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漂)
第788章新條件和推斷
鮑爾公使對于秦鎧提出的兩點忠告顯然沒有完全理解,當然,第二條忠告顯然是告訴大英帝國,要和中國開戰,那將是一場全面戰爭,要付出的代價顯然是不菲,畢竟現在的中隊,數量和質量上都和30年前的鴉片戰爭時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而秦鎧提及巴爾干半島的局勢,卻讓他十分的困惑,現在的保加利亞的局勢顯然是俄國人占據了絕對的主動,俄國將軍考爾巴斯入駐了保加利亞,同時亞歷山大親王被驅逐,這種情況下建立起來的臨時政府顯然是親俄方的,很顯然,俄國人正在主導者保加利亞的局勢!
所以,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還是決定開誠布公的和這位態度強硬的中國將軍談一談,“秦將軍,俄國人開出的條件,對倫敦方面是有很大誘惑力的,這一點,我希望您能明白……當然,從我個人的角度出發,我是不贊成與貴國任何形式的沖突,但是,我需要有更合適的理由來說服倫敦方面!”
鮑爾的話顯然起到了緩和氣氛的作用,秦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了看這位年輕的英國外交官,“噢……鮑爾公使,您對中國的了解,顯然要遠勝于那些在唐寧街喝著遠東運去的咖啡、卻根本不了解遠東巨變的官僚,我想,您是希望維持我們之前的密約,或者是希望我們有更高層次的合作吧!”
更高層次的合作……這幾個字立刻刺激了鮑爾的神經,之前為英國幾家大財團爭取到遠東鐵路的投資機會。這已經讓他成為英國政壇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他所在的自由黨黨魁威廉尤爾特格萊斯頓也在黨內將他促進遠東投資的成績點名表彰。要知道,格萊斯頓雖然在最近一次大選中失利,但是,能讓自己的成績得到這位曾經三次出任首相的大人物的不錯評價,這原本就是了不得的成就,絕對有利于日后的仕途。
他之所以兩次來拜會秦鎧,那是因為,他比任何一個英國人都了解這遠東局勢變數。也了解這位秦將軍字在遠東所執掌的能量,之前,俄國人和奧匈、德國在巴爾干劍拔弩張,甚至有歐洲外交官驚呼可能引發再一次的俄土戰爭。
結果,自己通過一紙密約,就讓俄國人在巴爾干的攻勢化為無形,而且還為國內財團找到了一個不錯的投資方向。而作出的讓步,只不過是廢除了完全不可能繼續下去的舊政府條約……
當然,原本大英帝國是寄希望通過外交途徑,讓新政府承認并且承諾執行前清政府的不平等條約,但面對新政府崛起的軍事實力,這種想法顯然是不合時宜的。而在遠東經營了三十多年的巴夏禮爵士,就因為看不明白、或者是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改變,最終被調回國內。
而在秦鎧提出出兵濱海打擊俄國遠東力量的前提下,以一點點面上的利益,讓中國人去耗費巨額軍費和巨大傷亡打擊帝國敵人。這個提案被送遞倫敦,立刻就得到了當時執政的格萊斯頓首相的首肯。而事實證明,當時自己作出的這個絕對是多么的正確,俄國人也難得的向帝國低頭了。
他立刻坐直了身軀,側頭看了看秦鎧,“秦將軍,對于我們之間的密約,那也是得到倫敦方面認可的正式協議,我自然希望能夠繼續執行下去,這樣,對貴國、對英國在遠東的投資,顯然都是最佳的選擇……不過,現在的情況下,我想您也明白,即便我愿意幫新政府去說服首相大人,但是,我還需要一個更有說服力的理由!”
聽到鮑爾這句比較誠懇的表白,秦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鮑爾公使,你需要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我是不是應該問您要一個貴國政府違背我們之間密約,卻和我國敵人進行秘密交易的理由呢?”
秦鎧的話,立刻讓鮑爾面露尷尬之色,從道義上而言,這件事情上,大英帝國確實是明顯理虧的,只是,強大如斯的大英帝國,廢止和一個弱勢國家的條約……需要理由嗎?當然,這種話顯然不適合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畢竟,這位秦將軍或許將給與自己另外一個讓自己外交事業再創輝煌的機會……
看到鮑爾神色不定的表情,秦鎧輕輕拍了拍桌案,卻沒有繼續拘泥于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似乎忘記了剛才的質問,只轉正題,“鮑爾公使,對于我們的合作,我還是寄予很大期望的,你也知道的,德國、奧匈帝國都非常樂意看到我們對外東北的攻勢!不過,我還是更希望與貴國達成一些意向……我們愿意以外東北的部分利益換取貴國對新政府廢止清俄不平等條約的支持!”
鮑爾自然注意到秦鎧并未繼續前面的問題,他自然也選擇性的遺忘了剛才的小小分歧,聚精會神的聽著秦鎧所說的每一個字,雖然他在英國人當中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中國通,但是,博大精深的中文,是那種越深入學習越能讓你自覺淺薄的文化,而這位秦將軍的說話一向奧妙的很,之前提醒自己的兩點意見,剛才琢磨了半天也沒想透徹……
不過,這一次,他立刻把秦鎧的話聽的一清二楚,果然真如自己所料,中國人甚至愿意在原來密約的條件上再向大英帝國支付一些其他的好處,而換取的利益,僅僅是英國政府口頭上對中國政府廢除舊條約上的支持,反正英中舊條約已經廢止,新條約正在談判中,這樣的條件,對于大英帝國而言,根本就毫不費力……
又是一筆空手套白狼的好買賣,鮑爾立刻喜上眉梢,不過立刻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中國人肯放出這樣的好條件。自然還留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對于自己剛剛上任半年不到時間。竟然接連為帝國辦成這么大的兩樁外交大事,這會兒,他多少都有些意外于自己的運氣,當然,他很清楚一點,和這位秦將軍之間的合作,那是運氣的根本來源。
他立刻表現出十足的誠懇,“秦將軍。與您的合作,一直來是我最關注的事務,畢竟我們已經有了很好的合作歷史……我這里還是善意的提醒您,倫敦方面關注的巴爾干問題,是目前我們達成其他密約的一個重要障礙!而且,我也很好奇,你所說的外東北利益。具體有哪些內容!”
秦鎧這會兒早盯著這廝了,剛才見他神色一喜,自然明白自己的餌對方可是不得不吃了,其實,他對自己這一次再下重餌,也考慮過是否有些過頭的。不過,想到一旦和英國佬開戰,光是馬尾海運的損失,那就足以重創南洋工業體系,畢竟現在的南洋工業。7成的貿易額來自海外出口,中國國內整體經濟水平還處在小農經濟時代。自給自足能力超強,而根本缺乏消費能力。
要知道,歷史上英國、日本、美國曾經在19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的幾十年間向中國傾銷棉布、棉紗、洋綢,換成其他國家,國內的小農經濟早就應該破產了,但是,中國的土布、中國手工繅絲卻抗爭了數十年才最終破產,中國勞動人民無疑是最具韌性和忍耐力的國民。
不過,現在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可能再次發生了,英國棉布的地位早就被南方棉布所取代,至于日本棉布,運來越多,小日本就虧的越多,國內連日本棉紗都找不到了,而日本生絲現在最大的采購國,不再是美國,而是南洋體系下的影子公司,經過再加工后,以“中華”、“南洋”等數個品牌向歐洲銷售,而廉價品則返銷日本、菲律賓、越南等國。
南洋體系的輕工業產品,并非秦鎧所關注的重心,真正讓他關注的自然是南洋重工體系,一旦激化和英國佬的矛盾,自己并不畏懼和英國人作戰,但是,自己集中力量壯大重工的目標定然會徒增太多障礙,自己太需要這一段穩定發展的時期了,尤其是在南洋工業體系已經初具規模的今天。
想到這里,秦鎧出乎鮑爾意料的站了起來,轉身走到后面掛著一幅簾子的墻壁前,伸手動了動,簾子立刻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鮑爾驚訝之余,也立刻起身來到秦鎧身邊,而兩人看著地圖的神情都是萬分的感慨。
大英帝國,這時代第一等強國所標注的紅色幾乎遍布世界,他占據了北美除美國外的上半部遼闊土地,南非好望角到埃及貫穿整個非洲的遼闊平原,中東、印度、南亞到澳洲的漫長海岸線,如此遼闊的疆域,任何人面對英國人兩百年的豐功偉績,都會有高山仰止的念頭。
秦鎧自然不是來和鮑爾一起為大英帝國充滿血腥的殖民史唱贊歌的,他一指北方俄國的濱海行省方向,“鮑爾公使,貴國已經擁有足夠遼闊的疆域,而在這一點上,新政府除了希望廢除舊條約割讓的那些領土外,與貴國并無任何沖突,而且,外東北戰役結束后,新政府可以將海參威辟為自由港,同時將濱海行省30年的采礦權向貴國財團公開拍賣……當然,具體的操作會有更詳細的要求,而且,外東北的鐵路建設也是必須的!”
秦鎧短短幾句話,已經給鮑爾畫了一個巨大的蛋糕,海參威作為北方唯一的不凍港,雖然目前而言,似乎誘惑力不算太大,但是,秦鎧搭上了30年的采礦權,這對于以掠奪海外資源為生的英國經濟而言,立刻就成為了香餑餑,至于順帶的鐵路建造權或者是經營權,漫長的外東北疆域,顯然又是一大票好買賣!
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秦將軍,巴爾干半島的問題,似乎您還未解釋吧!”
“現在巴爾干的問題,不就是保加利亞的危機嘛,鮑爾公使,我只能告訴你一個推斷,至于您是否向倫敦方面轉達,那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秦鎧側身看了看旁邊這個身材消瘦的英國公使,然后指了指地圖上直指馬力馬拉海峽。
“俄國人想要染指進入地中海的海峽,或是建立所謂泛斯拉夫聯盟,保加利亞都是他們必爭之地,不過,我認為,俄國人將亞歷山大親王趕下臺的做法,完全是操之過急了,要知道,保加利亞擊敗塞爾維亞的勝利就在眼前,俄國人如此做法,我認為,短時間內,保加利亞就面臨變局……”
變局……鮑爾自然聽明白秦鎧對保加利亞危機的觀點,只是,這位中國秦將軍未免太過自信了吧,這遠隔萬里的,竟然如此自信、跺定的斷言保加利亞危機存在重大變數。
“秦將軍,這變局……不知道你所指是什么?”這可是關乎他外交生涯的重要信息,鮑爾也忍不住刨根問底起來。
秦鎧剛才就是在吊這位的胃口,自己知曉的歷史,現在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會依著原本歷史的軌道繼續出現,畢竟,讓自己改變的東西實在有些多了點,不過,他也是仔細考慮過的,保加利亞危機沿著歷史的慣性發展的概率還是極大的,畢竟,那些發生的事情,都有著必然發生的理由……
“鮑爾公使,我通過一些秘密途徑,得到一些重要的消息和佐證,保加利亞危機爆發的原因,追根溯源還是保加利亞的民族問題,俄國人利用軍事政變驅逐了亞歷山大親王,這種手段可謂是極其拙劣,只會引發更嚴重的民族情緒反彈,所以……”說到這里,秦鎧稍微停了停,眼角瞟過,鮑爾聽得卻是萬分的認真,眉頭也深深的皺了起來,看得出,自己羅列的原因,已經讓這位深以為然了。
“所以……俄國人掌控俄國的局面,我預料不就就會有重大的變故,”秦鎧意味深長的道出了這謎底,有追加了一句,“德國、奧匈在保加利亞危機中可沒打算袖手旁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