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襲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圈套(一)

第二日,公主府里面便來了幾個貴女,今兒難得的是三姑娘也來了。

等過完了年,三姑娘便要搬回尹府住了,等著出嫁。三姑娘和華鳳在一旁看著幾個姑娘家在那兒弄著燒烤的玩意兒,臉上笑呵呵的,只覺得有趣。

冬日的氣候冷,即便是有大的日頭,身上也未必就真的能夠暖和,幾個人又是長久沒有吃過燒烤了,便是都蠢蠢欲動起來。

唉,這一般的姑娘家都是喜好文靜的東西,若是實在沒有那個天分,便是各式各樣的才藝也是拿得出手的,哪里說是像這幾個姑娘家一樣,居然是喜歡騎馬射箭,自己動手燒烤這樣的活計來的?

蕭寧淵和寧紫涵兩個人直接就把尹箢和林瑤給擠出了燒烤攤子前,明其名曰:讓你們好好休息,弄的林瑤和尹箢很是無語,難不成是貪那點子吃的?自然是因為要享受這燒烤的樂趣了!

不過,既然兩個人想要動手,尹箢和林瑤也樂得坐在一旁瞧著。是不是遞一些東西過去,倒也樂在其中。

華鳳和三姑娘到底年紀大了一些,不動手倒也正常。尹箢看到了一旁的三姑娘,便上前道:“凝亭苑已經給三姐騰出一間空的房間來了,三姐陪陪阿嫵吧。”

三房的狀況實在是不好看,三老爺雖說是讓老太太禁足了,但是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多少都讓人有些力不從心,對這三老爺自然也管不到這么多了,三老爺沒了制衡的人,又是哪里忍得住?

看著尹箢的眼睛,三姑娘溫和地一笑:“好,那你可得為三姐留著!”

尹箢在這兒聊了聊,便又是跑回去和幾個人斗嘴去了。三姑娘是三房的人,自己父親房里的事兒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便道:“二哥的婚事公主看的怎么樣了?”

尹皖也已經到了年紀了,是時候要成親了。賀氏是一個明白人,自然知道這件事根本就不能依賴三老爺,但是自己身份低微,而自己的兒子又是個好坯子,思來想去,便求了尹箢,想法子讓自己見見公主,為自己的兒子求一個好婚事。

尹箢自然是樂意幫這個忙的,因為早年的時候,賀氏也幫著自己搜集了不少王氏的罪證,到底是因為有一個是非不分的老太太從中作梗,才讓自己白白受了這么多的委屈,但是對于賀氏的這份恩情,尹箢是記在心上的。

說到這,華鳳倒也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道:“本宮倒是也給瞧過,但是總歸還是難做。”

第一次替自己家里的人瞧親事,華鳳自然是有些無奈的,何況尹恒對尹皖的印象也不錯,所以自己便也用心看了,但是要說這身份上的問題,尹皖到底是個庶出,雖然背后有一個琚逸伯府撐著,但是因為尹皖是想要靠著考科舉這條路的,所以貴胄人家自然是有微詞的。

唉,這尹皖若是一個女子,倒也罷了,女子有這樣的身份,自個兒又是爭氣,配個低一點兒的好人家倒是不難。

三姑娘看著華鳳有些為難的樣子,便道:“眼下我這兒倒是有一個好的人選,公主要不要考慮一下試試?”

聽到三姑娘這么說,華鳳倒是好奇了起來:“你先說說看。”

三姑娘道:“我瞧著,寧親王的嫡親女兒,平陽郡主就是個好的,公主不妨改日讓他們見一見,許是有機會。”

“平陽郡主?”華鳳一聽,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雖然平陽郡主身份高,但是就是因為身份太高了,尹皖到底是一個庶子,又怎么能……

三姑娘看著華鳳的模樣,知道華鳳在考慮,便也不說話。

“平陽郡主的身子好些了沒有?”華鳳突然道。平陽的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很少出來活動,偶然在宮中家宴上能看見她,倒是個好看的美人兒,只可惜臉色有些蒼白,倒是坐實了著身子不好的傳聞。

太醫說過,這是因著早年間落水,未能及時調養回來的緣故。

三姑娘見時機成熟了,便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身子不好,是不是一個不良人,哄的了別人,還能哄的了你嗎?”

內宅大院的魑魅魍魎,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實根本說不清。平陽為什么會身子不好?為什么會無端落水?這都是值得商榷的事情。

華鳳點點頭,說起來,平陽倒是個性子極好的姑娘家,每逢自己生辰或是各種節日的時候,都會差人給自己送上一些東西過來,大多都是平陽自己親手縫制的香囊或是福袋,就連林瑤尹箢都有收到過。

這邊幾個貴女們正熱熱鬧鬧地在燒烤,那邊尹仁一腳踏了進來,隨之一起進來的還有夜謄。

尹仁和林瑤一見面,態度倒是比較自然,只不過林瑤身為女兒家,多少都有些羞澀,略微說了兩句話便不再說了。但是,今天尹箢的重點,卻根本就不在林瑤和尹仁身上。

嗯,她還是更加關注夜謄和寧紫涵。

蕭寧淵和尹箢相視一笑,然后蕭寧淵便道:“阿涵也累了,阿嫵,換你啦!”

尹箢樂呵呵地跑過去,給尹仁和林瑤空間,同時也給寧紫涵和夜謄空間。

嗯,這感情嘛,都是相處出來的!

華鳳和三姑娘覺得好笑,但是也同樣是識趣的很,伸了個懶腰,兩個人隨意找了借口,把地方留給他們玩鬧去了。

三姑娘倒是覺著,這一家人都是好性子,像華鳳這樣寵小姑子的嫂子能有幾個?雖說這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華鳳這樣大氣的做法,親生母親都未必做得出吧。

尹箢看著那邊的林瑤和尹仁,故意道了一聲:“三哥,你蕭練習的怎么樣了?不如給我們助興一下唄!”

尹箢這一說,尹仁原先自然的臉色瞬間就紅了起來。林瑤“撲哧”一聲笑了,然后道:“既然又練習,拿出來讓我們欣賞一番又如何?”

林瑤都發話了,尹仁自然也沒話說,只能是無奈地讓隨從去把蕭給拿過來,然后演奏了一曲。

嗯,自己的四哥在這蕭上頭,還真是沒什么天賦。尹箢默默地想著,便一聲不吭地在那兒繼續烤魚了。

林瑤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反而是夸贊了尹仁幾句,弄的尹仁飄飄然,朝著尹箢得瑟了好幾下。

尹箢全程當作沒瞧見。

這一天下來,人也玩的夠舒服,只不過可惜的是,白白給寧紫涵創造機會了,在夜謄面前,寧紫涵根本連話都說不利索……

索性夜謄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兩個人在那兒安安分分地呆著,倒也不錯。

再一年的宮中家宴,這一次,尹箢卻是以公主的小姑子身份參加的。

其實宮中的家宴想來的人挺多的,但是在尹箢看來,卻并不是那么好玩的,還不如在自個兒家里吃飯來的自在。

這次的家宴,相較于從前來說,并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隔著遙遠的數桌,尹箢能夠感受到一道非常怨毒的目光。

嗯,那是來自安寧的。因為國公府如今只剩兩家,安國公和衛國公自然也都在受邀之列。華鳳說話的間隙瞥見了安寧看向尹箢的目光,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并不像多做什么計較。

可是,你不同她做計較,別人自然會同你做計較。

酒過三巡,一個宮女上前,在尹箢耳邊道:“宜陽郡主說讓奴婢前來請溫宜縣主過去一趟。”

尹箢下意識地在宴席上找了一下寧紫涵的身影,還真的不見了,加上又是喝了果酒,雖然不醉人,但是多少都不那么謹慎,也不管為什么不是寧紫涵身邊的人,便跟著人走了。

宮女一路往前走,把尹箢給帶到了一個亭子那兒,亭子里有個人,尹箢下意識地便道:“怎么就出來了,也不多呆一會兒……”一邊說著,一邊就往亭子里走:“這么黑燈瞎火的,你怎么也不曉得點……”

“啪!”

話還沒有說完,尹箢的左臉便傳來一陣火辣辣地刺痛,果酒那點子酒勁全數都被這耳光給打沒了,奐禾連忙沖上來將尹箢護在身后,一臉戒備地看著眼前的安寧。

回過神來的尹箢并未落淚,心中雖是怒氣很盛,但是也沒有在安寧面前掉鏈子,把奐禾從身前撥開,自己冷笑地看著安寧:“敢在宮中行兇,你膽子倒是很大啊!”

安寧也跟著冷笑:“你以為我那么笨?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是我叫你過來的,只要我死不承認,咬死了是你污蔑我,左右你我之間的過節誰都知道,就算別人信你,也沒有辦法治罪于我!”

尹箢瞇了瞇眼睛,有些嘲諷地道:“既然無人知曉,那么就算我把你給打殘廢了,只要我一口咬死你是在污蔑我,不也照樣可以?”

尹箢常年都有習武,雖然并不是很厲害,但是對付安寧這種大家閨秀,還是綽綽有余的。

安寧沒有說話,但是從不知哪里有人打了一個響指,在亭子的周圍,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些人雖然都是女子,但是人多勢眾,對于只有兩個人的尹箢來說,情況是非常地不妙的。

尹箢黑著臉,安寧沒有這個能耐,正當她想問是誰的時候,從暗處走出來兩個人,看著尹箢,其中一個冷哼一聲:“溫宜縣主,咱們許久都未曾交鋒了。”

是夜蘭和慕九!

看到慕九出現,尹箢非常地詫異,但是這個時候,詫異也是不管用的。慕九看了尹箢一眼,沒有說話。

慕九有腦子,夜蘭有人手,安寧是引子,三個人聯手,把自己陷入了一個這么危險的境地。尹箢看著為首的夜蘭,冷著臉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夜蘭一步步走進了尹箢身邊,冷笑一聲:“你不是很聰明嗎?黑的都能讓你給說成白的,你說我要做什么?”

眼下的情況對自己非常地不利,可問題就是尹箢根本就不知道她們是來做什么的,所以短時間內根本就想不到辦法應對。可就在尹箢努力思考退路的時候,安寧已經暗暗地做了一個手勢,立即就有人上前去將奐禾給扣下,然后便帶走了。

眼看著奐禾被帶走,尹箢此刻的心情也是非常地焦慮,不免忍不住對著夜蘭怒斥:“你到底想怎么樣!”

夜蘭的臉上一直保持著一個笑容,看向尹箢,笑道:“我要做什么?我可不知道。”言罷,佯裝是極累了:“唉,遇上了不干凈的東西,便是這么累。咱們先回去吧。溫宜縣主,要不要一道回去?”

安寧立即接上了話頭:“溫宜縣主如今只怕是要先去尋人,哪里會跟著咱們一道走呢。”

尹箢看著這三個人,一頭霧水,但傻子都知道,今日的事情定然是一個圈套。夜蘭等人露面又不對自己做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又是把奐禾給帶走了,又是什么意思?

夜蘭對著尹箢道:“我奉勸溫宜縣主一句,不如早些去找一找您的婢女吧,這黑燈瞎火的,宮里的‘暗道’又多,萬一沖撞了誰……”

尹箢緊緊地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夜蘭等人冷哼一聲,揚長而去。慕九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有過猶豫,但是還是沖著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嘴唇微動。

憑著從前有過的默契,尹箢讀懂了,她說的是“不要去”。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慕九提醒,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過去找。

人能不能找到暫且不說,既然是把自己給引到了這里,后頭的事兒定然更加大,自己此刻若是追上去了,沒準就掉入了對方的陷阱里面,絕對不可取。

深呼吸幾口氣,尹箢朝著宴席的方向走了回去。

一回到這地方,雖然依舊是歌舞升平,殿內溫度又是比外頭高了好多,但尹箢卻是仍舊覺著寒冷,到底是心智上成熟一些,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只奇怪地道:“奐禾突然間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然后坐到了華鳳身邊,低聲將這件事以最簡短的語速說給了華鳳聽,華鳳聽罷,狠狠地掃了一眼夜蘭等人,然后將小娘子給摟在懷里,并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但是卻握了握尹箢的手。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