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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鎧要用聶士成,自然有他的必用的道理,南洋體系的新軍,可謂是徹頭徹尾的完全不同于舊軍隊,這自然是新軍完全脫胎換骨的根本體制,但是,作為一支自成體系的軍隊,周瑞東、章奎、薛超這些年輕將軍們對舊軍隊體系都有著比較明顯的隔閡。
光是從廣東六鎮中由原來粵軍改編的第六鎮來說,這個問題就很明顯的表露出來,對于南洋體系的軍隊來說,處于第一集團的只有秦鎧嫡系出身的一到五鎮,六鎮和廣西馮子材的軍隊以及新編練的廣西新軍,都是作為第二梯隊的力量。
此番兵出張家口,在那流云奔馬的塞外,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都是珍貴的,而事實上,維護著這個國家統一和完整的一切勢力,只要認同這一共識,而且能夠拿出真正的誠意來,秦鎧自然希望能兵不血刃的解決北方問題。
當然,知曉歷史進程的他很明白一點,在那片大草原盡頭的俄國人,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要在那大草原上構筑一道捍衛國家的堅固長城,這其中的難度,即便以新軍的訓練素質來說,依然是如履薄冰般的充滿危機。
聶士成對于北疆的看法倒是和自己頗有共通點,作為戍衛邊疆的防軍,在整個滿清軍隊體系中,倒是唯一還算有些軍隊素質的,不過,由于滿清對邊防重視不夠,加之地方官僚、蒙古親貴根本沒有邊疆意識。他們的銀子,更愿意去編練所謂的練軍和蒙古各盟的私人武裝,導致防軍兵源不足、裝備落伍。
而秦鎧用他,就是希望通過聶士成的參與,讓新八鎮西北軍能夠通過在融合當地的軍事力量,更迅速的完成對北方廣袤草原的控制,滿清三百年間,大草原一直都是邊陲的盲區,這也是導致俄國人在鴉片戰爭后大幅度向東北推進的根本原因。
聶士成還是在滔滔不絕的講解他對邊境防軍的看法,秦鎧也聽的格外認真。倒是一旁的馬玉兒在彈罷《廣陵散》之后無所事事,見這兩位談的眉飛色舞,既不敢插嘴,也不便起身亂動,只得神色古怪的看著他們。
等聶士成停下話題,秦鎧原本對西北軍既定作戰方略有了些新的想法,他端起茶壺給對面此刻滿面紅光的漢子滿上,這才認真跟他交底:“聶將軍。此番西北軍出張家口,你不領兵,這倒并非是不信任你,主要是新軍與你以往所轄軍隊頗有些不同,我任命你為西北軍副指揮,負責與地方協調和舊軍隊整編……不知你意下如何?”
對于這些安排。聶士成倒是毫無異議,當下便與秦鎧約好,他先去安頓好老母和家小,然后就來軍中報到。
當他回到軍政部之時,前線傳來的好消息。薛超部兩周前夾擊喜峰口,擊潰當地八旗軍后,在大雪消融后即刻發起了對山海關之敵的攻擊,四日前已襲破永平府,而右翼黃祖蓮等六營已經迂回到山海關之后,切斷山海關之敵的退路。
山海關守敵為喜峰口防御使榮寶。從喜峰口一路逃進山海關后便惶惶不可終日,聽到永平府破,他連夜督師試圖在關外建立一處據點,準備負隅頑抗。
不過薛超可完全沒有和他們玩什么攻堅戰的意思,破永平府后立刻揮師北上,截斷了榮寶在關口外設置的兵營和關內的聯系,當天就在營外擺開三個迫擊炮營地猛烈火力,僅僅激戰兩個時辰。關外的6個營守軍全軍潰滅。
當天夜里,山海關之敵約10個營在遭到正面猛烈炮擊后,根本不敢正面抵抗,開關向北逃竄,山海關巡防營千總王德勝開關倒戈,薛超令進攻主力三鎮呂勇轄六個營追擊,在山海關北周家溝與迂回的黃祖蓮部合圍了逃竄的八旗軍近10個營的主力,激戰做昨日傍晚,八旗軍完全潰散,除一部逃入山區,其他全部被殲滅,整個戰事俘虜接近萬人。
山海關之戰的打響,無疑是吹響了秦鎧向東北進軍的號角,當天,秦鎧就通過電報拍發了對薛超所轄部隊的嘉獎令,而在這次對山海關的急襲中,深諳宣傳之道的秦鎧,非常敏銳的通過去讀讀了一系列戰事報道。
整個報道詳細介紹了廣東新軍在北方寒冷氣候中作戰遇到的巨大困難,同時,秦大總督恰到好處的通過媒體,樹立了幾名在戰斗中涌現出來的底層官兵英模形象,這對于他來說,無疑是得心應手的事情,而事實上,生死戰斗中最容易涌現出英雄事跡。
輿論的造勢,對于那些新思潮尚未波及的地方,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思想沖擊,而在兩廣、閩浙、上海、直隸這些新思潮萌動的地方,秦鎧倡導的新軍立刻成為了國家進步力量的一個代表,而接下來廣東士官學校、廊坊士兵學校、天津武備學堂等軍事教育機構都成了大熱門,不少年輕人都開始憧憬著為國而戰的熱血生涯。
而配合之前揭露北方滿蒙八旗勾結列強試圖分裂國家的大事情,一時間,各地旗人幾乎成了賣國賊的同義詞,以至于各地都出現了針對旗人的一些過激事件。
新內閣成立以來,雖然已經正式取消了旗人的特權,不過,出于對舊制度改良的需要,并沒有對旗人喊打喊殺,說白了,這些大佬都是明白人,這北京城和各地旗城里那大幾百萬的旗人,一旦斷了這鐵桿莊稼,這破敗那是遲早的事情,根本用不著去刻意為之。
但是,這一次,關外八旗反叛的事件,成為了推倒八旗體制的最后一根稻草,北京皇城內的旗人苦扼了幾個月,那些個有積蓄的,還能再撐撐,但是,要知道,這些個旗人,即便是領著鐵桿莊稼,問題是他們不事生產,又好逸惡勞,除了死撐著一張臉外,那就什么都沒啦。
原本這些旗人仗著特權,到處賒賬、賴賬,現在這世界可顛倒了,旗城內到處都是上門討賬的漢人,于是乎,旗人紛紛破產,這些旗人又沒手藝,就算是愿意在北京城里找活干,也很難有人肯雇他們,一時間,旗城內竟然鬧得賣兒賣女,折騰的厲害。
這消息自然很快就被遞交到內閣會議上,李中堂最近要應對的政務實在也是繁忙至極,開春之時,各地水災頻發,鄭州黃河堤絕口,河南巡撫張曜奏請撥勞役三萬、銀二百萬兩重修河堤,并且調撥糧食三十萬擔賑災,這節骨眼上冒出來的事情,讓手頭緊張的中堂大人又是頭暈了一會。
而曾紀澤與英國人關于巨文島的會談已經進入了關鍵階段,但是英國人始終咬定,需要中國方面承認英國擁有處理朝鮮事務的優先權,也就是說,一旦有其他國家試圖掠取朝鮮港口的控制權,英國人將優先獲得該權利,這對于新內閣而言,顯然是不能接受的條件。
事實上,與英國人的麻煩可不止這一樁,中緬邊境上,岑毓英按照事先布置將云南防軍推進到臨近的緬甸重鎮臘吾和密支那,而在岑家軍與英軍之間,大批緬甸地方部隊和民間反抗力量正和英隊進行著激烈的戰斗。
這也是秦鎧在內閣上提議的做法,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不能保全整個緬甸,至少能占領一部分,英國人對緬甸的野心已經是明擺的事情,而事實上,東臨印度洋的緬甸,英國海軍強大的實力,即便是秦鎧也沒有任何把握去插手這個國家的事務,借助外交途徑無疑是可行的辦法。
更讓李中堂抓狂的事情還在后面,駐藏大臣文碩急電,英國人在西藏隆吐山地界與當地藏兵發生沖突,而這時代代表西藏地方權力的三大寺要求內閣與英國進行交涉,英軍不得進入隆吐山卡哨。
接二連三的消息,讓內閣總理李中堂大人燒得焦頭爛額,而他的幕僚和智囊團也是愁眉苦臉,到今日,李中堂忽然隱隱約約的感到,當初迫不及待的接下這個爛攤子,似乎有些操之過急了……不過,現在可不是后悔這事情的時候。
他立刻把兼任著戶部尚書的翁同龢請來,兩人可是出了名的對頭,現在能在一個內閣事,實在是會形勢所迫,當然,秦鎧、張佩綸、岑毓寶、曾紀澤、許庚身等也被請來共同議事。
這議題一大堆,李中堂也懶得一一陳述,直接讓楊士驤把公文給這些個大佬傳閱,這段時間代表各派勢力的《中國時報》、《天津時報》、《福建新報》鬧騰的厲害的消息,都是圍繞著俄國人的陰謀,沒想到,比英國人不聲不響,這下手卻一點不客氣。
不夠,在座的這些位,自然都明白這些事情背后的力量對比,緬甸、西藏都毗鄰英屬印度,而遠離中原,那邊的事務要處置起來,難度絕對是超高,剛剛組建的內閣,根本沒力量、也無法承受一次處理外交事務的失敗,所以一個個都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