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溫昕(第1/2頁)
是啊。
為什么,我也在里面?
在這份受害者名單里,秦鳶、李月都已經去世,昨晚遇到的楊天星多半也不是活人,說不準整座岳山中學里的學生都是這些檔案里的受害者。
可她席玉還活著。
手不自覺地抵上額頭,席玉又想起了那個特殊任務,什么叫“你真的忘記了嗎?”,她到底忘記了什么?
直到此刻,席玉才真切地相信自己的確遺忘了某些東西,重新撿起這段記憶,完成特殊任務,就能獲得白事店送來的新的能力。
不愿暴露自己忘卻記憶的事情,席玉裝作云淡風輕的模樣向秦鶴翹了翹嘴角:“一點過去遇到的小事罷了。”
她這是很標準的校園暴力受害者不愿提起往事的態度,秦鶴見了果然理解地點了點頭,兩人再次沉默地在檔案室里搜尋著更多信息。
“奇怪。”
花費了一上午的時間,兩人將檔案室里所有文件都翻了一遍,可席玉心里的疑惑不僅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
“如果說岳山中學由遭受過校園霸凌室受害者組成,那為什么教師守則上沒有對這么重要的事情提到一分一毫?”
席玉將自己抄錄的教師守則翻了出來,指著上面提及“好學生”“壞學生”規則道:“你看,在教育中,將學生簡單地分為好學生與壞學生并區別對待乃是大忌,可第二條規則卻說尤其不能拒絕好學生的要求,第七條則提到要求上體育課的是壞學生。”
“這很正常,一個團體產生霸凌的第一步就是分化與分裂,緊接著兩邊對壘,各自團體又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弱者。”
秦鶴將兩人看過的所有檔案都做了記號:“為了讓團體更為緊密和堅固,團隊會對弱者進行審判與處決。”
“這也是學校常用的手段,將學生徹底極端地分為好學生與壞學生,讓兩方互相看不上,又于兩方各自延伸出管理群體的領袖,這樣一來,學校就只用管理這些領袖,不管是老師還是校領導,都會更加省心。”
“至于那些在群體中只用供人發泄欺凌的弱者,領袖甚至不用為自己的行為隱瞞,因為這是被默許的,穩定的代價。”
秦鶴曾經是含江大學最受歡迎的講師,因為他從不高高在上地教育人,而是只溫柔詳盡地將道理和知識在學生面前攤開,讓他們自己領會理解。
面對席玉的注視,秦鶴很坦然地微笑著,就好像自己剛才講的不是一個類似社會達爾文法則的黑暗規則,而是水分子的結構式。
席玉不由感嘆。
真該把這人推到江應年面前讓他見見。
輕咳兩聲,席玉不動聲色地將幾份重要檔案塞進自己的背包里:“下午第一節就是你的課,我們抓緊時間,去圖書館找找教材,說不定還能找到什么。”
也不知該說他們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圖書館里竟然有著不少學生,他們胸前掛著寫著姓名班級的校牌,席玉仔細辨認了幾個學生的名字。
和她的猜測對應,每一個學生的名字都在檔案室那些學校
第三十二章溫昕(第2/2頁)
的受害名單里,可等二人用實xi老師的名頭一個個詢問過去時,卻沒有一個學生認為自己有遭受過霸凌,他們只不過是岳山中學最普通的高中生,校園霸凌這種事于他們而言,更像是網絡上才會發生的事。
沒能在圖書館里找到教材,兩點一到,秦鶴兩手空空地去到高三三班上課,席玉放出小月,打算帶著她到教學樓碰碰運氣。
說不定就能遇到幾個愿意把教材送給她的好心學生呢?
六樓的教室屬于高三年段,學生們無不繃著一根神經,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在奮筆疾書,竟然連一個開小差的都沒有。
席玉往嘴里塞了一顆薄荷糖提神,一個教室一個教室地往前搜,試圖撿個漏,讓她逮到幾個出來上廁所的學生,可惜每個班都在上課,寂靜的走廊里只有席玉不務正業的晃蕩的身影。
老師猛敲黑板的聲音與因擴音器擴大而失真的嗓音顯得有些嘈雜,席玉的腳步頓在一間空無一人的教室門口。
高三(9)班,六樓走廊的倒數第三間教室。
擁擠的課桌上擺放著厚厚的資料,桌側面的掛鉤掛著一個個書包,沒做完的卷子攤開擺在桌面上。
前黑板上掛著“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的赤紅橫幅,后黑板上寫著“高考只有一次,生命可以輪回”十二個大字。
側面的墻壁上白底紅字地貼著每個人的高考沖刺宣言,黑色的名字和紅色的勵志宣言十分刺眼。
小月對這個教室沒什么反應,她指著席玉他們當年百日誓師時拍攝的、所有人都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的合影露出牙疼的表情:“你們這教室倒比天章還詭異點。”
“當時沒什么感覺,每個班都這樣,每一屆都這樣,就習慣了,沒人覺得不正常。”
席玉抬眸久久凝視著熟悉的班牌號,腦中隨之回想起高中的點點滴滴,她笑著嘆了口氣:“現在看是挺離譜的。”
她走進教室,直奔最角落,記憶里不存在的位置。
跛了腳的破課桌,坑坑洼洼的桌面,飄出血腥味和臭味的桌洞,以及一本被撕去多頁,又有著無數折痕和泡水痕跡的校史教材。
教材的內封頁書寫著教材主人的名字——溫昕。
她的名字和楊天星、李月一起,都被記載在了九岳三中的受害人之中。
小月擰眉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有點印象,是個短頭發的女生。”
“溫昕,我們不是朋友嗎?”
清脆的女聲從走廊角落傳來:“我只是讓你幫我拿個水,你為什么不拿?”
溫昕帶著哭腔,怕到連聲音都在抖:“我,我……對不起,關菲,我,水太燙了,我沒握住。”
說什么來什么,席玉給李月比了個手勢,兩人悄悄走出教室。
“沒握住?你壓根就是沒想給我拿吧,你這種賊心眼的賤人我見多了,就是故意想讓我喝不上水!”
那女聲笑嘻嘻地說道:“妙雨,這水我喝不了,給我倒了!”
“啊!”
滾燙的開水從頭頂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