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緋聞錄

第貳捌陸章 玩權術

第貳捌陸章玩權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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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棠從奉天殿里走出。

天蒙蒙初明,寒風格外刺骨,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氣,唇邊白霧繚繞。

已有宮人在忙碌地灑掃御道,宮中的規矩寅時點燈,今日卻是不同,宮女太監在執事公公帶領下,將殿宇屋檐下的大紅燈籠一盞盞取下,再將白萋萋的紙燈籠一盞盞掛起。

每個人不茍言笑,舉止更是小心謹慎,生恐稍有差池,便引來無妄之災。

沈澤棠來時已換下錦繡官袍,黑色大氅內穿青衣角帶,他的神情平靜沾染凝重,腳步卻是難察地輕快。

重回內閣,沈桓幾個在門前徘徊,見他背著手,不緊不慢拾階而上,他們滿臉的焦灼,此刻總算是散了。

沈桓迎上稟話:“膳食房才送吃食來,幾位大人還在里頭未走,候著二爺。”

沈澤棠頜首,將身上大氅遞給他,自掀起氈簾進得房內,一股熱烘烘的暖意撲面而來,高達徐令幾個正在敘談,聽得動靜回首見是他,不禁長舒口氣。

皆圍攏過來讓他細說與太子在奉天殿的情形。

沈澤棠只道莫急,從昨晚就未曾用過飯,實有些餓了,等吃些東西飽腹后再訴不遲。

徐令替他揭開食盒蓋子,他們已吃過,拿出替沈二留的一碗餛飩雞,幾碟未動的精致點心,熱騰騰冒著香味。

沈澤棠亦不客氣,接過碗箸吃起來。

他原就氣質儒雅,即便此時舉止亦多斯文。

高達繼續同李光啟說話:”可還記得上趟朝奏,因明器踏馬飛燕,太子殺十七人之事?“

李光啟邊吃著茶,邊道:”怎不知,徐炳永因此而罷官免職,告老還鄉去了。那閹人魏樘當日堂上咄咄逼人,欲置太子罪。哪想得今日搖身一變,他竟是太子的人。“

高達一臉恍然:“可不是!如今細想來,太子、魏樘及徐炳永是演了出好戲糊弄我們哩。”

徐令則等著沈澤棠,他武將出身,性子粗豪,心里抓耳撓腮的急,眼睜睜待沈二漱口后,才迫不及待問:“如今皇上駕崩,新帝繼位,朝堂勢必政局多舛,司禮監僅余秉筆太監魏樘一人,而內閣各臣按慣制,需提辭去書,太子與你都說了甚?”

沈澤棠開口道:“太子召我任首輔職,不必再出京巡察,專事太子登基大典,日后注力輔佐其國之政事。”

“這樣安排眾望所歸,最是妥當。”李光啟露了喜色又斂起,不確定問:“沈二你回絕了可是?”

沈澤棠頜首又搖頭:“吾早說過,他雖博學知理,亦有雄心壯志,卻生性多疑而任察,擅通帝王馭下之術,卻悖天子治世之道。你以為太子是真心要委吾重任?不過是一番揣測試探,若吾欣然應承,爾等削剝閣臣職定不久矣。“

高達額上青筋突突地跳,直問沈二是如何應對。

沈澤棠面無異色,語氣淡淡:“吾道,前往兩江巡察是吏部尚書重責,亦是先皇遺旨,豈能隨意背棄。提議他將徐炳永重新召回任首輔職,畢竟他初免官罷職,皆因替太子力爭皇位而起,如此對他忠心耿耿老臣,豈有不用之理。”

雖知沈二這般說自有他的道理,徐令還是悶悶不樂,稍頃忍不得道:“好不容易攆走徐炳永,你卻將他拉回,日后再想將他連根拔除,怕是要難如登天。”

沈澤棠笑了笑:“徐炳永復任首輔職,已不是你我可控。我得消息于昨晚間,他已拖家帶口,悄悄回至京城府中,足見其意自現。我不妨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給他倆,不管心機如何,總是給了彼此簿面。“

”果然太子大喜,只道徐炳永用慣內閣這些老臣,此次辭去書一律不準。“

一眾聽得,頓時醍醐灌頂,繼而神情忡忡,高達悄問:”昊王那邊可有甚么消息?“

沈澤棠默然無語,許久才道:”時機不熟,暫且忍耐。“

內閣議政畢,沈澤棠乘轎趕回吏部,各級官吏穿青衣角帶喪袍,皆在衙門值宿祭奠。

聽聞馮雙林已醒,沈澤棠先朝耳房去,待進得屋內,仔細觀他臉色,雖依舊無血色,總算添了一絲神采。

接過侍童手中的藥湯,坐在榻沿邊,親自一勺一勺地喂他。

馮雙林則小心翼翼看著沈澤棠,斟酌又肯定道:“皇帝昨晚殯天了。”

沈澤棠不置可否地嗯了聲,專心喂他吃藥,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馮雙林卻按捺不住,他吃盡最后一勺苦藥,先開口說:“沈大人如有用得著馮生處,定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沈澤棠放下藥碗,若有所思地看他會兒,這才屏退下人,低沉聲問:“昨夜我說過,馮生盡展雄才之機將至,你可心有所備?”

馮雙林點頭,雖虛弱卻堅定。

沈澤棠臉龐端嚴,神情頗為肅穆,正色道:“皇帝駕崩突然,我一直嘗試理清思緒,卻仍罩謎團之中。不談欽天監王葵那番話,可是太子主使,但借星象正其位,卻易得人心。”

“皇帝召太子及五皇子入宮覲見,并設席吃酒聊談,且命侍從門外等候,后皇帝與他二人至廊上觀雪,雖是病體卻舞了會劍,才回去歇息,因道天晚,將太子及五皇子留宿宮中。誰成想半夜里皇帝卻病危榻上,怎么思量都覺突然的不敢置信。”

沈澤棠又把乾清宮中所見所聞,張貴妃所言,皇后之舉,司禮監太監入獄、丁延封駁及與太子言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于馮雙林聽,并讓他謹記在心。

再低聲囑咐道:“你宮刑之事太子已知曉,如今司禮監缺賢能,宮中能成事太監寥寥,若不出吾所料,不二日你將進宮侍他左右。”

他稍頓,看著馮雙林蒼白雙頰及烏黑眼眸,輕問:“你可愿意進宮?伴君如伴虎,更況那樣猜疑心重、陰狠殘酷之人。你若不愿亦不強迫,你若心甘情愿,則要不甘平庸,用盡手段爬至司禮監掌印太監之職,并暗中徹查皇帝驟亡之謎。你身挑之擔,它重于泰山,險若走絲,卻是它日昊王進京最險重一棋,你想清楚再回我可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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