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

3032-3033基層工作

30323033基層工作

3032章基層工作(上)

陳太忠的眼睛非常好,那放羊的人距離大家足有一公里還多,卻被他一眼看到。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謝大慶仔細辨認一下,也是惱了,他冷哼一聲,“真是胡鬧,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山里是可以放羊的,但是林場里不能放——造林和毀林不是一回事兒,遇上搞類似“村山育林”活動的話,林場外都不能放。

眼下這個“春天里”墓園,就是林場里撥出來的地,這里雖然沒啥樹,但是土地的性質改變不了,正經是這里有造林任務,才會撥出來建樹葬公墓。

謝主任對這一套非常熟悉,所以他才會惱火,尤其是想到別的一些可能,他就更惱火了,“陳主任是省委領導,不過還不算是外人,要是讓陳省長看到這些……我不扯那么多,誰負責這一片的巡查工作?”

“謝主任,是這樣,”一邊有人發話了,此人個頭矮小站在大部隊的外圍,一看就是個沒地位的主兒。

不過他還真是知道此事,“那里是咱們林場的邊緣,有時候下面的村民,就難免過一下說……這種情況也不好處理。”

“不要跟我扯這些,我懂,”謝大慶冷笑一聲,他以前就是辦公室副主任,雖然后來去了服務公司,但是這次有機會抓一下新鮮熱辣的樹葬,相關的環節,他還是下了功大去了解的,起碼對周邊的環境很熟悉。

“你的意思是想告訴我,谷山林場要造的是經濟林,而不是生態林?”他冷冷地發問。

這個話問得就相當關鍵了,經濟林和生態林的區別,要說起來真的是太多了。

簡而言之,經濟林是可以人工養護甚至林木間伐的——允許產生經濟效盞,所以叫經濟林;但是生態林就是只能種不能動,它主要產生的是生態效益,所以叫生態林。

生態林的看護級別,要比經濟林高很多而謝大慶很清楚,谷山林場承擔著沉重的生態責任,一度被稱之為“素波的肺”,哪怕是這些小灌木都走動不得的,有的灌木別看矮小,都有四、五十年的樹齡了。

經濟林旁邊放一放羊,倒還未必要紫,但是生態林旁邊放羊——直接送派礎所都沒問題,林場不萃的話,那是絕絕對對的失職。

“這樣……我解釋一下吧,”又一個人發話了此人的站位顯示,他的地位比剛才那位高一點,而他吐露的信息,也就更靠譜一點。

“其實,大家來的最后一段路,過一個叫平潮的村子他們對建公墓有抵觸情緒,這個村的村長很配合咱們的工作,他家養的羊在附近放,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進林場太深,咱們也不干……陳省長來的時候,我們會提前跟他做工作的。”

“……”謝大慶登時就無語了,他可是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層因果沉默好半天,他才輕嘆一口氣,“這基層工作,還真不是一般的棲……陳主任你怎么看?”

“這個口子不能放,”陳太忠搖搖頭,基層工作難做他也知道,但是眼下的權宜之計并不能讓他滿意,恰州目反,他認為這個苗頭很不對勁。

“今天村長的羊能來,明大支書的羊就能來,后天是治保主任的羊,”他很堅定地表示,“很多。子,一旦放開就可能剎不住,從而導致惡性循環。”

“陳主任的指示,很有前瞻性,”素波林業局趙副局長點頭,“這里是遠離城區的地方,管理的時效性要差一點,不堅持底線的話,會給公墓管理帶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咱們不怕麻煩,但是也沒必要自找麻煩。”

這是實話,村子里的這些人,說難斗挺難斗,本鄉本土關系也是盤根錯雜,但是政fǔ真要下狠手,也簡單得很,下馬鄉夠牛逼了,還不是讓武厶警一鍋瑞了?

然而上谷林業局局長卻沒有這么樂觀——當然,他也可能是在為他的失職做辯解,“陳主任,這個……村長在鄉村里,還是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單單照顧他們,問題不是很大,就是那句話,村干部是打出來的。”

這話雖然有看人下菜的意思,但也不無道理,村干部的羊敢去林場周圍吃草啃青,但是普通老百姓的話,你怎么跟村長比?能比的話,你就可以當村干部了。

“你這個同志,看問題態度不對,”陳太忠搖搖頭,他又不是沒做過駐村干部,對農民們的思路,他也是比較了解的。

偏遠農村里,村干部的權力,確實是被無限制地放大了,但是要說村長在村里,拳頭絕對最大,那也真的未必——有些最能打的,沒當上村長就是了。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來說,李凡丁在東臨水當村長的時候,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他就不敢跟李凡是呲牙,李凡是弟兄五個每一個都膀大腰圓。

可是后來,李凡是做了村長之后,他的氣焰還不如李凡丁,因為他不是很檀長走上層路線,但是在東臨水,李凡是不是村長的時候,也沒人敢招惹他家。

所以陳太忠認為,這個動向很不對頭,于是他耐心地向大家指示,“我有個朋友,在某個城市做建委主任,工作很繁說……我說,你們不要一聽說是建委主任,就是這幅模樣好不好?他的工作確實非常地忙碌。”

眾人聽得登時哄堂大笑,在場的基本上都是官僚,建委主任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存在,誰還不清楚?所以說陳主任這個笑話,說得挺有意思。

有意思是有意思,但是這種說話方式,也是上面領導做工作的一種手段,就跟酒桌上的葷段子一樣,大家可以湊趣,但是該當真的時候,千萬不要不當真。

“他手底下有個惡名卓薦的單位,叫城管,”陳太忠繼續做指示,他面沉似水,“要說起這個城管來,罵的人真是太多了,體制外的人罵咱們這些當干部的也罵。”

“陳主任說得好,城管有時候確實也該罵,”趙局長伸手鼓掌,當然這不是,門的意思,依舊是湊趣罷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辶丁。

“他就踉我說一件事情,在一個小區,門口不允許擺攤,但是有個下崗工人,家里生活困難,在門口擺一個燒烤攤子,城管們攆了幾次,也是覺得他可憐,然后就默認了。”

“這就槽糕了,”謝主任聽故事聽得認真,禁不住皺著眉頭插話“以后別人也出來擺攤子,他不好管了。”

“沒錯,就是這樣,”陳太忠點點頭,他說的事情,是陳放天提供的一手資料,絕對真實可靠,“然后別人出來擺攤子,城管們要管,但是別人覺得不平衡,你為什么不管他呢?然后,有一個城管隊員,在執法過程中,被一個賣糖葫蘆的拿竹簽扎了眼睛,就那么死了。”

聽到這里,眾人盡皆無聲,陳主任一開始講故事的時候,大家都是抱著可聽可不聽的心思,在那里微笑著,但是現在就沒人有心思笑了。

“如果你想讓他的羊來吃草,那么,公示你的原因吧,”陳太忠做出結論,“得有一個讓大家認可的理由,別說什么村長不村長的,那太扯淡了……沒準會激發負面效果。”

他的話洲說完,就有人從遠處匆匆地跑過來,在上谷林業局局長的耳邊一陣嘀咕。

“陳主任這個指示,真的太正確了,”局長聽完匯報,立刻大聲嚷嚷了起來,“我們必須防微杜漸,剛才我剛接到這么個消風……”

這個消息,也是比較殘忍的,上谷市的另一片林區,今天上千發生了一起命案,同樣也是農民的羊,哧食了林場的草。

林場的草是不能亂啃的,這本來就是個錯誤了,而更嚴重的錯誤在于,上谷這邊,養山羊的極多、一山羊肉鮮,但是這山羊踉綿羊不一樣,它不但吃草,還吃草根,草根營養豐富,就算旁邊還有鮮草,它依舊吃草根。

這就是破壞植被了,尤其要命的是,山羊這玩意兒,它還喜歡啃樹皮,你把草擱到它嘴邊它不一定稀罕,但是你把它栓到樹上,那棵樹一定會遭殃——花橄樹之類的例外。

這些都是扯淡的話了,就像陳太志說的那樣,那個林場不允許羊進去,但是周圍有關系戶,能在林場的附近啃一啃——甚或者進入林場邊緣。

你的羊能吃,我的羊也能吃嘛,有人這么認為,這位家里還有幾個兒子,也覺得自己不含糊,就把羊趕進林場放牧。

如此一來,這就算矛盾激化了,林場這邊說,咱不能太手軟,所以就扣了老漢三十幾只羊,要罰款一千塊,才肯放羊——在林場里放羊,罰你五千都正常,交錢吧。

3033基層工作(下)

老漢心里不能平衡,別人能放,我咋就不能放?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沒理,但是關系戶能趕羊進林場,咋就不見你們攆他?這是一個很樸素的攀比心理。

而且老漢覺得自家有三個小子,有能力在一定的范圍內不——老漢心里不能平衡,別人能放,我咋就不能放?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沒理,但是關系戶能趕羊進林場,咋就不見你們攆他?這是一個很樸素的攀比心理。

而且老漢覺得自家有三個小子,有能力在一定的范圍內不講理一下——羊能不能進林場,大家都知道的,村里就算牽著羊去別人家溜達,也鐵定不能栓到樹旁邊。

他想不講理,別人更不跟他講理,他才說村長家啥啥的,我家又是三個小子啥啥的,那邊直接就漲價了——你家小子多?好事兒啊,本來一千就罰得少,那現在可以罰兩千了……小子多,支付能力當然強了。

這就是基層的干群矛盾了,不成想這邊嘴皮子上的癮還沒過足,老漢掏出尖刀就扎了過去——去你媽的,老漢家就算沒小子,只刺我一個也能個孫子。

老漢真的很彪悍,然而他并沒有想真的殺人,遺憾的是政fǔ工作人員過于無能,直接就被烈士了,看著翻了白眼的干部,老漢也……也馬上毛了,然后在干部家門口喝了農藥——操,這是你道我的。

這個事情,還就發生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尤其是在大家現場談論了這些事的時候,這個象征意義,真的是太強了一點。

陳太忠聽得也是頗為無語,咱說話不帶這么準的啊,好半天之后他才輕嘆一聲,“所以說干部的帶頭作用必須強調,這個從眾沁理真的太可怕了,好事不一定有人學,但是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誰學起來都不慢。”

“陳主任指示得很正確,也很及時,”謝大慶踉著緩緩點頭,為了表明業務嫻熟,他剛才就發作了一下,只不過下面反應的情況,讓他不好再多說什么。

但是陳太忠旗幟鮮明地表態,而緊接著又傳來這么個應景兒的消息,身為廳里領導,謝主任確實也有機會堅持本意了,“干些原則,是必須講的訓。

由于陳太忠是九點多離開省委的,在上谷這邊找路還耽擁了半天,眼瞅著就十一點半了素波林業局的趙副局長盛情留飯。

陳太忠雖然不怎么喜歡視察的時候槽飯,但是今天確實是不早了,他也不會刻意去矯情,于是跟著一干人從另一側走下山坡。

“果然能直接開到這兒,”走下那十來個臺階,他看到了停在那里的七八輛車一時間有點惱火那個門房瞎忽悠自己,“留守那家伙太成問題了。”

“陳主任你從那兒上來近,開車來是很繞的,”趙局長笑著回答,他是籌委會主任,對這里極熟,“而且這些路也是小路,沒有本地人指路,很容易就開到岔道上了。”

反正這個樹葬陵園是真不小,一萬畝地那是什么概念?六七平方公里,大家這還只是在陵園的門。走了走,就是這么繞路。

陳太忠坐著謝大慶的車,來到了大院兒門口,他走下車要往院子里走,不成想謝主任叫住了他,“陳主任,開上你的車走吧。”

“嗯?”陳主任疑惑地一回頭,就這么眨眼的工夫,趙局長已經從另一輛車里走了下來,“酒席定在上谷了……吃完飯可以休息一下,想回市區也順路。”

這個墓地的位置雖然比較靠近素波,但是想比較順暢地過來,最好是繞一下上谷市區,起碼陳某人就是這么過來的,這——排倒也正常。

可是陳太忠并不這么看,他既然來了地方,就要視察一下工人們的伙食,現在十一點四十了,“在這兒吃不一樣嗎?老趙,你這是對自己的大師傅沒信心啊。”

“這您就不知道了,平常我們的班子,也是在這里吃呢,”趙局長笑著回答,“大師傅水平有限,飯菜味道不怎么樣,但是材料都是貨真價實的。”

“我這人就不講究個吃,”陳太忠不走,今天在場的領導,就是他的官兒最大,他決意要品嘗一下這里的飯菜,“也不用開小灶,直接跟工人們一起打飯。”

“那飯菜味道真不行,”趙局長無奈地苦笑,“要不這樣,食堂的飯也做得差不多了,您進去看一看,然后去市區片……這樣可以吧?”

陳太忠沉吟一下點點頭,于是一幫大大小小的干部擁著陳主任走進了院子——中年的門房遠遠地站著看,嘴巳愕然地微張,卻是不敢再說什么。

大家來到食堂,陳主任先四下看一看衛生,這房子有點老,墻體也有點發黃了,不過打掃得還算干凈,進了廚房也是如此,煙熏火燎的樣子,但灶臺之類的器具上,也沒什么油污。

幾個大師傅正在把大鍋的菜往桶里舀,陳主任走上前看一看,菜也不多,就是一個綠豆芽炒豆腐,一個炒土豆絲,還有一個蒜苗炒肉片。

他本來以為,這味道不好是容套話,但是一看這菜可就真的信了,別的不說,就說那個炒肉片吧,一眼就能看出,那咯帶一點瘦肉的肉片,也只是做熟了——白生生的肥肉,看著就讓人胃口發膩。

“給我傘個碗,三樣都給我盛一點,”陳主任發話了,然后旁邊馬上就有人殷勤地照辦,他一樣嘗一口,那豆芽土豆什么的倒還算了,不過那肉片……陳主任為了保持形象,終于是不動聲色地咽了下去,然后他清一清嗓子,“嗯,倒是,材料還不錯。”

油鹽醬油調料什么的,味道也都不差,不過說實話,能把菜做得這么難吃,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發話,“可是這個口味,還是要抓一抓。”

這就是陳主任輕描淡寫的視察,趙局長在一邊笑著回答,“其實這地方的人,有肉就行,不管你怎么做,他們都吃得香……豆腐都是好菜了。”

“這樣不行,”陳太忠很不客氣地搖頭,“這個食堂一定要搞好,這里的位置這么偏,有那上墳掃墓的人,可能就在這里解決午放了,而且還有咱林業系統子弟的嘛。”

等到了上谷市,陳主任才知道,為什么趙局長一定要在這里清客,這里的飯菜……其實也就是那么回事,關鍵是這邊已經等了十幾個主兒了。

等的人里,有那有頭面的,副市長、警叉局長什么的,也有那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主兒,不過包間的這一桌,大家的身份還是差不多的。

陳主任坐上首,謝主任和副市長左右相伴,這都是不用說的,上爸市是縣級市,副市長也不過才是副處,能享受個正處待遇就是。

坐下之后,謝主任才悄悄地發話,“咱這兒搞這個慕地,跟當地人也要打好招呼,老趙也就是借一下您的風。”

這個心情,陳太忠還是能瓔解的,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大家喝酒喝到差不多的時候,門又被推開,這次進來的,居然是上谷市的三把手,黨群副書記高超。

高書記也是在飯店喝酒,本來沒有心思過來,但是聽說今天連大名鼎鼎的陳太忠都來了,他就一定要過來敬兩杯。

按縣級市的規格,副書記也只是正處待遇,事實上卻并非如此,市里的常委全都是實打實的正處,高超也不例外。

高書記覺得,自己跟陳主任是平級的,所以他進來之后,就無視了其他人,扯個椅子坐在陳主任旁邊,一杯接著一杯地敬,看得出來,這也是個酒精考驗的領導。

可是論喝酒,他哪里喝得過陳太忠?眾目睽睽之下,一瓶五糧液又下去了,陳主任依舊面不改色,高書記的話就有點多了。

于是,他就扯著陳太忠,一而再地要求,說等回頭立明辦評選文明縣區的時候,陳主任你一定要來指導一下工作,至于說這次搞的這個樹葬陵園,犏,這個謝主任,還有趙局長,嗯,有什么問矗,你們盡管開口,我是要支持的。”

這通酒喝完,謝主任也是感慨萬分,“陳主任,也多虧是你在,這下面的人喝酒還真是猛,要是只有我在的話,多半扛不住。”

“基層工作就是這樣啊,”陳太忠不以為然地笑一笑,他是從基層上來的,之后接觸下面的機會不少,對這現象免疲了,“所以說咱這黨的干部,想干好工作,還得有一副好腸胃啊。”

要是高超沒進來,陳主任打算喝完酒就動身回市里,可現在不行了,他喝了差不多有一斤半,雖然這點酒對他來說無所謂,但是看在別人眼里,就不好了——身為文明辦副主任,酒駕的話還說得過去,酗酒開車,那傳出去就太不成體統了。

所以,就算從形式上講,他也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不過饒是如此,下午四點多他精神抖擻地上路,也讓送別的同志們直眨巴眼睛——陳主任這酒量,真不是蓋的,能人果然是無所不能。

等回了素波,差不多就六點了,這一整天,他基本上就沒干別的,只是去墓地轉了一圈,看看時間,他也懶得再去應酬別人,直接駕車回到了湖濱小區。

他難得早回來一天,就要張羅著叫外賣,在家陪自己的女人吃飯,不成想七點鐘的時候正要開吃,賀栓民將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劉建章的女兒……又接到恐嚇電話了。”

(朋友叫喝酒,趕完稿子來不及校對,疏漏之處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