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翦西窗燭

第三十四章 匯流

巫芒帶著幾人兩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此刻都頹然的杵在那里沒有了一絲斗志。那個叫阿狗的提出去探探路后,也是半晌都沒有回轉,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能坐以待斃,在這危機重重的地下要盡可能的找到伙伴。一路觀察這叫阿狗的男子,那身手反應讓巫芒覺得他并不簡單。

“阿狗走了半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巫芒整整身上的袍子又收拾好了那不多的一點隨身物品對大家說,“我們要繼續向前走。”

可任憑巫芒怎么給大家鼓舞,幾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癱軟在地上,小瑞甚至兩眼無神,嘴里一直喃喃自語好似得了失心瘋。巫芒心焦,這樣下去就真沒辦法活著看見太陽了。

“小瑞,南言舍棄自己性命才救了你,救了大家。”巫芒上前一步,抓住小瑞肩膀搖晃,希望能將他叫醒,“還有你家主人,你忘了么?”

“南叔……島主……啊啊啊……”小瑞聽巫芒提起,終于忍不住悲慟,大哭起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巫芒拍了拍小瑞的肩表示安慰,轉頭又對其余幾人說道:“你們也是,公子現在生死未卜,你們就放棄了?”

幾人抬頭看著巫芒,回想起這一路走來遇見的各種艱難險阻,也默默的收拾起來。

巫芒重新分配好武器與火把,又將布袋中可以提神的藥物與大家分吃了,小隊伍重新出發。

巫芒領著大家伙兒也走到了火舞剛才遇見的岔路,小隊伍只得又停下腳步,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做主選擇一條,這地下危機四伏,說不定就選到了一條死路。

巫芒舉著火把分別在岔路的三個路口查看,他看得非常的仔細,還分別往里面走了一小段路又再退回來。眾人只看見他一會兒舉著火把看棚頂,一會兒又蹲在地上用手捻著地面的砂石。雖然不知道這位巫醫到底在干嘛,但經歷了前面的兩場大難,大家對他都沒來由的充滿信任。

“我們走中間這條路。”又隔了一會兒,巫芒起身對大家說并率先舉著火把走了進去。

他此刻就是這個小隊伍的主心骨,眾人沒有異議,也舉著火把跟在他的身后。

“巫先生。”走了一小段路,小瑞來到巫芒身邊問道:“您為什么選擇中間呢?”

巫芒微微一笑,側過臉對著小瑞說:“我剛才在三個通路分別查看了一下,最左邊一條有向里面走的腳印,很清晰,應該是不久前留下的。我們一直在這條路上并沒有看見其他人,所以我想應該是阿狗的。而中間這條路和右邊的路有很多凌亂的腳印還有車轍,但印記都已經有些模糊,應該是好幾天以前留下的。”

“難怪!”小瑞恍然大悟為什么巫先生剛才在岔口花那么多時間看來看去。

“聽巫先生說完。”旁邊的同伴也勾起一絲好奇心,見小瑞打斷還有些不樂意。

“其實這三條岔路都是人工開鑿的。”巫芒接著說到。

“人工開鑿?”眾人異口同聲。

“嗯,雖然整個通道覆蓋了厚重的青苔,但這路修整的中規中矩,既然有人的腳印和車轍,那么這地底世界是有勢力主宰的。”

“勢力?”眾人驚愕不已。

“不錯,而且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火舞壓低自己,蜷縮在甬道山壁下,聽著頭頂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開始半蹲著身子慢慢向著同一個方向移動。

“王爺……這里除了我們好像還有人。”姬靈均身邊也不乏各路好手,他手下的斥候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當火舞開始動作的時候,也已經聽見了些許動靜。

“嗯。”姬靈均抬起右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也聽見了。兩下里對了個眼神,大家做突襲的準備就繼續往前走。

火舞繼續向前,原本直行的通路突然出現了一個大轉折,他將身體緊緊貼在山壁上,屏息凝神用耳朵捕捉哪怕一絲一毫微妙的聲響。

斥候開路,其余人跟上,看見前面有一處轉折,所有人訓練有素的抽出武器,將身體和四肢都貼近石壁等候命令。

就這樣,兩路人馬狹路相逢。

火舞成長于伊泉忍術家族,他能將自己的心跳乃至呼吸都控制到最低的頻率。閉上眼睛,他能通過對方的呼吸感知對方的人數,這可是一支不小的隊伍,而對方大多都是各路高手,自己硬拼肯定是不能全身而退。

計上心來,火舞決定繼續用阿狗這個身份來自保。他將手中鋼刀輕輕的放在一邊比較隱蔽之處,深吸一口氣,裝做隨意的繼續往前走,正要拐彎,便被多把武器架在了脖子上。

“英雄,饒命啊!”他立刻跪在地上,匍匐下身體,雙手合十在頭頂開始求饒。

“你是何人,在這里作甚?”斥候率先開口詢問。

“我……我……我……”火舞裝作木訥的結巴,蜷縮在地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膽小卑微。

“我什么我,快說。”斥候有些不耐煩,把刀又在他脖子上緊了緊,火舞身體不住的發抖看起來十分害怕。

姬靈均一直在一旁觀察,他示意屬下把刀收起來,然后說道:“你不用害怕,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

“是。”這時火舞才慢慢抬起了頭,借著火把搖曳不停的光線打量站在面前的年輕人。高約八尺,和自己差不多但身形有些單薄,面容也是俊美,特別是那如烏木一般的瞳孔,深不見底,讓凝視之人如墜深潭。火舞想起了自己的師弟宗茂,雖二人都面相姣好,不相伯仲,但宗茂始終給人一種剛正之氣,此人卻是有些陰惻惻的。

“你叫什么名字?”正當火舞心下揣度時,對方問話了。

“小人阿狗。”火舞趕緊回答。

“你與外面哨卡有何關系?”

火舞一聽心下大驚,莫非對方說的是……“小人是被抓了來做苦力的。”

“做苦力?”姬靈均一挑眉毛。

“是的,小人本是獵戶,被官兵抓了來做苦力,結果前幾天晚上我鬧肚子起床方便的時候,突然聽見營房里殺聲四起,我因為害怕就躲了起來,后來等沒有動靜了我就逃進山里,不知道怎么就掉進這山洞了。”火舞一口氣說完,又將頭埋了下來不再做聲。

“……”姬靈均聽完并不太相信面前這人的說法,思忖間手下一人說:“王爺,還是殺了干凈。”

“放肆。”姬靈均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看似四六不著調,但他其實心思縝密,處事殺伐果斷。這一聲吼,那人頓時沒了聲音,趕緊退下。

“帶著他一起走。”

火舞聽人叫他王爺,心里瞬間有了譜,都說當今共主有個胞弟是個閑散王爺,久居大漠不回中土,難道就是他?

正想著,只覺雙臂一陣疼痛,原來是那斥候將他雙臂扭于身后捆綁了起來。

“快走!”捆好以后,斥候隨意的摸了一下他全身,感覺沒有暗藏兵器便推著他向前走。

“哎喲……”火舞裝作笨拙的摔了一跤,由于斥候離他比較近,還用繩子牽著他也被絆了一個趔趄。

“你……”他爬起來就捏著拳頭要揍火舞,火舞縮起了脖子卻沒有等到這個拳頭,抬頭一看,姬靈均捏住了對方的手腕。

“行了,別耽誤時辰。”

“是,王爺。”

經過這一節,總算是重新上路。火舞一邊走一邊想,聽剛才他們言語中的意思,他們是從被自己屠了的哨卡處進入這地下的,那……火舞突然想到在那一排排竹樓后面的山洞,原來這南洛還真是深藏不露,竟然在山間地底筑起這么大的工事。他又想到陷入地下之前,最后看見那兩人的眼神,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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