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太后一聽,好容易舒展了一些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淑妃連忙站了起來,關切地問:“請了太醫了沒有?”
那嬤嬤連忙應了:“請了。”
寧太后連忙道:“茜蘅,干凈去騰一間屋子出來,溫宜縣主的病要緊。”言罷,又自語了起來:“怎么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就肚子痛成這樣了?”
祁王眼睛一直看著門口,剛剛還同自己說話的小娘子,這也太突然了吧?
不多久,竇嬤嬤便抱著尹箢進來了,寧太后忙讓人給帶著去了后頭,祁王看著臉色蒼白的尹箢,疑惑不已。
不過,一面疑惑著,一面跟著人便進去了。林瑤提著裙擺,風風火火地跟在后頭,歡寧叫都叫不住。
唉,她私心里可是很看好祁王這個侄子的啊,總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拿出一點兒該有的樣子來,可林瑤就是讓自己給散養慣了的,已經裝不成大家閨秀的模樣了,特別是到了這種時候……
尹箢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肚子痛了起來,隱隱作痛到了現在才發作,也算是她能忍。因為原先是為了不想在宮中鬧大才一直忍著,沒想到還是沒能忍住,最終爆發了。
然后就成了這樣興師動眾!
請來的太醫是張院判,這張院判倒是和尹箢有緣,本來林瑤的侍女跑去請太醫的時候,張院判不在太醫院,剛好在說的時候張院判回來了,一聽,嘿,是和溫宜縣主有關的。便自告奮勇地來了。
張院判在里頭鼓搗了半天,才出來,擦了一把額上的汗,這汗倒不是因為里頭的氣氛太緊張或是什么的,溫宜縣主腹痛完全是因為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并不是什么疑難雜癥,所以對太醫來說。實在是沒有挑戰性。
不過。寧太后和淑妃便奇怪了:吃了不該吃的?有了上回的經驗,對于尹箢的身子,淑妃是格外上心的。便將奐禾給叫了過來:“溫宜縣主早上都吃了什么東西?”
奐禾垂首回答:“按著平日里的食量,一碗清粥,一碟子小菜,再是沒有了。”
往常還要吃的多些。但是今天因為是想要趕著進宮,所以才沒有多吃。
“再沒有了?”淑妃疑惑地道。張院判咳嗽了兩聲。狀似無意地道:“縣主平日里吃食精細,今早該是吃了什么不好的東西,或是喝了什么。”他都能知道,尹箢已經和他說了。一說他就肯定,那定是符水的問題。
奐禾聽了張院判這么一說,才繼續道:“還隨著府中眾位主子喝了一杯符水。”
符水是每個人都喝了的。所以方才奐禾才沒有考慮進去。可聽這位張院判的說法,仿佛就是這個符水有問題。于是她才想到是符水的問題。
“符水?!”淑妃驚訝,她也是不信神佛的人,符水是什么東西她連聽都沒聽過,再說了,這是什么害人的東西,把尹箢給弄成了這樣!
寧太后看著奐禾,目光沉沉:“是誰讓溫宜縣主喝下的符水?”
林瑤聽著糊涂,悄悄兒地湊到了歡寧耳邊問:“娘,符水是什么?”
歡寧摟著林瑤,悄悄兒地回應:“就是將一道紙符燒成了灰放在水里,就是符水。”怪力亂神的東西,符水就是一團灰,平民人家又是沒錢看病,只能求神拜佛來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和符水什么的,她倒是覺得還正常,可這世家的老太太居然也信這個,居然還讓府里的主子們都喝了一杯,這是什么道理?這老太太也實在是太過了一些。
林瑤聽的直皺眉,尹箢對吃食很是講究,她們一道兒玩兒的姑娘們沒有不知道的,又是聽歡寧說了就是燒成灰的東西,她一聽就覺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祁王斂去了眼中的情緒,但是這個也太讓他覺得無語了。
不是有人故意加害的,就好。
但是,這府里有這樣一個老太太,可真是煩惱,這回是符水,下回是什么?到時候一把火把小娘子的屋子都給燒了可怎么好?
張院判已經開了一些藥給尹箢,當華鳳悄悄兒地問是什么藥的時候,張院判老神在在地道:“巴豆。”
其實拉完了,也就好了。溫宜縣主的腸胃也很嬌嫩,這一通倒也不算什么壞事。
林瑤湊到華鳳身邊一起聽,一聽是巴豆,頓時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是以,原本只是想來宮中請安的尹箢,莫名其妙地呆到了晚上,讓尹中元親自入宮來接自己。
尹中元聽說了是尹箢因為肚子痛讓寧太后給留了一整天,頓時很是過意不去,期間皇帝都來看過尹箢了,看著小娘子的模樣也是覺著可憐,又是賞了好多東西。
弄得尹箢也不好意思了,每回進宮都能弄很多賞賜回去,不知道的以為她多缺錢呢,總是要從宮中要一些賞賜。
總算是回了府里,尹中元已經知道了因為那裝神弄鬼的神棍的符水讓尹箢身子不適的,回了府里便大發雷霆,當著老太太的面都一點情面都不顧了,要把那神棍給趕走。
老太太猶是不肯,還言之鑿鑿:“府里的主子們都喝了符水,怎么就八丫頭有事?我看是八丫頭身上的怨氣太重了,法師的這一杯符水,正好是除了八丫頭身上的晦氣。”
尹中元真是讓老太太的言論給氣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再次強調了一遍:“太醫說了,阿嫵的腸胃嬌嫩,符水就是燒了的紙灰,臟的很!”
“不許胡說!”老太太一反常態地同尹中元犟了起來:“法師是為了府上的人好!我日日讓法師做法保佑恒哥兒無事,你瞧著,定然有用!”
對于老太太這種明顯是已經走火入魔了的狀態,尹中元也表示很無奈,又是覺得可笑,在尹箢的事情上,更是覺得氣憤。
對于老太太的這種言論,尹中元明顯是覺得很荒謬,所以不管老太太是拿出了多么荒謬的說法想要說服尹中元不讓那些神棍離開,尹中元都是一句話:趕出去。
對,就是趕出去。
對于老太太需要神棍這種精神支柱,尹中元便是:可以去延慶寺請法師回來,不許再從外頭找這些名不見經傳的神棍回來。
延慶寺的法師可不是一般的法師,那里的法師有的是職業道德,可不會隨意讓人喝下符水這種臟兮兮的東西。
尹兮對于尹中元的做法也覺得很贊同,雖然尹中元不是為了自己出頭的,但是自己沒事啊,能讓這種沒有職業道德神棍入府,她也是覺得很煩惱的。
哪怕是真的要請,請延慶寺的法師回來,可比請這種人回來靠譜的多了。
金王氏推薦給老太太的神棍們,在第二日的時候,終于是灰溜溜地卷鋪蓋回家了。
老太太自個兒一個人生著悶氣,朱嬤嬤怎么都勸不好。
“這不是把八丫頭身上的晦氣給去了嗎?你說老大怎么就這么不懂事?法師這是幫了八丫頭一次啊!居然還把人給趕出去!”
話鋒一轉,又開始埋怨起了尹箢:“八丫頭是多金貴的身子?公主都沒有這樣金貴的!身上不舒服,還鬧到了宮里去!這不是當著眾人打我的臉嗎!仗著宮中淑妃寵她,太后也寵她,就連我這個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尹箢正好到了門口,今天她遲了一些來請安,是因為身子還沒好全,結果在門口居然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不由得心里冰涼冰涼的。
那是自己的親祖母,她也不該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可是真的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的,感情也是雙向的,就這樣淡了。
外頭的丫鬟連忙提高了嗓門:“溫宜縣主到了,老太太正在里頭呢。”說著,掀起了門簾。
老太太連忙住了嘴。她雖然會說尹箢的不好,但當著她的面,她還是會顧忌一點的,畢竟,如今這位溫宜縣主實在是太受寵了,何況自己在三房的事情上是虧欠尹箢的。
尹箢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般,先是給老太太請了安,然后是道了歉,說明了為什么今天會遲一些,然后便是再也呆不下去,轉身離開了榮喜堂。
奐禾跟在尹箢的身后,不免叫了一聲:“姑娘?”
姑娘的腳步實在是太快了,從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過。
奐禾一叫,尹箢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后繼續按照往常的步伐往前走。情分已經盡了,往后三房的人動手了,她不會再留情面了。
老太太這邊,尹箢走后,老太太看向朱嬤嬤,探究地問:“你說,八丫頭知道了多少?”
朱嬤嬤眼下已經吃不準老太太在說什么了,含糊其辭地問:“老太太,您是指?”
老太太看向朱嬤嬤,道:“如今也學會和我耍機關了?”
朱嬤嬤連忙道:“老奴哪敢。”斟酌了一下用詞,才繼續道:“上回,聽六姑娘說,瞧見了八姑娘身側的紛禾在聽墻角,這回兒咱們不知道八姑娘聽到了多少,估摸著,也是上回的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