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生產

第三百六十五章生產

那得從趙盈懷孕之前的快兩個月時間說起了。

云氏一貫是極看好徐冽的,趙承衍也覺得她一定要留有后嗣,徐冽遠比薛閑亭合適的多。

薛閑亭身后畢竟是廣寧侯府,他自己對趙盈一往情深,廣寧侯和侯夫人雖說不是那等見利起意的小人,可是趙盈這個孩子的生父,實在不該出身太過顯赫。

既要是可靠地心腹之人,又不能太過顯赫,放眼趙盈身邊這些適合的郎君之中,最最合適的那一個,絕對是徐冽。

然而宋昭陽和宋懷雍都極看好薛閑亭,連宋樂儀也是偏向于薛閑亭的。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宋昭陽幾乎看著薛閑亭長大,總覺得這才是知根知底,比徐冽安全可靠太多。

后來僵持不下,趙盈又總不可能去問問薛閑亭跟徐冽,你們兩個誰愿意退讓。

這件事情,他們倆只有擠破腦袋往上爭的份兒,絕沒有說誰退讓一步的。

她也干脆就不開那個口。

趙盈苦惱了有好些天,姚玉明那個不靠譜的后來有一日進宮,玩笑間說什么,何必非要選一個,天下美男子本就該皆為趙盈收入后宮,方才對得起她這大齊第一女帝的名號。

惹得趙盈起了性,著人將她打出宮去。

再后來又有一日,她偶然間在御花園里見小宮娥們聚在一處比著踢毽子,那幾個年紀都小,玩兒的起勁兒,她遠遠地看著,揮春和書夏要上前去責罰人,她伸手攔住了。

回了清寧殿,腦中靈光一閃,便有了主意——民間百姓能比武招親,拋繡球選婿,她怎么不能呢?

她既拿定了主意,也不再去過問宋昭陽等人,反正這種事情,問的人越多,七嘴八舌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主意,弄到最后,八成又是不了了之,成不了事兒。

索性做了,也就做了。

可這比試上頭,徐冽雖然是個能文能武的,但比文試他絕比不過薛閑亭。

但要說一招一式的過招比武,薛閑亭又在徐冽手上正經走不過三招,實力懸殊未免太大。

文不能,武不成,那還比什么?

打小時候起,這兩個也都是招貓逗狗的好手,世家高門里紈绔公子哥兒會的那些,這兩個全都會。

什么斗花斗草斗石斗蟋蟀。

只是太不正經,難免要挨罵。

到最后,思來想去,趙盈把二人傳召進宮,就在清寧正殿前,叫薛閑亭與徐冽二人比了一場投壺。

一場定勝負。

這兩個也不曉得她打什么鬼主意,比試時候究竟有沒有用盡全力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總之比試之前,眾人都以為薛閑亭是贏定了。

畢竟早些年間徐冽在外游蕩,就算后來做了燕王身邊的暗衛,也少有機會練習投壺。

薛閑亭每年在外頭吃酒赴宴,席間偶爾都還會與人投壺做賭,自然要比徐冽勝上一籌。

但比試的結果,叫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徐冽贏了。

當夜他就留宿了上陽宮,且那之后一連一個多月,他每天晚上都進宮,就住在上陽宮沒走過。

薛閑亭那時候才知道,那場投壺贏家的彩頭是什么,彼時懊惱不已,但錯失良機,也再沒有第二次的機會給他。

到之后趙盈果然有了身孕時,他又替趙盈高興,又想把徐冽給殺了,只是打不過徐冽,幾次見了面都是冷言冷語冷著臉。

還是到了眼下,這都快八個月過去,他才勉強看開了一些。

書夏捧著糕點和粥進了門,放下之后就掖著手又匆匆要退出去,人退了兩步,猶豫了下,駐足站定。

趙盈咦了聲:“你有事兒啊?”

她猶猶豫豫去看徐冽,喉嚨發緊,干巴巴的問了句:“今夜……徐將軍還出宮嗎?”

趙盈是在懷胎八個多月時候生產的。

她這是頭胎,而且那個孩子也的確是比尋常的孩子大了一圈兒都不止,是以等到生產時候,便誠如胡泰早前所言,她委實是吃了好大一場苦頭。

足足七個時辰,她幾次提不上那口氣都昏死過去,驚險的不得了。

那七個時辰里,宋昭陽他們誰也沒敢進宮陪著,連徐冽這個當爹的都沒入上陽宮。

他頭前半個月就因為京城里出現了江洋大盜之事,暫且從提調了五城兵馬司的節制之權,連禁軍也有一半聽他調用,趙盈生產當日,他坐鎮宮外將軍府中,嚴令京中九門緊閉,宮城五門不開,抓捕江洋大盜來著。

后來孩子落地,是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兒,胡泰給診過脈,說是健康的不得了。

趙盈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期間倒也醒過,就是實在是累的虛脫了力,迷迷糊糊的,醒來連句囫圇話也說不上,就又睡了過去,足足一天一夜,人才算徹底清醒過來。

云氏和崔晚照她們陪在她床前,孩子卻不在。

趙盈醒來便找孩子,云氏按下她手臂,笑道:“徐將軍這兩天見天兒往宮里跑,這會兒在偏殿顧著孩子呢,你要見見他嗎?我叫人讓他來。”

她說不用:“讓他帶著孩子吧,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宋樂儀撇了撇嘴:“是個男孩兒,后頭又有麻煩事兒了。”

是麻煩。

她要給孩子冠虞氏為姓,要是個公主,朝臣反對的聲音或許還沒那么大。

是個皇子,他們還不把太極殿都給掀翻了。

崔晚照拿手肘戳了宋樂儀一把,才又同趙盈說:“這都是后話,眼下不想這個,你還沒出月子呢,又上不了朝,等你能上朝時候再想吧。

燕王殿下頭前也來過,他是宗人令,孩子落地要造玉牒的,依著規制,你先前給孩子取了令貞為名,不過這趙家宗譜,他就沒有再往上添這一筆。”

自然是不能添的。

至于這個名字——

趙盈早就讓人去查過了。

自她父親那一輩從了玄字輩分,到她這一輩兒本該男孩兒從則,女孩兒從元,這也就是當初母親為什么給她取了小名喚作元元。

其實并沒有什么元者始善也的寓意與說辭。

如今她再生下這個孩子,男孩兒本該從令字輩,女孩兒定的是玉字。

當初孩子沒有落生前,她就告訴過舅舅和舅母。

這個孩子無論是男還是女,都是虞家唯一的香火了。

她想叫這孩子從令字輩,若是個男孩兒便喚作令貞,既又忠貞正直,又兼真誠堅定,她希望這孩子像她的祖輩父輩一樣,忠正剛毅,頂天立地。

若是個女孩兒,便喚作令瑛。

瑛,玉光也。

雖非美玉,僅似玉美石,趙盈卻覺得美玉易碎,倒是美石更好。

宋昭陽在這上頭自然都依著她,且這兩個名字,她又不知絞盡腦汁,想了多久才定下來的,她是孩子的親娘,這有什么好反駁的。

反正徐冽是孩子親爹都不說什么,還都全都聽她的呢。

“燕王辦事是一向周全的,他親來給孩子造了玉牒,便不怕來日朝臣說嘴,不上趙家宗譜這事兒,他也會安排妥當。”

趙盈揉了下鼻尖兒:“徐冽有說什么嗎?”

兒子也是他的兒子,姓了虞,名字她也定好了,才出生的小孩子,什么都還不懂,就要被當做未來的天子栽培起來。

他這個當爹的干看著,什么話都說不上。

大抵是生了孩子心跟著軟了不少,趙盈心下總覺得對徐冽還有些虧欠。

云氏大概看穿她心中所想,才生產完的人總愛胡思亂想的,實則沒什么好處,便誒的一聲叫她:“徐將軍說了,別的都依你的,可總有一樣,得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留給孩子的。

等到你出了月子,這孩子抱上太極殿,又不打算叫朝臣知道他的出身來歷,生父是誰,以免越發的節外生枝,那如今總也得應承他一樣。”

趙盈撐著身子想坐起來一些,這樣子躺著說話實在有些氣兒不順。

崔晚照一把就把她按了回去:“你且安生躺著,這會子說了話,我們也出去了,叫徐將軍把孩子抱來給你看,你該睡覺就睡覺,別老想著說話費精神。”

云氏說正是呢,順勢接上前頭的話:“他說希望兒子將來就算做了天子,也能做個純粹的人,乳名便叫淳哥兒,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對這孩子一輩子的祝福和希望了。”

又兩個月,趙盈徹底出了月子,崔晚照也不必再頂替她去上朝。

說起來虞令貞與尋常小孩子也不大一樣,兩個月大的奶娃娃,通常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偏他一天精神大的不行,白日里很少睡著,不過到了晚膳時分就沉沉睡去,夜間除了吃奶,也不怎么醒,一覺就能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如此倒也省事兒,還省去不少哭鬧。

趙盈其實并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就把虞令貞抱給朝臣們看的。

朝中的一切,又恢復到了她最初登基時候的模樣,風平浪靜。

古井無波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平昭三年的四月里。

虞令貞快兩歲了。

他周歲抓周那會兒,抓的不是趙盈的玉璽,也不是徐冽的佩劍。

一只手抓著杜知邑叫人打的純金小算盤,一只手抓的是唐蘇合思自己繡的歪歪扭扭的錦繡江山圖。

等到快兩歲時,他說話雖然不是那么流利,但是比同齡的孩子已經好太多。

平昭三年六月初七,天子在太極殿升座,文武百官如往常一樣登殿。

兩班列開,等著天子駕臨。

可是趙盈一出現,朝中眾人無不驚愕。

皇帝手里牽著的那個奶團子——那是個什么東西?是個孩子吧?哪里來的孩子?

那不是宋家的大公子啊,也不是常恩王府的世子,宋家大姑奶奶成婚后還沒生出孩子呢,這孩子打哪兒來的?

趙盈端坐寶座龍椅之上,一側身,抱起虞令貞,安安穩穩的,也放到了龍椅上。

奶娃娃給他坐龍椅,這是——

“眾卿見過,這是朕的兒子,朕已旨意禮部,擇吉日冊為趙王。”

從六月初七之后,趙盈就不上朝了。

她輟朝,是輟給朝臣看的,就是故意的。

因為虞令貞來得突然,來的莫名起碼,而且他還姓了虞。

倒不是說他們質疑虞令貞的血統來歷,畢竟趙承衍在太極殿上親口說了,趙盈生產當日,他就守在上陽宮前殿,親給虞令貞造的玉牒,這就是皇室血脈。

是皇室血脈就是吧,問題是孩子的生父是誰啊?

總不能說大街上隨便拉了個小郎君弄到宮里,拘著人家就跟天子生了個兒子出來吧?

這要非得不肯說,那只能是朝中之人。

薛閑亭?徐冽?再不然杜家三郎?

是誰這總得有個準信兒吧!

再不濟,不說就不說吧,怕他們回頭又見風使舵的去巴結,怕東怕西的,不說就算了!

問題是,這孩子怎么能姓虞?

趙盈上了三天朝,朝臣就在太極殿跟她吵了三天。

是真的吵了三天。

以辛恭為首。

他帶著一批御史言官,帶頭上折,非要把虞令貞的姓給改回來。

既然是天子親生,又不愿叫人知道生父是誰,那怎么著也要跟她的姓,否則將來怎么繼承大統?

趙盈吵架有點兒沒吵過,又不能因為這個事兒把辛恭給推出去砍頭。

他最不要臉的地方是在于,還寫了家書回河間府,叫他親爹那位久不理朝政的國公爺也六百里加急上了道折子,直達天聽。

然后趙盈就不上朝了。

這已經輟朝六日,她御案前的奏折堆成了山。

她一本也不想看。

徐冽站在旁邊兒,翻了兩本,嘆了口氣:“不看就不看吧,還真沒點兒新鮮事兒。這些人成天上折子,也不怕淹了外阜的急遞。”

趙盈白了他一眼:“他們分的清楚著呢,外阜急遞都送到內閣去了,有舅舅坐鎮,出不了岔子,所以才一天恨不得寫上八百本奏折送到我的御案上來!”

她越說越是來氣,大手一揮,那成山堆積的奏折就灑落了一地:“我是真想把辛恭推出去砍了!什么東西!他上次就差當面兒罵我數典忘祖了,簡直就是個混賬東西!砍他一萬回我都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