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翦西窗燭

第十七章 海緣解釋

因為是回程,路上邪門的東西來時都已經清理過,雖依然難行,但卻少了很多莫名的危險。風林與海緣交過一次手,內心都真心佩服對方身手,路上也不免攀談幾句,再加上巫芒從中調解,大家的氣氛已經不像開始時那樣劍拔弩張。

宗茂帶著云旗在半空中追著小狐貍玩兒,下面的人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各人心中都是五味雜陳,打著自己的算盤。

巫芒一路上卻更多的將心思放在了隊伍靠后的青藍身上。他總覺得這個小姑娘給他很熟悉的感覺,可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宗茂與云旗回到九真的時候,天色尚早,風林海緣兩隊人馬自然被他們狠狠的甩在了后面。

“公子,這么快就回來了?”黃老板和老趙看見宗茂進門都一臉的驚喜,“巫先生他們呢?”黃老板向他身后瞅了一下,只他身后跟著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并沒看見其他人。

“他們走太慢,估計晚飯之前怎么著也回來了。”將云旗引到大堂桌邊坐下,轉過身對黃老板說:“麻煩準備一間最好的房間。”

“是的,是的。”黃老板知這位公子去石甲寨尋人,看來就是這位姑娘了,一邊應著一邊和老趙去張羅房間,準備吃食了。

小六他們早就聽見黃老板的聲音,知道自家主子回來,也趕忙下樓迎接。

“小狼!”雖然路上已經聽宗茂說云狼被他救下,但這會兒看見小狼崽向自己奔過來,云旗還是忍不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蹲下身張開兩個胳膊將他抱在懷中。小狼與主人分開許久,一直沒精打采,這會兒在云旗懷中才踏踏實實的撒起歡兒,用毛絨絨的大腦袋蹭著云旗。旁邊小狐貍也很開心,圍著她倆不停的走來走去,小尾巴直晃,云旗順手也將她摟了過來,云狼看見小狐貍,親熱的伸出舌頭舔她的耳朵。

這邊小六在黃老板幾人照顧下也好了個七七八八,雖然下樓的時候腿腳有些不方便,但臉色和精神都挺好。

“公子……”小六下了樓恭恭敬敬給宗茂行了禮。

也許順利找到了小丫頭,也許小六死里逃生,宗茂心情很好,拍了拍小六的肩頭,“看起來好多了。沒事就好!”

“公子,我已經聽黃老板說了,是您救了我,不然我……我……”小六一邊說一邊有些哽咽。

“你我兄弟,無需多言。況且是巫先生救了你。”說著宗茂并不多話,回到桌邊坐下,滿眼里都是云旗。

小六順著宗茂的眼光看了過去,桌邊坐了一個小女孩兒,正抱著小狼崽撫摸。

“小六,等風林與巫先生回來,大家修整幾天再準備出發。到時候……”宗茂想了想,接著說道:“你專門跟著姑娘,負責她的安全。”

“……”小六又斜過眼看了一下云旗,心中有些不樂意,他想跟著公子做點大事,不是給小姑娘當奶媽的。

云旗聽宗茂說讓人照顧她,說:“不用了,我有青藍可以照顧我。”

“公子……”聽對方也不愿意,小六想趁機推了這差事,卻被宗茂一個眼神就制止了,只得悻悻的回了屋。

“真的不需要專門讓人照顧我。”云旗看著宗茂的眼睛,“青藍回來休息幾天……”

“我就不放心她。”云旗話還沒說完,宗茂搶白到。出口后發現云旗正定神看著他,滿眼的不可置信就知道剛才自己說話有些急了,小丫頭不知道怎么想呢。遂又放柔了聲音說:“小六是我從小看大的,值得信任,讓他跟著你我才能放心一些。”

“可是我有你啊!”云旗歪著頭看他,眼睛是那么亮,就像夜空中純凈的星子。宗茂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對方也抓住他的手掌撫摸,“這次見了面,就不要再分開了。”

這句話說得宗茂心中頓時被塞得滿滿的,不是兩人此刻還坐在客棧大堂之中,他真想好好將這丫頭抱在懷中,揉進自己的骨血。

“是的,再也不要分開。”

一直到下午日頭快要落山,風林與海緣一行人才回到了鎮上。海緣他們不擅長走山路耽擱了一些行程,但也算一路平安。

“公子可到了?”風林與巫芒一進客棧并未在大堂中看見宗茂二人身影,急忙問黃老板。

“晌午就到了,這會兒回房間休息去了。”黃老板和老趙看大家都平安抵達,心中也放下了一塊石頭,笑嘻嘻的招呼眾人坐下休息喝茶,晚飯一會兒就得。

“……”青藍沒有看見云旗,聽客棧老板說回房休息了,心中還是放心不下,可是礙于巫芒,她也不敢開口詢問。

“不用著急,一會兒我們一起去找他們。”海緣似乎看出她的心事,主動安慰到。

“嗯!”她雖然還記得海緣在裂谷下的變身,但一路行來,她知道他并不是壞人,對自己又多方照顧,此刻也是把他當了朋友。

行了一天崎嶇山路,大家也都累壞了,趕緊用過吃食收拾一下就各自回房休息。海緣收拾好換了干凈的衣服,此刻正在宗茂房前來回的踱步。

“既然來了,就進來說話吧。”突然房間中傳來宗茂的聲音,他早已知道海緣在門外,雖然有被欺騙的感覺讓他生氣,但也聽云旗說了他們一路上的事,所以想聽聽來龍去脈。

聽到聲音,海緣站在門口躊躇了一下,輕嘆一口氣,推門進了房間。

“宗茂兄。”看著眼前正氣定神閑坐在桌前的男子,海緣反而有些沉不住氣。

“你是否可以重新介紹一下你自己?不然我還真不知該如何稱呼。”宗茂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可言語中滿是戲謔。

“在下海緣,是海東澤國鱟人一族。”一邊說著,一邊對著宗茂做了一個揖。

“不必多禮,請坐。”宗茂斜過身避開,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海緣入座,宗茂給他斟了一杯茶。兩人又相對無語。宗茂一直情緒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心中喜怒,海緣心中多少有些愧疚,雖然當時是機緣巧合之下結交,他也確實敬佩其為人,畢竟還是自己不對在先,隱瞞了這許多緣由,應當好好解釋一番。

此刻正在海緣覺得有些尷尬的時候,宗茂從袖袍中取出一顆珍珠,放在了桌上。海緣一看,正是當日在相顧尸洞中自己投出的。

“這……”

“可是你的?”

“是。”

“為何結交我?”

“開始是機緣巧合之下我倆相識,因性格脾氣都投機才結交,不敢存有害人之心。”

宗茂話語不多,可是直來直往,咄咄逼人,海緣后背微微起了一層細汗。

“……”宗茂又不再說話,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海緣也端起了茶杯,握在手中一陣,整個杯壁都捏出了溫度他也沒喝,最后還是放下了茶杯。

“宗茂兄,我并非有意欺瞞,我有我的苦衷。”

“……”宗茂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抬眼看著他。

看他并沒有打斷自己,也沒有下逐客令,海緣清清嗓子接著說道:“我們鱟人一族存在時間已經非常久遠,久到我也說不清。以前在海東的神坈塢都是過著自給自足的低調生活,并不和外界接觸。因為鱟人有一個從誕生以來就有的能力。”

“哦?”宗茂聽到這里,心中卻想到當時師叔告訴自己的那首預言的詩詞,難道他們一族也有天授之人。

看他似乎對自己所言有些興趣,海緣又在心中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企望能盡量表達的真誠一些,他現在是有所求的。

“我也不瞞你。鱟人一族男子生來保持原貌,不太好看,且全身劇毒,需要經過刻苦修習才能將其掩蓋。而女子則生來就和一般人類無異,她們的血液卻正好和男子相反,是解毒圣藥。”說到這里,海緣重新端起茶杯,只是握在手中,并沒有喝。

宗茂看他雖然強裝鎮定,可是那端著茶杯微微顫抖的手卻可以反映出他此刻心緒難平。

海緣接著說:“就因為這天生帶來的能力,為我鱟人一族帶來了滅頂之災。”難過的事情每次回憶,都會給人帶來再一次的痛苦,海緣雖是男子也無法克制心中的悲傷。他的眼中閃著點點淚光,應該是想起了這長久以來一次又一次被其他族類圍剿,看著自己的族人一個又一個死去,就算死去也不能安息,還要被瓜分尸體煉制成藥。

“啪……”隨著一陣脆響,茶杯終于承受不了海緣給他的壓力,破碎了。碎瓷片扎進他手掌中,似乎都感受不到痛楚。

宗茂也第一次看見,居然有人的血液是藍色的。

“抱歉,我來收拾。”海緣驚覺失態,趕緊起身收拾,并仔細處理了自己滴落下來的血液,還告誡宗茂:“我的血有劇毒,平常人千萬不能碰。”

說到這里,宗茂也明白海緣為何想要接近云旗與自己,他需要力量,需要能讓他一蹴而就的強大的力量來保護自己的族人和家園,不免心中也有些唏噓,欺騙的感受慢慢淡了開去。

海緣收拾完重新坐了下來,看見宗茂微微嘆氣,心中認定這位義兄是理解自己的,又道:“我從未對你或者云旗姑娘存過任何非分的心,我來到中土就只是希望能尋找強大的盟友或者力量,能解了我族滅族的危機。”

“我明白了。”宗茂放下杯子,淡淡的應了一聲,海緣還欲再言,宗茂出聲打斷:“走了一天你也乏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看他雖然下了逐客令,但對自己也算客氣,海緣又想現下大家都在這南洛也沒辦法馬上去海東,便斂了心思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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