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的第二場只考詩詞。
而具體考詩還是考詞,每年都不一樣,沒有規律。
就算考詩還是詞沒有特定的規律,可是詩詞都考什么,考生們都知道。
如果是考詞,會給出詞牌名。
如果是考詩就會明確是寫景還是狀物。
銅鑼一響,林凡打開考卷。
命題:古原草送別。
詩一首。
是一首詩,不是詞。
林凡對詩的了解多于詞,他腦中的詩詞也不是每一首都剛好能對上考試的,和平日里寫著玩裝個逼不同,科考詩要嚴格按照題目要求。
別人讓你寫什么,你就得寫什么。
古原草。
送別。
題目中兩個關鍵點,既要有草,又要是一首送別詩。
送別詩有很多,可是和草有關的送別詩,僅此一首了。
林凡提筆在試卷上寫下幾個字。
《賦得古原草送別》。
賦得二字是借古人詩句或成語命題作詩。
詩題前一般都冠以“賦得”二字。
這是古代人學習作詩或文人聚會分題作詩或科舉考試時命題作詩的一種方式,稱為“賦得體”。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林凡收筆,又仔細品讀了一遍檢查一番。
草與離別是一種很新穎的搭配,想寫的有心意卻并不容易。
首句即破題面“古原草”三字。
“離離原上草”,抓住“春草”生命力旺盛的特征,可說是從“春草生兮萋萋”脫化而不著跡,為后文開出很好的思路。
野草是一年生植物,春榮秋枯,歲歲循環不已。
“一歲一枯榮”意思似不過如此。
這里為什么是枯榮而不是榮枯呢?
因為枯榮和榮枯的意思大為不同。
榮枯,說的是秋天的草,剛剛經歷夏天的茂盛,正在秋天里逐漸枯萎,是一個狀態不斷下降的過程。
而枯榮則完全不同,它說的是春草,剛剛經歷了冬天的衰敗,即將在春天欣欣向榮。
一歲一枯榮,兩個“一”字復疊,形成詠嘆,又先狀出一種生生不已的情味,三、四句就水到渠成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是整篇詩作的神來之筆。
將“枯榮”二字變成形象的畫面。
古原草的特性就是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它是斬不盡鋤不絕的,只要殘存一點根須,來年會更青更長,很快蔓延原野。
那些“斬不盡鋤不絕”的野草,寫作“野火燒不盡”,無疑是一種升華,給古原草造就一種壯烈的意境。
野火燎原,烈焰可畏,瞬息間,大片枯草被燒得精光。
正當人們以為從此消滅了這些野草而慶祝時,一陣春風吹過,原本被強大力量毀滅的,痛苦掙扎的野草們,用對生命的渴望,用最頑強的生命力,再次卷土重來,那強大的再生力量,那在荒蕪中快樂生長的堅韌,都讓人佩服。
烈火是能把野草連莖帶葉統統“燒盡”的,可詩中偏說它“燒不盡”。
因為烈火再猛,也無奈那深藏地底的根須,一旦春風化雨,野草的生命便會復蘇,以迅猛的長勢,重新鋪蓋大地,回答火的凌虐。
那“離離原上草”,就像是綠色的勝利旗幟。“春風吹又生”,充滿樸實的力量。
借著對古原草的描寫,抒發了對友人依依惜別之情,同時寫出了對生命的歌頌。
林凡非常喜歡這首白居易寫的詩,它在當年也是白居易在參加科考時寫的一首命題詩。
讀完一遍,林凡合上試卷。
第二場考試和第一場不同。
第一場全是填空和問答,檢查的就是對知識的掌握情況,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別說給的三天兩夜,就是再給三天兩夜也沒用。
題量大也完全可以在規定時間內寫完。
可是第二場的詩就不同了。
一首上乘的詩作可能寫幾天,甚至幾個月都有可能。
所以對于有些并不擅詩詞的考生來說,三天兩夜的時間就很短了,遇到卡文的,頭發都擼禿了,也不一定能寫出一首。
林凡顯然不是這部分考生。
他將試卷放到一旁,將羊毛毯鋪一半蓋一半。
睡覺咯。
“考生真不容易啊。”
“是啊,要在三天兩夜里寫一首詩,還是可以上乘詩作,真難啊。”
“我剛才看到一個考生把頭發都散開了,披頭散發的寫,頭發都擼掉了。”
“我還看到把頭發吊在考棚上找靈感的呢,草稿紙扔一地,白花花的。”
“我真感謝我娘,當年知道我不是那塊料就沒強迫我讀書,不然我哪來的這么漂亮的一頭秀發,早就禿了。”
兩個負責監考的差役一邊監考,一邊閑聊。
林凡翻了個身,在考棚里睡覺真不舒服。
兩個差役剛好從林凡的考棚前經過。
“看,這有一個昏過去的。”
“哎,就算現在昏過去,醒了也得寫啊。”
“不容易,真不容易啊。”
三天兩夜對于林凡來說,可以用四個字,度日如年來形容。
除了睡覺就是發呆,天氣又很冷。
之前考第一場,雖然他也答的很快,但畢竟是有計劃的作答,起碼前兩天都是有事做的,只是第三天躺平。
可是第二場是三天都躺平。
林凡在狹小的空間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終于在林凡一聲聲期盼中,標志著考試結束的銅鑼響了。
林凡長長的輸了一口氣,卻聽到隔壁考棚發出了嚎叫聲。
看來還是有很多人跟我一樣早早寫完度日如年的嘛。
林凡第一個沖出考棚,享受著自由的空氣。
“這位考生你再不松手這張考卷就無效了。”
林凡聽到隔壁考棚前差役的聲音。
然后又是一聲哀嚎。
林凡走出貢院。
大的小的都早早的等在了外面,站成一排。
看到林凡的剎那,大家齊齊松了一口氣。
還好林凡一切正常。
剛剛有披頭散發跑出來的,有頭上禿了一大塊跑出來的,還有哀嚎著出來的。
她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生怕林凡也不正常了。
“考的怎么樣?”楚瑾問道。
林凡蹬上馬車,“還行。”
林凡上一場甲榜第一,出來說的也是還行。不過已經拿過一次甲榜第一了,這次只要通過就行。
說話的功夫,林凡已經蹬上了馬車。
“林公子,可否將第二場上所做的詩詞給我們說說?”曾柔柔聲道。
她們對第一場的內容都不太了解,也沒問都考了什么,但是詩詞不一樣,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么,好不好她們還是能聽出來的。
當然,這里的“她們”不包括錢多多。
“當然可以。”林凡將賦得古原草送別背了一遍。
楚瑾和曾柔愣住了。
“你稱這首詩叫還行?”曾柔的表情一滯。最新網址:mht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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