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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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5章天羅地網(上)

“小孩被搶?”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然后臉就一沉,“他抓人去就行了,還需要我做指示?”

“搶人的歹徒開著一輛綠色面包車,”廖大寶知道時間緊迫,直截了當地闡述重點,“朱局長已經下令追查了,但是他擔心歹徒逃出北崇,希望區政府能聯系各個鄉鎮,不但要堵住對方外逃的路口,還希望利用群眾的力量,查到歹徒……”

合著朱奮起接到報案之后,馬上就安排了人追擊,并且在路口堵截,但是這些手段會有多少效果,那真的很難講。

想到因為楊紫萱被拐賣的事情,陳區長曾經鬧出天大的動靜,朱局長不敢隱瞞此事,馬上想領導匯報,并且提出了建議,以表示對被拐賣兒童的強烈關注。

“這個要求是合理的,我強烈支持,”陳太忠聽說是這么個說辭,馬上站起身,“小廖你找幾個人,馬上通知各鄉鎮領導,我去跟隋書記打個電話……黨委也要發動起來。”

“陳區長,陳村鎮交給我通知了,”最先發問的黑瘦漢子站了起來,這家伙抓時機的能力,真是一等一的,“人販子要是出現在陳村,我保證他無處遁形。”

“小趙鄉……是我的,”王媛媛馬上跟進表態,都顧不得即將開始的座談會了,“小趙跟外縣區沒接觸,但也不能排除歹徒藏在小趙鄉的可能。”

“雙寨和屈刀我包了,”還有更狠的,直接包兩個鄉鎮,不過這也正常,北崇人嫁姑娘娶媳婦,未必一定找本鄉鎮的,雙方家族勢力都很大的話,發動兩個鄉鎮并不難。

“大家聽我說,”陳區長伸手虛虛地壓一下,“看到你們這么嫉惡如仇。我很欣慰,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要了解嫌疑人的基本特征、車輛特征以及丟失兒童的特征,既然要發動群眾,就要把這些弄得清清楚楚,小廖你先向大家介紹。我給隋書記打電話。”

陳區長也沒離開。就坐在那里打電話,廖大寶也給朱奮起打個電話——他也知道領導非常痛恨人販子,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就匆匆來匯報,有些細節還真沒弄明白。

他倆在打電話,別人也都沒閑著,以陳區長的意思,是有了確切的消息,再聯系鄉鎮的干部,不過現場的眾人。都是那種存在感不強的干部,生恐臨時打電話聯系不上人。就先要聯系一下,以確保溝通的順暢——萬一掉鏈子就慘了。

至于說多打幾個電話,會影響鄉鎮的工作,那真不在大家的考慮范圍之內,正經是好不容易可以打著區長的名頭,招搖一下了,何樂而不為?

于是,小會議室里,出現了很罕見的一幕:不到二十個人坐在那里。起碼有十幾個人拿著手機撥打電話,一個個面色焦慮。卻又刻意壓低了聲音。

這種詭異的場景,就算門口啥都不懂的保安過來,也會情不自禁地猜測,這是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了。

隋彪接到陳太忠的電話,也是有點奇怪,區里發生拐賣兒童的事情,重視是一定要重視,但是重視到你這樣的程度,那也真是罕見了。

楊伯明家出事,你跑到地北抓回那么多人來,今天你又是如此心急火燎地打電話過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這個時間,你應該是在跟被借調的干部談話吧?

你丫對人販子這么痛恨,莫不成上輩子被拐賣過?

想是這么想,隋書記可沒膽子說,太忠你過于興師動眾,而且人家跟他這個班長打招呼,也算是對他的尊重,于是他就表示,人命關天你放手去做,這個事情黨委也高度關注——你打你的招呼,我打我的招呼,招呼打重了不要緊,關鍵是要找回來孩子,抓住嫌疑人。

陳太忠壓了這個電話,又信手給林桓撥過去——老林往常總是夸耀人脈,現在就是用到你的時候了。

林主席接了電話起來,問了兩句之后,說沒問題,我這邊一定幫你發動起來。

他這兩個電話打完,廖大寶也將情況摸清楚了,說已經找到了被搶小孩的家長,確定了這不是熟人作案——這家人在臨云本分得很,就沒什么仇家。

案子發生在半小時之前,臨云小學的兩個一年級學生路上貪玩,遲到了,兩人商量一下,索性不去學校了,將書包藏好,去外面玩去了。

其中一個學生,帶了一個煮雞蛋做早餐,另一個叫劉滿倉的要跟他分著吃,這位不答應,劉同學很傷心很生氣,一個人走掉了——我跟你絕交!

這個學生有點不好意思,一邊細細地咀嚼著雞蛋,一邊悄悄地跟著他,等我把雞蛋吃完,再過一陣,就上前找他玩。

不成想他還沒吃完雞蛋,一輛綠色面包車駛來,車上跳下一男一女,四下看一看,發現沒人,直接將劉滿倉拽向面包車,小劉同學才待反抗,那男人抬手就是狠狠的兩拳。

劉同學被帶走了,路邊的草叢里,有半個煮雞蛋悄然地掉進了泥土中,所幸的是,兩分鐘之后,衛生所的王醫生騎著自行車路過,這學生蹭地就躥了出來,“王叔……劉滿倉叫個小車給抓走了。”

經過一番的調查,大家得出幾個關鍵字:綠色無牌照面包車,一男一女,被抓走的孩子叫劉滿倉,七歲。

這個消息很快就被散布了出去,這一幫被借調的干部立功心切,甚至強調說,除了熟人,出北崇的車都要查。

北崇是連接三省的要沖,對外的通道實在太多了,除了高速、國道和省道外,還有無數的小路,有的村子和外面縣區的村子之間,都自己建了小路。

所幸的是,人販子是開著車,雖然這有利于他們逃跑,但也排除了很多無法行車的小路,整個北崇發動起來,堵住那些路口一一檢查,并不是很難做到。

尤其有意思的是。除了那些大路,很多小的路口。讓誰走不讓誰走,就是當地人說了算——不服氣的話,你可以走大路去,想從我們這兒走。就要守我們的規矩。

這個時候。陳區長在民眾間良好的口碑就起到了作用,而且這是外人拍北崇的小孩,是個北崇人就要生氣,再加上林桓推波助瀾,還有其他本鄉本土人的勸說,沒用了半個小時,整個北崇的邊界就撒下了天羅地網——這個效率真的很驚人。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那輛車不是往臨云鄉外開的,而是沖著閃金方向去的,也就是說人販子沒想著得手之后立刻逃竄。是想通過比較大的路離開北崇。

這是一個比較詭異的現象,十分鐘后。陳太忠離開小會議室,來到了北崇警察分局坐鎮指揮,其實這里離區政府也就是兩里多地不到三里地,但是區長親自坐鎮,味道還是不一樣的。

針對這個詭異的現象,朱奮起拿出了警方的猜測,“以我們的估計,人販子沒有發現藏在草叢中的小孩,就覺得走大路是比較安全的。”

“這種沒牌照的車。在北崇很多嗎?”陳區長想的是別的,機動車不上牌照。這隱患實在是太多了,出個車禍啥的,只要車能跑掉,再想找肇事者就難了。

廖大寶以前跑的黑車,可不也是沒牌照的?朱奮起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嘴上卻是講述苦衷,“咱的很多車,都是大城市里報廢下來的,上牌子太不劃算,但是沒牌子還敢上路的車,一般也都是熟人,抓住了只能教育一下。”

“嘖,”陳太忠聽得咂巴一下嘴巴,他確實不能就此說什么,北崇還是太窮了,他自己整天在路上跑,見的沒牌子車也不少。

所以他強調一下,“這個臨牌還是要嚴抓,沒有臨牌不許上路……而且從現在起,以前沒有登記在案的二手車、報廢車,原則上不發臨牌了,車輛帶病上路,不但是對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不負責任,對車主也不好,不該省的錢,就不要省。”

“陳區長指示得很及時,這個問題,我以前是疏忽了,以后要嚴抓,”朱奮起笑著點點頭,“不過目前的各個路口,還是沒有發現綠色的面包車,綠白相間的面包車都沒發現一輛,看來人販子還沒出了北崇。”

報案的那孩子受了嚴重的驚嚇,當時就尿了褲子,回憶起那輛面包車,也只能記得車上有綠色,是全車綠色,還是夾雜了別的顏色,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不過這年頭綠色的面包車,是真心不多見,大多數面包車不是白的,就是城市里淘汰下來的黃面的,紅色就很少見了,更別說是綠色的。

“會不會有別的接應的車?”陳區長想一想,又出聲發問,萬一出現輛綠色面包車,車上有牌子,又沒查到小孩的話,該不該放走呢?

“一個人販子集團,如果能有兩輛車,并且相互接應,那就相當上規模了,”一旁的高副局長插話了,“北崇近些年來,沒有密集的小孩失蹤事件。”

3776章天羅地網(下)

“確實,我也覺得,用車偷孩子這種事兒,發生在大城市比較多,”陳區長點點頭,擱在老年間,交通和信息不暢,拍孩子這種事兒,在下面農村很常見,但是現在交通和信息很發達了,誰在鄉鎮里拍個孩子,不等他走出十里地,電話就通知得滿世界都知道了。

而這拍花子的不是通緝犯,一個人躲起來全家都安全——他還帶著孩子呢。

就算用車搶孩子,鄉鎮也不是首選,像北崇這里的鄉鎮,隨便過輛車,都要引起別人的關注,擱在古代那就相當于騎著高頭大馬拍花,目標太大。

正經是在大城市里,車多人多,隨便拍個小孩走,不一定會引起別人注意——就算有人注意到了,在車水馬龍中脫身,倒也不算多難的事兒。

“這倒是未必,”高局長搖搖頭,目前的警察隊伍里,還保留著一個良好的習慣,那就是在討論案情時可以各抒己見,不需要刻意迎奉領導——這也是盡快盡早破案的保障。

所以他不怕表示反對意見,“用車偷孩子,村里不是沒有發生過。村民對外來車輛的警惕,這也是原因之一。偷村里的孩子,風險是比較大,但是同時,村里的孩子比較皮實。偷的時候沒人發現的話。家長未必會認為是孩子丟了,很可能三五天之后他們才報警。”

說到這里,高局長一攤雙手,“這種事兒不是沒有發生過,家長以為孩子去別人家玩了,要是擱在城里……當天不見孩子回家,家長肯定報警了。”

“確實是這樣,”朱局長點點頭,“我在市局的時候,敬德就發生這么一起。孩子失蹤了半個月,家長才想起來報警……黃花菜都涼了。”

“這個倒是。”陳太忠點點頭,他倒是不介意承認自己的錯誤,“現在城市里,很少有這樣的家長了……就算那個李思怡,她母親也是很惦記……唉,不說這事兒了。”

朱奮起不知道李思怡三個字代表了什么,就懶得關心,“所以這些人在偏遠地方,一旦發現周圍沒人。偷孩子的膽子更大……嘖,綠色面包車也敢下手。我一年也看不到幾輛這種車。”

“這車還真是少見,”陳太忠點點頭,在他印象中,只有郵政的面包車是純綠色的,至于說部隊武警啥的——他們有面包車嗎?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子就是猛地一抖,“我艸,這孩子有沒有可能是紅綠色盲呢?”

“我日,”朱奮起聽得狠狠一拍桌子,綠色面包車少見,紅色面包車可就不算少見了,“區長你這個假設太及時了,我就說嘛,感覺什么地方不對。”

“我馬上給臨云打電話,落實一下孩子的情況,”高局長一聽也坐不住了,這個假設要是成立,很可能就放走元兇了,“局長您……先讓他們把紅色面包車也細查吧。”

“這個交給我了……你快去落實吧,”朱奮起不耐煩地一擺手,隨手就抓起了電話,“是輛車就得細查,這個必須要強調了……”

十分鐘后,高局長回來了,帶來了一個令人窒息的消息,那孩子就是紅綠色盲,檢查的人是衛生所王醫生,此人不但是報案者,更是原鄉黨委副書記王鴻的兒子——丫甚至給陳區長做過一道炸蘑菇的菜。

“這還真是……”陳區長真的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孩子是色盲,別人都不知道,大家都相信這唯一目擊證人的話——但是這能怪誰,怪孩子嗎?

事實上,這時候大家也沒有生氣的時間,還是抓緊機會通知人吧。

陳區長光打電話通知人,就花了五分鐘,他掛了電話不到十分鐘,手機就響了,來電話的是小嶺鄉的鄉黨委書記皇甫一塵,他興奮地匯報,“區長,人已抓到了,多虧了您通知……我艸,挾制孩子做人質了?尼瑪!”

合著皇甫書記是一邊接電話,一邊打電話,這喜訊還沒報完呢,猛地聽說那邊劫持了孩子做人質……特么的這都是神馬事?

“不著急,慢慢說,”陳太忠聽說有孩子的下落了,這是真不著急了,至于挾持人質什么的,這也算事兒嗎?

一邊說,他就一邊示意朱奮起,帶上槍跟我走,同時他還用手卷個圓圈,在眼睛上比劃兩下——最好是有瞄準鏡的狙擊步槍。

“沒有那玩意兒,”朱局長苦笑著一攤雙手,“局里也就兩支五六沖鋒槍,六十發子彈……就算去武裝部,也是五六,好像還有門迫擊炮。”

“我要迫擊炮干什么?”陳區長氣得哼一聲,“神槍手總有吧?”

“神槍手……那有,”朱奮起沉吟一下點點頭,“老呂的槍法不錯,呂冬子。”

“咱換個人行嗎?”陳區長的嘴角抽動一下,呂局長的槍法是不錯,大家都說不錯,但是上一次在明信,六四小砸炮跳彈傷人的事兒,就是丫干的——因為傷的還是明信分局的警察,搞得北崇很被動。

“那就只能找武裝部洪部長了,”朱局長嘆口氣,分局里退伍軍人不少,槍法好的警察也不止一個,但那是對著靶子練出來,真要打移動靶,還是對著人腦袋開槍,這種事情……還是找專業人士來吧。“咱們可以找武警,請求支援。”

“來不及了。”陳區長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站起身向外走,“長短槍都帶幾支,盡快。那邊狗急跳墻。孩子的脖子都被刀出割血了。”

約莫用了五分鐘,分局里就取出了槍械,七、八個警察分乘兩輛面包車和兩輛摩托趕赴現場,后面還有警察陸續地趕來,卻是只能騎摩托前往了。

陳太忠沒跟他們在一起,他自己開了小車,還拿過了朱奮起的配槍,并且當場在分局大院里試開了兩槍。

第一槍開得沒什么眉目,第二槍他卻是隔著米遠,抬手一槍打爆了院墻上的一只壁虎。那壁虎也不大,才七八個厘米長。

“好槍法。”朱局長笑瞇瞇地拍一拍手,然后猛地眉毛一揚,愕然地看著他,“區長……你不是要親自動手吧?”

“有備無患吧,你們在前面,我會跟在后面,盡量說服教育為主,”陳區長笑瞇瞇地拿過兩顆子彈,將彈匣填滿。關掉保險揣進口袋,“訓練民兵時練出來的槍法。還好手沒生。”

朱奮起怪怪地看他一眼,坐上了另一輛警車,這么多警車和警察,主要是要將現場漸次地封鎖和控制好,同時還要盡可能地把便于追擊的摩托車藏起來。

轟鳴的馬達聲中,警車和摩托沖出了院子,看到身后陳區長才打開車門,開車的警察嘀咕一句,“陳區長這槍法……靠譜嗎?”

“這誰知道?準頭確實不錯,”朱奮起心不在焉地回答,“真不知道有什么是他不會的,要不是分局沒有神槍手……我都不知道他會玩槍。”

“會玩槍和敢下人,還有差距吧?”開車的警察嘀咕一句,他可不認為陳區長的槍法能有多好,六四小砸炮的可靠性實在不值得恭維,不是玩順手的槍,三十米外能不能打中活人,基本上是要看人品值的,跟槍法的關系不大。

“陳區長身手好,沒準會給咱們點什么意外,”朱局長淡淡地回答一句,又拿起手機,“的看看武警到了什么地方。”

攔住車的路口,是小嶺通向明信的一條小道,警車趕到的時候,才發現這里停了十來輛車,四周的山頭、樹上滿是圍觀群眾,皇甫一塵也來了,正指揮著人跟綁匪對話。

一輛紅色面包車上,車窗打開半扇,露出了一個孩子的頭,孩子的下巴上,靜靜地架著一把錚亮的匕首,車里的人怒吼著,“快給換輛車!”

朱局長上前一打問,才知道這個路口原本是村委會幾個人把著的,攔到這輛車的時候,很是沒有經驗,先是狂喜著把人押下車,不成想除了一個司機和一個女子,后面還藏著一個男人,直接將刀架到了孩子的脖子上。

這種復雜情況,大家都不太清楚該怎么處理,結果那一男一女乘機掙脫,回到了車上,總算是一個小伙子機警,拿刀扎破了一條輪胎,他還待扎第二條的時候,綁匪的小刀在孩子的脖子上輕輕一劃,鮮血就滲了出來。

這個變化,也打破了綁匪駕車逃跑的企圖,雙方就僵在了這里——事實上,人販子敢反串做綁匪,惦記的就是開了車跑路,若沒有這個可乘之機,他們一開始沒準就會老實束手就擒。

皇甫書記將過程低聲講述一遍,“咱警方有神槍手來嗎?”

“還有一層車窗戶呢,又貼著太陽膜,神槍手來也打不中,”朱局長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唉,只能指望換車的時候下手了,我先去安排一下。”

遠處,陳太忠的桑塔納也停了下來,陳區長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一邊打電話,一邊推開車門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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