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珍

第089章 小的很是憂心

萬蓮生香,歸珍

“意難平卻也無可奈何不是?”高儻又捏起一塊五香糕,“您既然有疑問就該上報,而不是自己靜悄悄兒的查。您怕是忘了,而今您無官一身輕。有些不該您做的事最好不要做。”

“哎呀呀,高指揮使,您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明白了。”蘇老太爺眼神無辜,聲音委屈,“我靜悄悄查什么呀?您也看見了,我現在就是個閑人,沒事修修盆景兒,侍弄侍弄八哥兒。哪有心力去理旁的事。”

“武德衛的本事想必您不大了解。”高儻將五香糕丟回碟子里,像是在丟一塊燙手的山芋,“我們長著眼睛,耳朵也還算靈巧。您曉得分寸,沒有惹出亂子。我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權當看不見。但是,您拿我們當聾子當瞎子克可不成。”霍然起身,居高臨下望著蘇老太爺,“言盡于此,您……好自為之吧。”

說罷,轉頭就走。

蘇老太爺高聲嚷嚷,“快!快給高指揮使裝些五香糕路上吃。”

阿克解下綁在馬鞍上的食盒,小聲嘟囔,“好嘛。這是把蘇家的點心灶一塊裝上了吧。夠吃到下個月的。”

高儻翻身下了馬,把韁繩丟給候在邊上的親隨,邁步走進髙府。

阿克懷里捧著食盒緊隨其后,“大人,您把蘇老太爺唬住了嗎?”

大人不管高興還是不高興都是板著一張臉,想要從他的表情里看出端倪不大容易。而且天兒已經黑了,盯著大人看個沒完不像話。還不如動動嘴皮子問上一問。

高儻不置可否,吩咐道:“命人盯著蘇府。”

阿克挺起胸膛,如數家珍,“挑挑子的貨郎,畫糖人的漢子還有墻角的癩痢頭叫花子都是咱的人。”

“哪兒找的瘌痢頭?都成瘌痢頭了趕快送醫館,還安排什么差事?”高儻嫌惡的扭臉睨了眼阿克,“有病給人拿錢看病。別為了辦差把小病耽誤成大病。”

“假的,假的。”夜色輕薄襯的阿克眼睛亮亮,“鴨蛋青加了點料糊腦袋上的。瞧著挺惡心,走近了提鼻子那么一聞……嘿!更惡心。”

高儻攥了攥拳,“不會說話就少說。”

阿克嘿嘿嘿地傻笑。見高儻沒有生氣,便又問道:“大人,大人,您到底有沒有唬住蘇老太爺呀?他心虛沒有?害怕沒有?”

“老狐貍滴水不漏。尾巴夾得緊緊的。”高儻悶悶冷哼,“這里頭指定有事。”忽地頓住腳步,“神機司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

“沒什么特別。傷重的神機使都好生養著呢。陛下命人送去好幾車人參鹿茸之類補身的藥材。不用進東華門就能聞見一股子濃濃的藥味兒。”阿克托高食盒用下頜頂著提手,“駕鶴的那老些神機使神機士葬在城郊的風水寶地。撫恤銀子得過些日子才能發下來。等撥到神機司再分別送到家人手里。沒家人的就給以前掛單的道觀。這種事兒原先都是郭神機使管著,現而今他在公主殿下跟前當差,就由鄭神機使代勞了。”

高儻垂下眼簾,略加思量,問道:“終試的題目定下了?”

“定下了。”阿克忍不住笑彎了腰,“說是要考種大白菜。您說鬧不鬧得慌。這下可好,來參加遴選的術士少說還得再在京城住小半年。這不是折騰人嘛?”

高儻皺起眉頭,“大白菜?前朝都是種小白菜。”

“誰說不是呢。”阿克笑的肚子都疼了,奈何捧著食盒,想揉揉不到,難受的扭動身子,“說不定等種出菜來,一人給一口互腌菜缸考腌菜。干脆在東華門那兒直接支起桌子賣餛飩算了。”

“別胡說。”高儻瞥一眼阿克,“那班神機使終于懂事了。”

沐浴過后,陸珍穿著薄薄的寢衣端坐在銅鏡前,木香用軟乎乎的巾子給她擦頭發。

“姑娘,小田伺候的可還行嗎?它要是不得用,趕明兒婢陪您去刑部。”

陸珍透過銅鏡望著木香,“缺心眼的妖精正合適。”

“不會做飯還缺心眼,這可怎么好。”木香嘖嘖兩聲,一個勁兒搖頭,“也就是您心善,要是換別人早就把它哪兒來的送回哪兒去了。”

陸珍彎唇笑笑,拿起桌上的帖子瞟了一眼,“神機司終試請我去?”

“是呢。”木香不屑的撇撇嘴,“他們學前朝神機司種菜呢。也不知道圖的什么?”

陸珍望著鏡中的自己眸光漸漸變得深沉,低聲喃喃:“興許……神機司有望再次成為從前那般大仁大義之所在。”

木香沒聽清她說什么,疑惑的“嗯”了一聲,繼續說道:“婢覺著四老爺這兩天精神不大好。定是擔心您在外邊受人磋磨擔心的睡不踏實。”

“回頭你去跟廚娘說一聲,給爹爹送碗牛乳過去。”陸珍長嘆口氣,“難怪祖母近來對爹爹的婚事那樣上心。自打我拜了師就在桃仙谷長住,一年才回來兩三趟。即便回來也得忙著學規矩。到底是疏忽爹爹了,也不知這些年他是怎么過的。要是他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就好了。”

木香叫她說的心里發酸,也跟著嘆氣,“還能怎么過呢。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唄。炎炎夏日倒也還好,隆冬時節就得自個兒暖和自個兒。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憐。”

陸珍覺得有必要跟陸玹聊聊之前卜的那一卦。

不能泄露天機,但是可以旁敲側擊。視線越過銅鏡望向窗外,陸珍騰地站起身,隨意挽起頭發用木簪簪好,“快給我換衣裳,我去灶間給父親熱牛乳再給他送去。”

木香趕緊放下巾子,快手快腳侍候陸珍穿戴起來。

陸玹穿著一襲鴉青色道袍四仰八叉躺在樹下竹床上,醉眼微瞇盯著樹梢之上的漸盈凸月打個長長的酒嗝兒。

她想必已經把他給忘了。否則,以她的性子早就來找他了。陸玹抄起手邊酒壺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難為他夜里都不敢睡,巴巴兒等著。唯恐她爬墻頭摔了磕了,或是被小黑追著咬。

陸玹晃晃空了的酒壺將其丟在地上,又打個長長的酒嗝兒。

“四老爺不許我們在跟前伺候。他天天晚上吃酒吃到半夜。”小廝將陸珍迎進院子里,很是憂心的說道:“這些日子您忙的很,小的們不敢打攪您。又不敢報于老太太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