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嫁

第二百四十七章我嫁

一場大雨連著下了六七日,間歇著停下過,加在一起也不過五六個時辰。

天公不作美,趙盈就不上朝,在司隸院窩了六七日,人也一概都不見,宋樂儀都沒例外。

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也不愿意跟人說,云氏雖然擔心,也催了宋樂儀幾次,后來想想還是算了,沒叫宋樂儀找上門去煩她。

可這天偏偏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早起無雨,瞧著天還算不錯,晴空萬里,尤其是一連幾日大雨過后,空氣好,天真是水洗一樣的藍。

淮陽郡主府高氏還是天天去的勤,城郊的玉安觀她卻有日子沒去,于是打發底下小丫頭套車準備東西,往玉安觀而去。

這些天趙盈不見人,薛閑亭卻沒事兒人一樣,照樣上朝,該吃吃該喝喝,就連到高氏跟前請安也全都沒耽誤過,甚至松了口愿意娶妻,但他自己沒什么意見,全由著高氏操持。

高氏越發覺得不安心,跟廣寧侯嘀咕過兩場,甚至私下里交代過崔晚照若得空時幫忙盯著點兒薛閑亭,倒把一家人弄得不安心。

她想著這樣不是長事兒,為了安自己的心,才想往道觀去拜一拜,另則還想給薛閑亭求下一段好姻緣來。

但天有不測風云說的就是這樣的。

大齊不信佛拜教,這些寺廟道觀香火都不算頂旺盛,哪怕是在天子腳下的京郊,也只那么一兩處香火還算供的不錯,大多是京城里的富貴人家按照月份往廟里觀里送香火,有人求升官發財,有人求家宅和睦。

玉安觀就屬于達官貴人們愿意送香火的地方。

坐落在大照山山腳下,遠離了京城繁華,景致也不錯,五六年前觀里的道人們還劃了一小片大照山的地到道觀里,種菜種果,是以道觀里素齋吃的是自己種的菜,貴人們往jing舍休息吃的也是他們自己種的果,香火就越發不錯。

可是大照山的整個山體是泥多碎石多,不是大塊兒大塊兒堅硬石頭為主體的。

瓢潑大雨澆著山體六七天,原本就松軟的泥土山體承受不住,自半山腰處滾落滑落,一直淹沒到了山腳下。

最先遭殃的就是最靠近后山方向的果園。

而高氏,就是險些被滑落下來的山體掩埋其中的那個倒霉蛋。

宋樂儀急赤白臉找到司隸院,趙盈還窩在美人榻上翻書看。

她進門那會兒風風火火,趙盈聽見動靜就知道不是底下的丫頭們,一回身見是她,又觀她面色,眉心一攏:“出了什么事這么火急火燎的。”

“高夫人,高夫人差點出事!”她上前兩步就去拉趙盈起身,“咱們去廣寧侯府,好歹去看一看她!”

她沒頭沒腦的說,趙盈聽的云山霧繞,但想事情或許嚴重。

她沒起身,扥著勁兒往后拽宋樂儀,把人生生拉住:“你別狐貍糊涂的就拉我出門,我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高夫人怎么了?廣寧侯府怎么了?”

宋樂儀應該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這會兒大口喘著氣。

趙盈見狀,還是翻身下了美人榻,去給她倒了杯水。

等端回到她面前,往她臉前一遞一送:“你先喝杯水緩緩神,告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樂儀接了茶杯一飲而盡,果真緩了口氣才跟她講:“高夫人今天一大清早出城去了玉安觀,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養尊處優的人,非要到后山的果園去摘新鮮的果子,說要帶回來給薛閑亭嘗嘗鮮,結果遇上山崩!”

趙盈倒吸口氣:“人呢?人怎么樣?”

她那難得一見的緊張口吻,宋樂儀聽在耳朵里,才明白過來剛才進門那會兒趙盈根本就沒認真聽她說什么。

她反而要安撫趙盈情緒:“人沒事,說起來真的好巧啊,你知道誰救了高夫人嗎?”

趙盈先是舒了口氣,想著人沒事就是萬幸,再聽后話,眉頭就有皺了起來:“你別告訴我是姚玉明。”

“還真就是她!”宋樂儀一拍她肩膀,“她好像是前天就去了玉安觀的,這兩天大雨,她一直住在玉安觀沒回家。

高夫人出事那會兒她正好領著丫頭去摘果子,山崩的時候高夫人人都懵了,是她反應夠快,身手又好靈敏,上去拽了人就跑,這才救回高夫人一條命。”

趙盈嘶地倒吸了口氣。

數日大雨,山體泥土滑落,造成山崩,這是很常見的天災。

不過大照山的地理位置以及它的整個高度,并不足以造成毀壞行的破壞。

玉安觀應該沒什么大事,損失也并不慘重。

她又松了那口氣:“既然人沒事,現在也回了侯府,你火急火燎來找我去侯府干什么?”

趙盈一面說著就又要往美人榻上躺,宋樂儀一把把人撈起來:“高夫人哪里經歷過這個,受了驚嚇,在玉安觀的時候就昏過去了。瑤玉明一路把人帶回城,送回了侯府,這會兒廣寧侯拿著名帖請了宮中御醫去診治,人還沒醒呢。”

她誒的一聲往趙盈身邊湊:“其實高夫人讓你干的那個事兒我也看不上,但人家為娘的有苦衷,替人家兒子考慮,我真不好說她什么。

出了這么大的事,現在滿京城沒有不知道的了,薛閑亭還在家里呢,你怎么也該去看一眼吧?”

其實是應該去的。

憑她和薛閑亭從小長大的情分,憑高氏以往對她總是不錯,于情于理都應該去看一看。

可是趙盈還是沒有要挪動半分的意思:“姚玉明人呢?”

宋樂儀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片刻后搖頭:“那我哪兒知道。”

趙盈就索性拉了她一起往美人榻坐過去:“先不去了,萬一她還在侯府沒走,我們去打擾人家干什么。”

“元元。”宋樂儀立時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語氣中卻有了不滿,“話不是這么說的……”

“事兒也不是這么辦的呀。”趙盈按在她的手腕上,“表姐,我現在不是應該跟薛閑亭保持距離來避嫌嗎?”

她和薛閑亭避的哪門子的嫌?

以后還要在一起共事,這怎么可能避的開。

“我知道你的意思,真不去啊?”

宋樂儀試探著又問了一遍,趙盈還是搖頭:“沒事,咱們明天去和后天去都沒區別,姚玉明要是在侯府沒走,等高夫人醒過來的時候,比起見到我,她肯定更愿意見到姚玉明。”

所有的后話就全都哽在了宋樂儀的喉嚨里。

她擔不擔心高氏身體狀況呢?也是擔心的。

但現在這種時候,她沒有立場,也確實不應該出現。

包括表姐。

趙盈始終按在宋樂儀手腕上沒挪開那只手,好半天看她冷靜下來,才松了手:“這消息怎么傳的這么快啊?”

宋樂儀撇了撇嘴:“姚玉明是坐她自己的馬車送高夫人回來的,這些天高夫人老是往淮陽郡主府上走動,城里本來就說什么的都有,今兒見了姚家的馬車往侯府去,可不人人關注嘛。

結果又見著侯府的奴才進進出出忙里忙外,反正這種事也沒人刻意瞞著,一時三刻就都傳開了,很正常啊。”

趙盈哦了一下就沒了聲。

宋樂儀看她情緒不高,拿肩膀撞了她一下:“在想什么?”

她笑著搖頭還是沒說話。

緣分就是這么奇妙的事兒。

她之前還在想著,她和薛閑亭之間注定是有緣無分,今天就出了這件事。

薛閑亭和姚玉明之間的緣分,不得不說是有些深的。

這人吶,老天爺本來就各有安排。

她逆天改命多出來這一世為人的機會,本該不信什么人命天定的,但要說起來,兜兜轉轉,都還是逃不過天命二字。

姚玉明會到司隸院來,趙盈和宋樂儀都是沒想到的。

年紀相仿的女孩兒卻沒什么交情。

不存在誰看不上誰的事兒,最大的問題在于淮陽郡主本人。

當年姚家的老夫人楊氏給郡馬爺納妾后,那三房妾室也爭氣,接二連三的懷孕生子,弄得淮陽郡主沒脾氣。

她肚子沒動靜,人家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她又看不上妾生子,不肯抱到自己屋里養。

等到她好不容易懷上孩子,生下一個男孩兒,郡馬爺的嫡子竟都已經行了六。

可惜沒養成。

小公子一歲多的時候因病夭折,于是等到有了姚玉明,淮陽郡主把她看的眼珠子一般,從小到大,恨不得拴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

趙盈小的時候是跟著薛閑亭上樹掏鳥的主兒,姚玉明和她們不一樣。

這也就是姚玉明健健康康的長大了,平日里連頭疼腦熱都少有,淮陽郡主才放寬了心,又架不住女兒會撒嬌。

不過盡管如此,姚玉明要獨自出城,身邊也是仆婦簇擁要跟著一大堆的人淮陽郡主才會安心的。

宋樂儀眼神古怪的看趙盈:“她來干什么?”

趙盈心說我哪兒知道,一面轉頭叫書夏去把人請進來。

十六歲的少年明眸善睞,一腳踏進屋中時,宋樂儀恍惚嗅到一絲桃花香氣。

她深吸口氣,那淡淡的桃花香氣又無影無蹤。

小宮娥奉茶上來,趙盈笑著叫她坐:“你也算是稀客了,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淮陽姑母帶你進宮給皇祖母請安,我拉你一塊兒去玩兒,姑母抱著你不撒手,說什么不叫你跟我們去,一晃都這么多年了。

大家都在京城里住著,但卻又好像是常年不見面一樣,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姚玉明是個落落大方的姑娘,平日里也最心直口快,跟誰都沒那么多遮遮掩掩的臟心眼子。

她也順勢就坐,眉眼彎彎看趙盈:“你知道我母親的,一向就這樣緊張,從小都是這么把我養到大的。

這回我要到玉安觀,也是頭前在家里說了好些日子才肯放我去,還有弄一大堆的人跟著我。

不過倒也有好處,不然廣寧侯夫人暈過去,我一個人可照顧不過來她。”

趙盈就跟著問她:“你是從侯府過來嗎?”

她果然點頭,也知道趙盈要問什么,沒等趙盈開口,已經先回她:“高夫人無礙,侯爺請了胡御醫去看,只是受了驚嚇,養兩天jing神就好,我是看高夫人沒事了才匆匆辭出來。

城里傳的沸沸揚揚,過會兒我母親知道了八成要到侯府去逮我。”

這個逮字用的有些妙。

姚玉明的話里也透著些……隱晦。

趙盈瞇了眼:“那你還不趕緊回家去?山崩這么大的事情,不看到你平安,淮陽姑母一定擔心壞了的。”

“你怎么不問問我來見你有什么事呢?”

趙盈就不說話了。

宋樂儀想了好久,也是沒想明白姚玉明能有什么事兒。

為薛閑亭?為廣寧侯府?淮陽郡主把高夫人想求娶的事情告訴她了?

一頭霧水的時候,最好是別說話,免得說錯一個字,都要賣力氣找補,還未必能找補的回來。

姚玉明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們是在防著我嗎?”

趙盈面不改色說沒有:“防著你做什么,都是自家人。”

這自家人說得好聽,可一點兒感情都不在里頭。

姚玉明挑了挑眉:“我母親說你答應了高夫人,要給薛閑亭求皇上賜婚,而高夫人把主意打到了我頭上,你也知道這件事,是真的嗎?”

她還真是為這個來的!

淮陽郡主也真是不太靠譜,八字沒一撇的事全說給了姚玉明聽。

趙盈臉上卻又看不出多少意外情緒來,平聲說對:“是真的。”

姚玉明微訝:“我本來以為是母親騙我,或者高夫人借你的名兒誆我母親,永嘉,你和薛閑亭……”

“我和薛閑亭青梅竹馬,情同兄妹,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姚玉明是徹底愣怔的。

須臾她笑出聲。

笑聲太大了,聽起來不像是嘲笑,但宋樂儀想不通這有什么好笑的!

她捏了捏手心:“你到底在笑什么呢?”

姚玉明笑聲戛然而止后,定定然望向趙盈:“好,我嫁。你去求旨,讓皇上賜婚,我還要一個縣主頭銜,也都包在你身上,沒問題吧,永嘉?”

宋樂儀呆若木雞,看傻子一般,神色復雜。

姚玉明是腦子壞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