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波和韓忠這話,陳太忠聽明白了,韓忠的意思是說,王浩波在廳里,基本已經沒什么競爭對手了。
韓忠跟水利廳廳長張國俊關系很鐵,應該不是口說無憑,可王浩波已經是正處的干部了,具備該有的慎重,絕對不會提前劇透。
當然,若是有什么強有力的人物,從系統外調進來,那也就是無奈了,而且正處升副廳,這道坎真的太難邁了,什么地方有個空缺出來,絕對會有無數個人盯著。
相對而言,水利廳這個系統,比其他的系統專業性強一點,從系統內提拔的可能性要大一點,卻也不是那么絕對,有外來的強龍想過來謀實缺或者鍍鍍金走人的話,王浩波還真的只能干瞪眼了。
王玉婷見他們說得熱鬧,少不得認真地提個建議,“太忠,上次你們科委的事兒,肖秘書長可是關照過的,你有沒有去拜望一下?”
“不就是五百萬嗎?有那么多人需要拜望?”陳太忠一聽,臉上就苦得不能再苦了,蒙勤勤要自己去拜望嚴自勵,結果他直接讓蒙大小姐自己去辦了,而眼下,王玉婷又要自己去找肖勁松。當然。人家這建議,肯定是有道理地,肖秘書長雖然是看在嚴自勵的份兒上,才一力促成此事,但陳太忠作為受益者,肯定要念其好處的。
讓他郁悶的是:他不能再讓王玉婷去代自己辦理此事了。
“今天周末。等星期一吧,”陳太忠沉吟一下,笑著點點頭,“我總不能大周末的。跑到肖勁松家去,是吧?”
沒啥事的話,星期一哥們兒就已經回到鳳凰了。這可算不上故意怠慢,鳳凰那邊,別地事情也不少呢。
“對了,陳主任。聽說你們鳳凰科委,最近動作不小啊。”沈彤被大家冷落了半天,終于禁不住插話了,“能給點買賣不?”
呀,你比我還自來熟啊,陳太忠轉頭看她一眼,笑著點點頭,“那都好說啊,不過也都是一點虛的東西,倒是招商辦那邊。還能有點實在點的東西。你要是投資,我給你爭取最優惠的政策。”
他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管好歹先胡亂應承下來,以免惹人,順便還不忘為招商辦攬一點業務——他好歹也兼著一個副主任呢不是?
“聽說你們搞了個科技企業地基金?”沈彤的消息還真的靈光,而且,她沒有承繼父親地那一套,已經徹徹底底地跳出體制了,所以有些話,倒也不怕直說,這讓她的行事,更像一個商人。
“我要是生產醫療器械和設備,能不能得到你們的扶持?”
“這個……”陳太忠沉吟一下,笑著點點頭,“要是你能體現出自己的優勢,應該是不難吧,不過,具體事情,我是決定不了地,呵呵,那個創新基金有專門的審核小組。”
“你打算搞點什么呢?”池志剛皺著眉頭看一眼她,“你連具體地項目都不說,人家太忠怎么幫你判斷啊?”
他和她打小就認識,可眼下已經不是一路人了,說話自然也無須客氣。
“有幾個重點呢,回頭再說吧,”沈彤沖著陳太忠笑一笑,伸出個大拇指,“以前可沒發現陳主任這么厲害,連科委都能搞得風生水起。
“那哪兒是我的功勞?”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不過就是大家捧場而已,像那個遠望公司落地鳳凰,可就是韓總幫忙了。”
“你還沒完了?”韓忠瞪他一眼,不過下一刻,他的眉頭就皺起來了,“對了太忠,那個何老三那邊,最近好像有什么異動……”
“嗯?”陳太忠看韓忠一眼,嘴角一撇,“呵呵,怎么,他還有點什么想法不成?”
“老五跟我說的,”韓忠笑笑,“那家伙最近搭上了一幫做外貿的,氣勢挺盛的,現在狂得想買農行那棟爛尾樓呢,真是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棟樓我倒是聽說了,也欠著遠望公司錢呢,”陳太忠想起了蒙勤勤給的消息,“呵呵,里面好像……內容有點復雜啊。”
“豈止是復雜?那是一團亂麻,”難得,連沈彤都知道這棟樓,而且,女人家做商業一旦有成,氣魄不輸于男人,她居然敢對這種事情指指點點,“農行是國家唯一允許虧損的銀行,這種性質都能停建,那水可是深著呢。”
敢情,她現在的公司搞保健品,做過農銀地福利采購單子,所以對這個消息也算了解。
“顧泉他家,不是人民銀行地嗎?”池志剛發問了,“有人行做后盾,其實……沈彤你也可以考慮接這棟樓啊。”
“不要跟我提那個混蛋,”沈彤一聽這話,登時柳眉倒豎,生氣地擺擺手,“這家伙說去北京考什么試,現在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他再不聯系我,我可就不等他了。”
“不等他,那你找誰啊?”王玉婷聽得高興,隨口就是這么一問,反正是閑聊嘛,“有什么目標沒有?”
池志剛聽到這話,卻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目標,那當然得是太忠這種人了,”王浩波有時候也挺能瞎白活地,他哈哈一笑,“不過,太忠好像有心上人了。”“他地心上人。可不是不止一個呢,”沈彤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陳太忠一眼,她見過荊紫菱,也知道蒙藝的女兒跟此人有點那啥,“唉,這天下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嘖,你呀,”陳太忠被她這話弄得有點哭笑不得,“啥都不知道。凈胡說八道了,我這人一向專一,得不到我。你也不要亂說嘛。”
大家正嘻嘻哈哈地瞎白活呢,陳太忠的手機響了,卻是蒙曉艷打來的電話,“太忠。我嬸嬸問了,你今天來不來吃飯?她說跟你吃飯挺香。”
“你叔叔不在?”陳太忠一聽就聽出來了。“家里就你們三個?嗯,加上保姆是四個女人?”
“我叔叔要晚點回來,你到底來不來嘛。”
“懶得去了,跟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呢,”陳太忠施施然地拒絕了,“跟尚阿姨說一聲,我這邊有應酬,啊……”
“尚彩霞?”一聽尚阿姨三個字,沈彤就上心了。她在“商翠蘭”和“尚彩霞”倆名字上搞出過誤會。所以就分外地操心。
“哎呀,你還真夠八卦地。”陳太忠笑著嘀咕一句,點點頭,也沒說什么。
“曉艷跟你一起來素波了?”聽到尚彩霞三個字,又聽到什么叔叔在不在的,王玉婷眼珠一轉,就想到了這個女孩兒。
“太忠,你真的有點花心了,”池志剛也反應過來了,義正嚴詞地指責他。
“兩張夠嗎?”偏偏地,沈彤也拿他開涮,笑吟吟地看著他,“怎么也得五張吧?不過,陳主任,我交了你這個朋友了。”
“服務員,”陳太忠忍無可忍,抬個響指,“再來兩瓶高度汾,大家都沒喝好呢。”
喝好就是八點半左右地事兒了,王浩波還要請陳太忠去玩,陳太忠說什么也不去了,“還沒找好住的地方呢,明天吧,明天成不成?”
分手之際,韓忠約好了明天中午的飯局,沈彤則是把明天晚上地活動包了,最讓陳太忠吐血的是,沈總經理悄悄地將他拽到一邊,“要不,明天我把田甜給你叫上?”
田甜是誰啊?陳太忠琢磨半天,硬是沒反應過來,最后才恍然大悟地一敲腦門,“田立平的女兒啊,我跟她沒交情的嘛。”
“我怎么聽說,有英雄救美呢?”沈彤笑嘻嘻地看著他。
“英雄那是一定地,呵呵,”陳太忠笑著搖搖頭,由于跟這女人盡釋前嫌,心情大好之下隨口嗆她一句,“不過,我還真忘了田甜長什么樣兒了呢。”
“哦……這話我一定轉述給她,呵呵,”沈彤咯咯地笑著,向他伸出一個大拇指,“真的,陳主任,我現在越來越佩服你了,你就等著被憤怒地田粉們追殺吧……”
第八百四十四章經驗傳授
韓忠是想拽著陳太忠去他的錦江大酒店住呢,不過陳某人嫌那里有點亂,笑著搖頭,“不用了,我還是住錦園吧,習慣了。”
韓總還待不依不饒,陳太忠一拍他的肩膀,低聲嘀咕,“我晚上還有活動呢,你那兒怎么說也是水利廳的定點賓館,不方便啊。”
這話半真半假的,不過倒也是實情,蒙曉艷萬一半夜跑出來,那豈不是也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在錦江落到別人眼里,就沒啥意思了。
“你小子啊,就是風流!”韓忠笑著轉身走開,徑自去開他的寶馬了,陳太忠也開了自己的林肯,直奔錦園,卻不成想,到了錦園之后,發現王浩波的桑塔納已經在停車場等著了。
“回去也沒意思,找你來聊聊,”王浩波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沒打擾你吧?”
“我正閑著沒事呢,”陳太忠停好車,轉頭看看錦園上面掛著地橫幅,“怎么騎王住在這兒?也不知道有沒有空房間了。”
“嗯,他們地演出在附近地新體育場。”王浩波隨便解釋兩句,“西城區這幾年開發得比較快,又有高校,不過附近地酒店,還是數這家上檔次了。”
騎王只包了一層樓,空房間還有。保安措施搞得也不錯,不過從前臺登記房間開始,就有人時不時用警惕的目光掃視一下陳太忠,還是讓年輕的副主任有點不爽。
“那是你年輕嘛。”王浩波感受到了他這種情緒,少不得拍拍他輕笑一聲,“呵呵。像我這種老家伙,連追星的資格都沒有了。”
“你可以追女明星嘛,”陳太忠笑著回他一句,心里卻是在納悶。這王書記今天怎么這么熱情?以往不這樣的嘛……
原來,王浩波去了許紹輝那里一趟。許副省長對他感覺還成,后來又得了韓忠地關照,跟張國俊表示了一下心意。
他原本就是有資格追逐那個位置的主兒,張廳長雖然沒說什么,心里卻是有點震撼,按說現在彭重山還在位,張廳長自己都不能確定,此人是否會病退呢。
這就是所謂的“未雨綢繆”,張國俊心里就明白了。有人在上面給王浩波報信兒呢。跟那些有了空位才去搶的主兒不同,能先期發力地。一般都是有點讓人忌憚的。
彭重山是吃了朱秉松的整,這一點是個人就知道,而韓忠告訴張廳長,王浩波跟許紹輝走得近,這可就是跟兩個常委有瓜葛呢。
眼下王書記禮數周到,他又知道了這些內幕,自然就要含混地表示,這件事先放一放,嗯,不過,小王你最近來廳里匯報工作,匯報得不夠勤快啊。
當然,這話聽起來是個批評,其實只是個臺階,張國俊有自己看好地人,可是,王浩波冒了出來,資格、禮數、后臺都不缺,他也只能適度地示好了。
然后,猛然間,彭重山主動請辭,張廳長心里就更明白了,王浩波的名字在候選者的排名中,就被他擺到了第一位——不過,不是副廳長,而是副書記,那個副書記是副廳長的第一人選。
這是張廳長借他地勢扶起個副書記,王浩波也榮登副廳行列。
至于說行局里書記不如廳長,那就是另一說了,王浩波原本干的就是書記,這樣提拔反倒是更顯合理,他這原本就屬于臨時抱佛腳,連張廳長都有點措手不及地感覺,能達到這樣的目的,已經可以滿意了。
剩下的,那王書記也只有聽天由命了,鄧健東那里他遞不上話,不過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那里,他倒是打通了關系。
總之,這事兒十有是要成了,王浩波心里高興,可是偏偏不敢張揚,縱然他已經四十六了,這心里瘙癢難耐的感覺,還是迫切地想找個口子發泄一下。
而陳太忠卻是一個合適的傾訴對象,而且,人的,總是沒有止境的,要是能說得陳太忠再向蒙書記那兒遞個話,不就更加穩妥了?沒準——能直升副廳長呢。
感受著他發自內心的喜悅,陳太忠地心情也好轉了不少,兩個人在屋里聊了一陣,覺得沒個什么休閑地實在不過癮,陳太忠看看表,正是九點四十左右,“這里有酒吧呢,走,喝酒去?”
“你是不是想休息了?”王書記有點猶豫,“呵呵,那我先走好了,我倒是忘了,你開了一天的車了呢。”
“嘖,看你說地,”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也沒覺得一個即將的副廳,對自己這么個新扎的副處這么介意,是不太合適的。
“我可是還想跟你請教一點做官的學問呢,”他這是實話,王書記今天心情極好,忍不住就要說說陳年的往事,什么時候因為什么錯誤,錯過了什么樣的機會,什么時候因為如何不小心,又是得了什么樣的郁悶,總之,他的路太不順了,所以……現在還只是一個正處。
當然,王浩波這話聽起來,是抱怨的話,其實,算是喜極之后的發泄,多年的霉運,即將過去,怎能不令他感觸頗深。
反正,陳太忠是他的恩人,兩人所處的和利益團體隔了十萬八千里,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王書記自是不怕將這些事道出來。
可是這些話,這些經驗和教訓,在陳太忠聽起來,那就是彌足珍貴的了,王書記的發泄對他而言,就是一本活生生的官場教科書——雖然那只是混行局的經驗,又受實際環境影響未免略有片面。
尤其是談話過程中,王浩波由于帶了極強的自責心態,將他所犯的錯誤指的通通透透,將相關人等的心態剖析得淋漓盡致。
實在是太難得了!陳太忠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認真地學習一番。
“哈,你既然這么說,那咱們就去酒吧,”王浩波不介意教一教陳太忠做人的道理,太忠的運氣那是不錯的,但是終究年輕,不是嗎?
來到酒吧,兩人尋個僻靜處坐了,繼續低聲攀談,感覺還沒聊幾句,就有服務員過來招呼了,“兩位,時間到了,我們要打烊了。”
陳太忠看看時間,才十點半,感慨時間過得快之余,奇怪地看著對方,“我說,我記得你們這兒,好像一點還有人來的嘛。”
“是這樣的,騎王入住了我們的酒店,他們要做一些彩排,”服務員耐心地解釋,“如果你們要繼續坐下去,那就要另外交費了。”
事實上,這也是清場的另一種方式,來錦園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貴,直接清場太容易得罪人了,所以酒店就想出這么一招,你要留在這兒也成,交一點費用吧。
這費用多少倒是無所謂的,騎王也看不到眼里,最重要的是,人家彩排,不愿意讓別人看,你要交了費,那就是粉絲,想看……倒也無妨。
“彩排……就是在這里唱歌,是吧?”陳太忠一聽,就毛了,他正學習得起勁,被人打斷已經很不爽了,耳聽得交錢就可以坐下去,真的有點忍無可忍了。
“還有致辭這些,”服務員不太會說話,也沒說個什么“請您包涵”或者“理解萬歲”之類的,不久之后,雖然大堂經理說出了這樣的話,但是顯然太晚了。
“告訴他們,我不喜歡噪音,”陳太忠冷冷地一拍桌子,聲音不大,但語氣卻是斬釘截鐵一般地堅決,“讓他們去別的地方彩排,這年頭做事兒,不得有個先來后到嗎?”
王浩波其實不怎么喜歡惹事,到了他這個歲數,不會爭這種無謂的閑氣,不過,既然陳太忠惱了,而他也喝了一點酒,說話還說在興頭上,少不得要皺眉呵斥一下,“這兒是酒吧,你們錦園沒有會議室嗎?讓他們去那兒,聽到沒有?”
“這話說得有道理啊,”一邊有人鼓掌,是一個三十左右的黝黑男人,那一桌兩男三女,這男人身邊,是兩個美貌少女,而他對面坐的,是一對年約四十許的中年夫婦——最起碼看起來像夫婦。
“戲子就是戲子,”那男人看見陳太忠轉頭,沖著他一舉杯,點頭笑笑,“人活在世界上,總不能忘記自己的本份,是吧?”
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卻是沒有搭腔,他對這個男人的觀感也好不到哪里,就懶得搭腔了:哥們兒是神仙哎,你的本份,夠得上跟神仙搭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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