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僅限于此了。
三日后,帝后自帝京出發,前往沂南。宇文媚站在城樓之上,看著遠去的儀仗,風吹動著她的衣衫獵獵,笑的溫文爾雅,甚至是有些滲人。
江瑾賢自然是不會將宇文媚帶走的,宇文媚也安心接受了這個結果。
但她總有種預感,鳳顏玉會在不久之后就離開天寧國。
到時候,她就是這天寧國唯一的女主人了。
江瑾賢并沒有帝后分輦,而是和鳳顏玉同乘一輦。
江瑾賢握了握鳳顏玉的手,聲音溫和:「此去沂南少說要十來日。路上舟車勞頓,你還是多休息休息。」
江瑾賢記得,鳳顏玉是有些暈車的。特別是古代,即使是官道,也不見得有多么平坦,顛簸地很。
盡管她是大夫,但治療暈車的草藥吃了也不見得有多大用處。
在大宛的時候,特別是那次去閬城救災的時候,鳳顏玉就暈的十分難受,讓他生了惻隱之心,一路上對她頗為照顧。
江瑾賢記得那次,現在想想都有些害怕。鳳顏玉卻只推說是耳蝸的問題,她比不暈車的人對平衡感的感知更敏感些罷了。新
江瑾賢聽不懂那些所謂的醫學名詞,但鳳顏玉故作堅強的模樣更讓江瑾賢心疼。
如今鳳顏玉失憶了,也不會使用那一身醫術了,若她自己有了什么意外,只會對她自己更加束手無策。
鳳顏玉并不覺得江瑾賢是在關心他,無所謂地道:「我才不想睡覺呢。外面的風景那么好,我想看看!」
「不睡覺你會難受的。」
鳳顏玉伏在江瑾賢的膝上,示意他拉開輦車的簾子:「那我就躺在你的心上,一邊看外面的風景,一邊看你如何?」
「有你陪在我身邊,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累的。就在路上,我們也沒有什么旁的事情干,也只是睡覺,晚上已經睡得夠多了,白天又怎么能睡得下去呢?」
「你倒是為自己的不睡覺找了這樣許多的理由。」江瑾賢無奈且寵溺的一笑。
「現在不過是剛啟程,你到還能嘴硬,在路上顛簸一些時間,我看你到時候還要不要吵著嚷著說要睡覺!」江瑾賢對鳳顏玉打趣道。
「那你就到時候再讓我睡唄!左不過我現在是真的一點想睡的意思都沒有。」鳳顏玉躺在江瑾賢的膝上,激動的望向窗外。
白日里,帝京的集市還是很繁榮的。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鳳顏玉在宮里悶的久了,突然看到這樣繁華的景象,心下雀躍,也就不奇怪了。
江瑾賢將鳳顏玉的激動看在眼里,他的心跟著鳳顏玉的心跳動而跳動,喜悅而喜悅。
他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鳳顏玉的頭發。
「那你且慢慢看著。等你累了你來喊我,我給你去尋個被子,讓你倚在我肩頭,好好的睡會兒。」
這種專門出游的帝輦的空間很大,里面東西一應俱全,類似于現代的房車。
「那我自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夫君。」鳳顏玉不客氣地道。
江瑾賢溫潤地笑著,似乎了摒棄了一切殺戮的氣息和算計權謀的惡念,像一塊淳樸的玉石。
就好像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帶著自己新婚的妻子一同出游,公子與其妻新婚燕爾,正是恩愛非常的時候。
「公子」盯著自家的「妻子」如畫般美好的容顏,看著,看著,怎么也看不夠。
罷了,不看了。
江瑾賢抬起頭,跟著鳳顏玉一起看向窗外。
鳳顏玉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原本她的確是認真的在端詳著這帝京的風土人情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一陣困意襲來。
原本她還覺得自己能忍得住。但隨即就越來越困,越來越困,不知道是帝輦晃悠的幅度太過舒緩,令人想睡覺,還是因為江瑾賢的懷抱太過于溫暖,鳳顏玉竟然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鳳顏玉就這樣沉入了夢鄉,竟然就在這江瑾賢的懷抱中睡熟了,平緩的呼吸氣息噴在江景賢的手腕處,均勻的呼吸聲傳入江瑾賢的耳朵里,江瑾賢這才感知道,鳳顏玉睡著了。
江瑾賢無奈地笑笑,伸出手來替鳳顏玉將窗簾拉了上。
如今日頭已經斜了斜,若是開著窗戶,便剛好是照在鳳顏玉的臉上。
若是這樣的話,她便睡不好了。
估計過一會兒就會被這越來越熾熱的陽光給照醒,這樣就達不到在江瑾賢心里希望鳳顏玉好好休息的愿望了。
「顏顏,你睡覺的時候,是真的難得乖順的時候。」
鳳顏玉睡覺是比較老實的,除了偶爾睡著的時候會翻翻身。其余的就什么也不會了,不會打呼嚕,也不會說夢話,更不會做什么大動作吵醒別人。
雖然不會說夢話,但鳳顏玉夢還是會照做的,她經常做夢,夢里千奇百怪,有那光怪陸離的世界。
夢境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人的思想在虛擬世界的反映,有的時候白日里你在現實生活中受著多方制約的影響。
你的思想,你的決定未必是你內心最渴求的,換句話說就是有的時候你自己都騙了你自己。
而只有在夢里摒去了一切的那些不該出現的因素,或者那些在現實生活中的干擾,在你的夢里化成了一些更為古怪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具象或者現象。
它所反映出來的就是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所以說鳳顏玉有的時候還挺喜歡做夢的,這能讓她更加直面自己的內心,更加直面現實。
江瑾賢抱起鳳顏玉,將他輕輕的放在了榻上,起身去給她尋了一床被子蓋在她身上,以免她著涼。
希望鳳顏玉做一個好夢。
鳳顏玉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他回到了現代,他她夢到了她的媽媽,她還夢到了一個陌生的人。
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只是在不停的質問她為什么要丟下她,為什么要把她扔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古代來?
但實際上她也完全不認識這個人,同時她穿越之前也沒有一個類似于這樣的人,也就是說在現代的時候,她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人能跟這個在夢里出現的陌生人牽扯上關系的人。
她其實就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古代里來的。
但實際上她那天到底是怎么穿越的,鳳顏玉也記不太清了,只知道眼睛一睜一閉,就到今天這個地方來了。
鳳顏玉清醒了過來,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驚慌未過的樣子。
江瑾賢原本是以在欄邊小憩的。鳳顏玉突然醒過來,嚇了江瑾賢一大跳。
「顏顏,你醒了?」
江瑾賢看著還躺在榻上的鳳顏玉,實際上鳳顏玉的動作幅度并不是很大,只是由于江瑾賢睡眠淺,稍微一動就讓他醒了。
「嗯嗯,我醒了。」鳳顏玉隨后扯起謊來,「我剛剛夢到我們已經到了沂南,那里到處都是百姓餓死的尸體,我害怕極了,所以就想著趕緊從夢中醒來,我不想再看到這樣悲傷的景象。」
江瑾賢聞言,猛地把鳳顏玉攬進懷里:「都是夢,都是夢,不要怕了,都只是夢而已,夢都是相反的。現實情況,一定不會是那樣的,等我們到了那里,事情一定都能夠解決的。」
江瑾賢抱著鳳顏玉,撫摸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大約十來日后,江瑾賢一行人到達了沂南。沂南州牧許敬生接待了他們。
許敬生雖然算不上寒門子弟,是可以依靠家族蔭蔽的士族子弟,但卻是正兒八經通過科舉考上來的進士。
許敬生的年紀并不大,且常在各個地方地方任職,靈活多變,身上沒有迂腐頑固的氣息。
他是自江瑾賢正式以懿文太子名義起兵后被項思羽調到沂南的。而后直到隨國公被俘虜,被江瑾賢軟禁于帝京,他也沒有被撤職或者調任。
「臣,沂南州牧許敬生,拜見陛下,皇后娘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卿免禮。」江瑾賢讓他平身,回府的路上,江瑾賢就已經開始詢問許敬生沂南的真實情況了。
許敬生表示,沂南的情況很不好。雖然江瑾賢一路上走過來很安全,看起來沒什么·叛·亂的,衣不蔽體的百姓也不多。
但實際上,叛亂都集中在沂南州下屬東北方位的幾個縣里。
如今是許敬生憑著自己在沂南經營這么些時日的名聲和隨國公留下來的府兵,強壓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而已。
同時那些衣不蔽體的百姓,早些日子也早已投了叛·軍·去,也算是給自己掙口飯吃,不至于餓死。
江瑾賢皺起了眉頭,許敬生說的情況和奏折里大差不差,相比應該是沒有瞞·報:「那那些鬼怪之說呢?」
「那些鬼怪之說,臣也不知道為何,是莫名其妙出現的。臣已經在調查了,具體情況還不甚明了,而且最近又出了新的類似于某種祭祀的儀式。」
「據說是在夜里,有人看到在河邊,有兩塊飄著的白布,或許是做頭,下面用白煙幻化了人形,輕飄飄地行走在空中進行儀式。」
「他們就傳,是上天派下了使者來此教他們儀式。再加上唯一親眼見到此景的人,次日家里就大富大貴了,糧食、雞鴨魚肉堆滿了內室,搞得百姓紛紛效仿,借此寄托精神,脫離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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