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站著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而是一個青面獠牙的猙獰惡鬼!
王生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
他竟然和一只丑陋的惡鬼同床共枕了數日!
王生又驚又懼,更多的是惡心反胃。
試想,枕邊人突然變成了一只丑陋惡心的臟東西,誰不膈應?
平常做虧心事,王生還不信這些,尚且抱有僥幸心理。
可當事情真的落到他頭上時,從前種種都瞬間反彈回來,無數恐懼驟然傾注而下,讓他幾乎承受不住。
一定是他們,是那些被他剝皮抽骨的人回來報仇了!
王生瘋了一般躥離書房。
與此同時。
紀林蘇在自己的屋子里發現了一張畫卷。
準確來講,看起來像是一張畫到一半的人皮。
這或許是慘死的人們所化的執念,被污染后敵我不分,對誰都貼臉開大。
畫皮規則第五條。
5、如果房間內出現了畫到一半的“人皮”,請立馬將其燒掉。
紀林蘇拈起人皮一角,提著東西往外走,一邊碎碎念。
“大哥們,冤有頭債有主,我是無辜的,我是良民,大大滴好人,誰害你們,現在我帶你們去找他……”
這么一大團污染源,這種福氣當然要還給始作俑者,其他人可享不得這種福氣。
紀林蘇把人皮放到了王生和陳氏的屋子里。
如今陳氏被趕了出去,這屋子便是王生一人的專屬房間了。
那邊,王生才從書房跑出來,慌慌張張,活像身后有厲鬼在追。
除了書房,他第一時間想到的躲藏點便是臥房。
沒想到他剛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眼尾卻忽然瞥到桌子上放著一張輕飄飄的東西。
薄薄的,上面還殘留有細膩的紋路。
從前王生最愛人皮的觸感,可看到惡鬼在畫皮后,他卻覺得渾身發涼。
這張皮才畫到一半,五官模糊,還不甚清晰。
可王生也能從那隱約輪廓中,辨認出那張臉大致的模樣。
那是曾經發現他的惡行,奮起反抗,卻被他推入井中淹死的家丁!
王生頭皮發麻。
他們來了,所有人都回來找他了!
嗚嗚——
一陣風吹來,撩動王生的衣袍,讓他猛地一縮脖子,越發疑神疑鬼起來。
一定是他們!所有人都回來了!
“蘇神兵不血刃,老六實錘,把污染源還給王生,讓他自食惡果,太爽了!”
“哈哈哈這老登之前不是不怕嗎?現在知道慫了吧。”
“信則有不信則無,而且我覺得陳氏才是女主,氣運之子,他少了陳氏的庇佑,當然會衰敗下去。”
眾人猜測不無道理。
從王生不分青紅皂白把陳氏趕出去時,他的報應便已降臨。
他自以為自己大權在握,明知陳氏是清白的,卻依舊我行我素。
殊不知,陳氏才是唯一愛他護他的人。
接觸污染源后,王生越發變得膽戰心驚起來。
陰風怒號,刮動樹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搖晃的樹枝仿若枯槁的鬼手,每一只都像是在跟王生打招呼。
山雨欲來。
紀林蘇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6、道士的拂塵不是百分百保命的護身符,請不要將全部希望傾注于拂塵。
紀林蘇想了想,給景婪使了個眼色,讓他將拂塵交予王生。
紀林蘇并不覺得那只詭要害他。
拂塵這種好東西他無福消受,還是留給王生吧。
王生也想到了景婪這位道長的存在。
他撲倒在景婪腳下,卑微祈求。
“道長救我!”
景婪面無表情,將拂塵遞了過去。
“拂塵可抵擋她。”
當然,只是暫時的。
王生眼睛一亮,連忙畢恭畢敬接過拂塵,千恩萬謝的走了。
他回到屋里,將拂塵別在門上,頓時覺得安心了很多。
由遠及近,身上披著松松垮垮人皮的惡鬼,很快來到了王生的房前。
“桀桀桀,遠郎,開門呀~你不是說最愛我了么……桀桀桀。”
她本意是一點一點折磨王生,但不慎被他發現,她便改變了主意。
王生哪里敢開門。
惡鬼在屋前不停徘徊,顯然是忌憚門上的拂塵。
“可惡的道士和小子,多管閑事!!”
惡鬼躊躇了一會,最后大怒之下,硬生生劈斷了那柄拂塵。
她破門而入,伴隨著尖銳凄厲的笑聲,猛地飄向王生。
“拿命來!”
青面獠牙的惡鬼五指成爪,朝著王生狠狠抓了過去。
王生慌忙躲閃。
僵持間,門外忽然響起一道關切焦急的聲音,“相公!”
那是被景婪帶回來,又被紀林蘇放進來的陳氏。
看到惡鬼要傷害她的相公,陳氏心急如焚。
能再度看到他,又讓她心中驚喜萬分。
王生見到陳氏,大喜,“娘子!”
他連滾帶爬的朝陳氏跑過去。
只有經歷過對比后才知道,陳氏全心全意對他的感情有多么珍貴。
然而……
陳氏剛揚起笑容,就驟然定格在臉上。
胸口撕裂般的疼,鋪天蓋地的將她吞沒。
陳氏瞪大了眼睛,緩緩低頭,看向胸口處,那只有著長長指甲的青綠色的手。
那只手洞穿了她的胸口,生生將心臟挖了出來。
——在惡鬼再度襲來的一剎那,王生跑向門口,并且將陳氏推了出去,替他擋下了那致命一擊。
殺錯了人,惡鬼格外不甘心,仰天長嘯,凄厲無比。
可哪怕萬般遺憾,那抹身影也逐漸化為了青綠色的煙霧,緩緩消散于無形。
王生驚魂未定,看到陳氏死不瞑目,以及消失的惡鬼,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吐出長長的一口濁氣,不住擦著額頭的冷汗。
紀林蘇站在一側,表情淡定,詢問王生,“你的妻子替你擋了災,你可愿付出小小的代價,把她救回來?”
“不愿意!”王生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喊了出來。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王生又補充道。
“人死不可復生,萬事不必強求。娘子她替我擋下此災,這輩子我都會永遠銘記她,我再不會再愛上其他女子,哪怕日后嬌妾在側,她也是我唯一的妻!”
她失去的只是生命,他失去的可是他的愛情啊。
多么諷刺。
王生臉上的假惺惺幾乎要溢出來。
紀林蘇扭頭,看向身側呈半透明狀,飄浮在半空的陳氏,漫不經心的問:“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