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7章門難進(上)
殷放的反應姑且不提,許純良發完這一通牢騷之后,心里又生出了點害怕,于是就給自己老爸打個電話,他并不后悔做出這個決定,但是同時他也希望,自己的決定能得到老爹的肯定和支持。
科委本來只出了一個陳太忠,現在又出來一個許太忠!許紹輝聽到自己兒子的匯報,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你這做法簡直就是陳太忠的翻版,太目無領導了。
不過許書記并不認為這是什么壞事,別人這么做,他會評價沒有大局感什么的,但若是他的兒子做了,他反例會覺得欣慰,小良也會發脾氣了啊。
一直以來,許純良在家里都是乖寶寶類型的,許書記認為,這個性格進官場并不算錯,但是只會忍讓缺少豪氣的話,想要獨當一面也很難。
尤其是,許紹輝以儒雅而著稱,本人就不是強勢性格,因為不善跟人爭也很吃過一些虧,由于有切身之痛,自然不希望兒子再重蹈他的覆轍。
所以他并沒有批評自己的兒子,反例是鼓勵了兩句,說沒事兒咱占理呢,殷放他再拽出來誰,都扯淡,你又把事情捅給陳太忠了,以陳太忠那性子,肯定要有動作的。
然后小許同學就說,陳太忠現在也沒啥性格了,居然要考慮市長才動過,不宜再動,不過他支持我,這是可以肯定的。
我兒子越來越像許太忠,陳太忠反倒越來越像陳純良了!掛了電話之后,許書記禁不住嘆口氣,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有些人性格的變化,真的人令人瞠目,唉,這就是成長的代價了。
不過,許紹輝雖然跟兒子表示,這事兒無關緊要,但那只是為了鼓勵兒子,事實上他不得不悄悄地為兒子善后一下,卻還不能讓他知曉,以免滅殺了難得鼓出的勇氣萌芽~~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
所以他又給章堯東去個電話,將事情原委說一遍,并且不忘記強調“‘……你幫著關注一下就行,年輕人嘛,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好。”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要章堯東做好保好的角色了,這種要求,對一向強勢的章書記來說,有點意外,然而對許書記來說,又何嘗不是呢?身為一個講究儒雅形象的官員,也只有他的兒子,才能讓他提出這種要求。
那么,保好就保好好了,章堯東并不介意,他掌控鳳凰多年,這種事情擱在別的市委書記身上,或許有點壓力,但是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么。
尤其是許書記說了,小陳目前在幫小許操作,有那家伙的配合,章堯東端掉金烏整個班子都毫無壓力,可能的掣肘因素,變成了助力,這不是簡單的一減一等于零的問題。
好久沒有借到過小陳的氣運了啊,很奇怪地,章書記的腦子里,竟然冒出了這么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這個時候,陳太忠也得到了蔣君蓉的回電,蔣主任把話說得很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經轉述給了殷放,殷市長也表示,愿意配合省文明辦的工作。
說白了,殷放還是太要面子了,他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上失察了,但是他還不愿意當眾認栽,希望有民間報紙的記看來,跟他反應一下情況,然后他這邊重視一下,然后發現自己被蒙蔽了。
這殷放要面子,能要到這么個程度?陳太忠聽得真是有點匪夷所思——當然,人家也給出理由了,“鳳凰這邊的情況有點復雜,有個民間輿論推一下,殷市長也就有理由關注了。”
他愣了一陣之后,冷不丁覺得雙腿一緊,身下的董飛燕眼波迷離地看著他,“快動呀,望男姐他們還等著呢。”
“你這腿勁兒還真不小啊”,陳太忠又動了起來……董飛燕今天是徹底地被震撼了,女人是相當注重視覺效果的,所謂豪門什么的,她也常在電視上看到,不過刻意的奢華,怎么比得上不經意間顯露出的底蘊?
這個別墅里的擺設,其實有點亂~~畢竟沒有專門的人整理,但是每一個臥室,都有一個梳妝臺,梳妝臺旁邊大大的格子柜里,亂七八糟地擺滿了化妝品。
那些化妝品看起來也不是很規整,但是里面從口紅、眼影到粉底、護膚品,基本上沒有幾個是她見過的,而且數量和種類之多——任何一個房間的格子柜東西,都夠開一個小型的美容院了。
而這些化妝品,有些打開包裝了,有些沒有,就是那么亂糟糟地扔著,她可以想像得到,任何一個女人進入任何一個房間,都能找到她需要的化妝品,而且,這屋子要的女人們,顯然就是這么做的。
不過,想到自己也能進入這個別墅,董飛燕終于松了一口氣,我這也算熬成正果了,要說她跟陳太忠一開始,還抱著“看對了眼游戲一下”的態度,現在的她卻是覺得,不愿意舍棄這樣的生活了。
正所謂亂花漸欲迷人眼,有些東西陷進去容易,出來卻難,萬丈紅塵中,誘惑實在太多了,迷失真的很簡單。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還得去上兩千年的最后一次班,不過這大致就是應付差事了,整整一上午,他不是在收別人送來的福利,就是在給別人送福利——這個時候,除非那些要緊事,一般單位也就沒什么工作了。
不僅僅是一般單位,連一般的企業,過節的氣氛也很濃,起碼劉望男和李凱琳駕車直奔鳳凰而去,她倆手上都有企業,一年忙到頭了,這做老總的,怎么也該回去看一下員工。
劉曉莉就是搭了劉望男的車下去的口,陳主任的荒淫,她已經很了解了,不過,人總是很容易被同化的,就算她是一個女權主義比較嚴重的主兒,也不能抹殺一個事實……陳太忠的私生活雖然糜爛,但那些女人都是自愿跟著他的。
這個時候,章堯東才剛剛知道,昨天晚上的時候,鳳凰日報那里出了點狀況,差一點開了天窗。
要說這宣教部是黨委管,章書記一般抓得還算緊,不過說句實話,他實在大強勢了,現在基本上都得二到日報的配合了,所以也不是特別重視,得到消息晚一點不算意外。
一聽說殷放截下了那片稿子,他明白對方也收到了風聲,他無意去判斷,這消息是從什么渠道泄露的,不過他倒是很好奇,姓殷的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呢?
殷放做出的選擇……很糟糕。
劉望男將劉曉莉帶到鳳凰市區之后,就不能再做得更多了,她跟陳太忠的私情,在鳳凰也不算秘密,陳主任的情人,官場上大多人認可的是鐘韻秋,但是道上人物都曉得劉大堂。
劉望男不介意這種風傳,但也僅僅是不介意,要是讓她開著美洲豹把本家的記者送到鳳凰市府門口,那可就有點張揚了。
所以劉曉菲是一個人去的鳳凰市府,走到門口之后,衛兵要她出示證件,然后指示她去旁邊的屋子登記。
登記的屋子就是一間小平房,天氣寒冷,屋里燒著電暖氣,接待窗口關著,里面兩位直到見人過來,才將窗口打開。
接過劉曉荻的記者證翻一翻,又問兩句,等聽說她是找殷市長的,這二位相互交換個眼神,“你跟殷市長有預約嗎?”
“預約測是沒有”,劉曉莉早做好了準備,陳太忠跟她說得明白,殷放就假裝不知道此事了,你去了解一下,他表示一下重視,這事情就齊了。
當然,為了不被堵在門口,必要的說辭還是要有的,“不過我在素波見過殷市長,您給幫著傳個話就行了,《天南商報》的劉曉莉。”
她相信對方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劉記者也是走南闖北的主兒,商報雖然是社會性的報紙,但是掛了“天南”二字,在下面地市還是不少人肯認的——起碼這是來自省城的不是?
而且憑良心說,下面的規矩沒有上面那么嚴,不同等級的官場氣氨也不同,很多人聽說她具過某某人,倒也不怕多打個電話請示一平——但是很遺憾,這一套在鳳凰市府這兒行不通,殷放來了之后,特意抓了這一攤,說是市府的門禁不行啊,不管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往進放,不但體現不出來政fǔ的威嚴,也嚴重影響大家的辦事效率,而且還存在安全隱患。
要說殷市長這個思路,還是機關里的那一套,格外強調等級,尤其他是省府下來的,恐怕去了素波市府,都會覺得那里不夠規矩,就別說下了地市。
燦巨就是這么一步一步建立起來的,十年前的鳳凰市委市府,連孩子玩耍都能不小心溜進去,隨著有形和無形的隔閡逐漸地建立,最終會發展為壁壘森嚴。
侯秘書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出情況了,說不得冷哼一聲,“怎么回事?”
“上午……上午的時候,來了一個記者,不過是《天南商報》的,”沒拍桌子的那位怯生生地回答,“她說……跟殷市長沒預約。”
“《天南商報》?”小侯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眼睛一瞪,“然后呢?”
“然后……我們就按制度來了,”另一位低聲補充,順便還解釋一下,“這是社會報紙,市長不是剛強調了,要規范門崗嗎?”
“你、你……你倆,”侯秘書沖他倆指一指,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他可是知道商報就是正主,他長嘆一聲,“但是人家找的是殷市長啊”
“她要找的是別的市長,我們測沒準還敢匯報一下,”拍了桌子的那位愁眉苦臉地回答,開什么玩笑規范門崗就是殷放提出來的。
“怪話不少啊”侯秘書冷冷地看此人一眼,他知道事情的輕重,目前沒心思在這種無所謂的事情上瞎耽誤工夫,“然后呢,記看去哪兒了?”
關于這個結果這二位例是還記得,劉曉莉在門口打了電話之后不久,就來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把人接走了又確實沒到半個小時。
遺憾的是,這兩位在屋子里坐著,窗戶上還有點水汽,實在看不清楚那黑色轎車的牌子,只是隱約記得,是輛桑塔納,更要命的是,他倆連這女人的名字都忘記了只記得她姓劉了。
“這都是殷市長請來宣傳的貴客,”侯秘書見實在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于是冷冷發話,“你們怎么把人攆走的,就怎么把人請回來……”
見他轉身毫不含糊地揚長而去這二位是真的傻眼了,好半天之后拍桌子的那位才低聲嘀咭一句,“這當領導的……不讓人進的是你們,讓人進的也是你們。”
“別發牢騷了,先找那女人吧,你給《天南商報》打電話,”另一個嘆口氣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去問問衛兵記得不記得了。”
“把人攆走了?”殷放的臉頓時就黑得不能再黑了,他不說這是自己整頓的結果,只是覺得這些人太沒眼色了,事實上他對商報也有不小的怨念,“昨天半夜打個電話,今天上午就過來人,我這是招他們惹他們了?”
“咱們市府路口兩邊,有攝像頭,就是不知道只是拍照還是攝像,”侯秘書是本地人,對市府的周邊環境還是比較清楚的,“也許能查到,是誰接走了人。”
“馬上去了解,”殷放低聲吩咐一句,抬手去摸電話,撥個號碼之后,“張廳長吧?我是殷放,問你個事情,商報是不是在咱經貿廳下面掛著的……”
這就叫各顯神通了,不多時,殷放就落實清楚了,來的記者叫劉曉莉,他不但知道這女人是陳太忠的筆頭子,更是連她的電話都搞到手了。
要不要給她撥個電話呢?他正琢磨呢,侯秘書急匆匆推門而入,低聲匯報,“市長,我查到了,接劉曉莉的車是科委的,目前是疾風廠的張愛國在用……他是陳太忠的通訊員。”
“那你給這個電話撥一下……”殷放才待遞出手中的紙條,冷不丁聽到自己的秘書又來一句,“她不到十一點就走了。”
我說陳太忠,我招你惹你了?殷市長聽得這叫一個火大,十一點走的話,如果吃飯不耽誤多長時間,那都到金烏了,他吸一口氣,強令自己鎮靜下來,“你給張愛國打個電話,就說我很關注疾風車廠的發展,要他來我這兒一趟。”
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他這就是典型的例子,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了,他還要強撐臉面,保持一市之長的威嚴。
但是侯秘書身為鳳凰人,知道陳太忠這些人的做事風格,“這個張愛國做事,也是風風火火的,他要推辭一下,后果說……而且,您馬上還有會。”
他其實想說的是,陳主任那人睚眥必報,咱這兒頂了他的人,那位發起狠來,可能就要張愛國不理會咱們了又要出面也得您出面,才夠份量。
嘖,這基層的工作,還真是難做,殷市長撇一撇嘴,他聽得懂這話,但正因為是聽懂了,他也沒脾氣了。
那么,他只能換個角度來看問題了:不管怎么說,人家昨天陳太忠是打招呼了,今天商報的也來報到了,結果是自己這邊……嘖,也不能說我抓門崗制度就錯了吧?
這人啊,就怕一門心思想歪,那就是容易走進死胡同,殷放雖然身上機關的味兒很濃,但是還是那句話,能做到廳級干部的,鮮有腦瓜不夠用的。
所以一換角度,他心情居然舒暢了一些,接過來秘書給的張愛國的電話號碼,親自撥通電話之后,殷市長還有心情干笑一聲,“呵呵,是科委的小張吧?我是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