳婆子來氣,這么個畏頭畏尾的,也確實上不了臺面。

轉頭對陳婆子好言相勸道:“你也不用跟她置氣,反正就這么幾天,幾天后就跟那個煞星一起了。”說到煞星兩個字時,故意壓低了音量,只有她和陳婆子兩個人聽到,陳婆子果然面上一松,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視線。

胡婆子和鄭婆子站在二人身后,聽不清兩個人說話,胡婆子和鄭婆子對視一眼,撇了撇嘴巴。

李府等級森嚴,連婆子也是分了三六等的,像是陳婆子和張婆子,夫家得力,自己在夫人面前也是說的上話的,又是家生的奴婢,就是一等婆子;像是胡婆子和鄭婆子這樣,奔著主家的發達,一家來投的,只是聽差的貨,將將算是三等婆子。

自從被主家派來管教這一群小丫鬟后,陳婆子和張婆子二人之間有商有量,對胡婆子和鄭婆子不過是吩咐一句罷了,彼此之間,話也不會多說一句的。

天邊微微發白的時候,最東邊的廂房門吱嘎一聲,一個小丫鬟蓬頭垢面的出來,一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邊打了個呵欠,兩只眼皮耷拉到了眼睛上,看那樣子,明顯是還沒有睡醒。

張婆子喉嚨里提氣,使勁咳了一聲,那個小丫鬟聞得聲音,抬起頭一看,四個婆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旁邊只有一個縮頭縮腦的顧二。

她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呆站在原地,傻傻地盯著四個婆子。

見小丫鬟這副呆樣,陳婆子對著張婆子溫和地笑道:“時辰也不早了,把她們都叫起來吧?”張婆子對她這樣咨詢自己感到很滿意,兩個人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但這個陳婆子事事讓自己先,給足了張婆子面子,怪不得夫人也高看她一眼。

張婆子臉色柔和下來,應道:“就按姐姐說的辦吧。”稱呼之間已經是姐妹相稱,顯見是因了這個差事交了個同盟。

跑腿辦事自然是交給胡婆子和鄭婆子去辦,加上顧二和最先出來的那個小丫鬟,正好一個人一間屋子。

一陣混亂后,十幾個小丫鬟總算穿戴整齊地出來了。

把顧二喚出來,叫其他的小丫鬟們站成了兩排,張婆子板著臉,一手指著東邊,大聲罵道:“你們這群不要臉的,這都什么時候了,居然還不起床?等著主子叫你們起床呢?”

一群小丫鬟們被她罵的抬不起頭,張婆子口里難聽的話一串串地冒了出來:“供你們吃,供你們穿,你們就真的來享福了?你們出來是做奴婢的!咱們府里主人寬厚,就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不成?別忘了自己的本分,丫鬟,就得有丫鬟的樣子!”

張婆子見一眾小丫鬟被她唬的面色慘白,緩了一緩,陳婆子及時地插話唱起了白臉,她說話慢聲慢氣的,很是溫和:“咱們府上老太爺定的規矩,小姐少爺們天還沒亮就得起身,微亮就得到學堂了。你們要是比小姐少爺們起的還晚,那成什么樣子呢?”

張婆子見小丫鬟們臉上露出了些悔意,喝道:“把手伸出來,”

小丫鬟們誰在家里沒挨過打,都知道要挨板子了,也不能不把手伸出來,雙手平平地攤在了張婆子面前。

張婆子掃了一眼,站到了隊伍的東邊,從袖里摸出了一把戒尺,很有經驗地用左手抓住頭上那個小丫鬟的左手,右手抓住戒尺狠狠地拍了下去,啪的一聲,小丫鬟的手上顯出一條青印,迅速地紅腫起來。

接著張婆子卻把戒尺放在了她右手手心里,命令道:“照著我這個勁道,打你下一個人的左手,然后把戒尺給她,一個一個打下去。”

陳婆子一旁冷眼旁觀,對張婆子敬佩有加,這些小丫鬟將來肯定會出幾個一等丫鬟,誰知道會不會有成了夫人小姐們的親信的,如果記了仇,隨便搬搬舌根,就有她們好果子吃了。何況,說不準還有被老爺少爺收了房的,那就是半個主子了。

叫小丫鬟們互相擊打手心,這賬就算不到婆子們頭上,張婆子親自下手那個陳婆子也留意了,是最先出來的那個丫鬟,看著有些呆,長的也一般,估摸著也不會有什么前途的。

那小丫鬟被張婆子打的狠了,打下一個女孩的時候自然就沒有留手,使足了全身力氣掄了一圈,那女孩子當場捧著手腕就哭了出來。

張婆子瞪了她一眼,立刻就收了聲,抽噎著抓著戒尺向下一個同伴發泄了,就這樣一圈下來,小丫鬟們一個個梨花帶淚的,看上去十分可憐,卻怨不得旁人,誰叫她們都挨了打,也打了別人呢?!

也有那么幾個會做人的,自己受了痛,打別人的時候卻收了三分力道,這幾個伶俐的,陳婆子暗暗記下了,其中就有韓滿娘和顧憐花。

第一個挨打的丫鬟長了張大餅臉,五官不突出,看上去有些呆,見顧二站在婆子身邊,沒有挨打,自以為是地站了出來,質問道:“為什么她沒有挨打?”

話音剛落,右手又被張婆子抓起,狠狠掄了一戒尺,張婆子怒目圓睜,罵道:“你這是什么口氣?質問誰呢?遇見比你品級高的要自稱奴婢,懂不懂?!”

那個丫鬟兩只手俱都紅腫,疼的她面皮抽搐,吃了打聰明了些,老老實實地退了回去。

見到顧二沒有挨打,最不忿的是顧憐花,她見有人問了出來,心里高興著,沒想到是個憨貨。顧憐花方才打的是黃花兒,手下容情了的,她自己不出頭,就攛掇著黃花兒去問,黃花兒吃了她的人情,不好拒絕她,但也小聲地說:“你自己的妹妹,你怎么不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