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壹柒章醉中探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頁里非刀書名:
百花客棧住得皆是走南闖北客,夜漸深沉,雨若離愁,為了清明的啟程,思歸的已入了異鄉的夢。
銅錢紋大窗被叉桿撐著半開,迎客燈掛在青瓦黑檐下飄搖,一豆黃蒙映得雨絲斜織,有個妓娘還在路口徘徊。
桌上擺著幾碟下酒小菜,蒸了一尾鰣魚,問伙計討來一壇金華酒,沈二爺徐涇及舜鈺,默默無話的吃酒。
沈二爺平素不愛酒氣沾衣,多是吃茶,今不知怎么了,倒了一鐘飲盡,又徑自倒了一鐘,神情很平靜。
徐涇小心翼翼道:“二爺慢些吃酒,這鰣魚乃江南時令特色,不妨嘗嘗鮮。”
沈二爺垂眉低嗯了聲,再把鐘兒倒滿。
難得見主子鬧脾氣,徐涇也挺無奈的,只得轉而找舜鈺說話:“馮生瘦瘦弱弱的,倒瞧不出酒量卻甚好。”
舜鈺抿口酒,滿臉兒的笑:“幼時聽父親提過,兩歲時他用筷子蘸了老白干喂,我咂吧著無事,大哥卻辣哭了,天賦異稟沒辦法。”
天賦異稟.......徐涇噗哧一笑,瞧沈二爺依舊漫不經心的吃酒,輕悄悄道:“沈二爺酒量也極好,這種金華酒能吃兩壇不醉。”
舜鈺撇撇嘴,前世里沈二爺可沒少在她面前醉倒過,卻也不語,去挾一筷子鰣魚吃,果然細嫩鮮美,她又挾一筷子想給沈二爺,恰見他冷淡地看她一眼,轉而看向窗外去,好似把人整個都看輕了。
舜鈺心底驀得發酸,他前世里哪敢這樣對她.......把魚肉放進嘴里,食不吃味地嚼著。
徐涇又問起晚間去掘趙青青的墳,可有何發現?他因有旁的事,未曾隨去。
舜鈺把經過從頭到尾細講了一遍,徐涇邊聽邊沉吟,朝沈二爺道:“二爺昨日夜探樂善莊、在趙青青房中時,聽得廊上有仆從來,定是來收尸落葬的。選在晚間,應知楊大人和二爺抵達鎮江城,勢必要來查案。“
他又有些疑惑問:”趙守善就得趙青青一女,聽聞百般寵愛,怎會罔顧她毒發身亡,不報官不捉兇,僅匆匆埋起了事?“
”.........“場面很安靜,只有腳旁俯臥的猱獅狗,津津有味啃著鴨骨頭。
徐涇看著他二人臉色,暗暗叫苦,如是這般,倒不如各回各房各吃酒,更來的自在。
可這二人偏生沒有走的意思,寧愿在這里耗著........。
伙計走過來朝徐涇道,有位名喚沈桓的大爺尋他去,打雙陸缺人。
徐涇簡直對沈桓感激涕零,急忙起身拱手告辭,落荒而逃。
舜鈺把鮒魚吃得干凈,沈二爺即然無話同她說,她在這樣賴坐著就很沒臉沒皮了,放下筷箸她正打算走了,哪想沈二爺倏的站起來,也不理她,繞過桌椅似要回房,身子微晃,腳步還有些趔趄。
還能喝兩壇哩,瞧才一壇就不行了。
舜鈺看他走的心驚膽顫的,四周望望也不見暗衛蹤影,忍不住跺跺腳,咬著嘴唇說的含糊:”沈大人可要我扶你一程?“
沈二爺依舊不言不語,寬厚清梧的背影頓了頓,竟止下步來。
舜鈺想后悔也來不及了,硬著頭皮走過去,拉過他的手搭在自個肩上,自已一手環住他的腰。
氣恨恨把他精壯的腰肉重掐一記,反正他吃醉了。
把沈二爺扶上床榻,替他脫去襪履,再蓋上錦褥。
舜鈺手肘支在床沿托著腮,看他閉眼微醺,顎骨泛起紅暈,鼻梁挺直,嘴唇很柔軟,給人感覺是個溫和又儒雅的人。
可若他旦得翻臉無情,卻是這天底下最狠戾的。
舜鈺愣了半晌,匆匆朝門外走。
沈二爺睜開雙眸,抬手揉揉眉宇間的疲倦,欲要起身去尋徐涇,他今應接到京城的密報,一切被舜鈺給攪亂。
忽耳聞房門“吱扭”開了,又輕輕闔緊,有人躡手躡腳的朝床前來,他背脊僵硬,重又合上眼眸。
舜鈺手里攥著短刀,她忍不了了,趁著沈二爺酒醉,俗說醉后吐真言,總能問出個子丑寅卯來。
“沈大人......你可好些了?要不要倒盞茶解酒?“舜鈺背著手,俯身盯著沈二爺的臉,細邊量他的神情。
沈二爺不動,呼吸很沉穩,醉意很深的樣子。
舜鈺歪著腦袋,把錦褥子猛得掀了,又使勁推他一把:”我知道你醒著,裝不像.......再裝.......。“
她把短刀朝他頸間比劃兩下:”我就割喉見血。“
沈二爺似乎有些不耐煩,嘴里含糊著,蹙緊眉把頭偏了偏,唬的舜鈺忙把短刀抽回,差點真的割喉見血了。
又等了稍頃,舜鈺猜他是不會再清醒,這才極快地把靴襪都脫掉,爬上床榻,一屁股跨坐上沈二爺的腰間。
沈二爺悶哼一聲,這丫頭是真不知輕重。
舜鈺攥緊短刀柄朝他寬厚的胸膛戳戳:“你說我是鳳九還是徐涇?“
”........鳳九!“沈二爺覷著眼,語調慵懶的低醇。
舜鈺頜首,又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女子呀!”
看他薄唇嚅了嚅,聲音輕的聽不清,命他再說一遍,俯下身貼進他胸前,側耳湊近他唇邊細聽。
“我不知道。”沈二爺喘了口氣。
不知道?!算哪門子回答......。
舜鈺呆了呆,只覺耳垂被吮啄了一下,嚇得抻直腰身,拿袖子使力抹了抹耳朵,大意了!
“六年前,工部田尚書因里通叛國罪被滿門抄斬,你那時正在云南平叛,是不是你奏疏彈劾的?”
舜鈺一說起這個,容色黯冷下來。
”........不是我。“沈二爺勾起唇角,語氣溫柔且從容。
舜鈺再問:“田尚書滿門抄斬案可于你有牽扯?”
.......卻見他緊抿著唇不語,眸光朦朧又幽深,似在找尋著甚么借口,就要來誆騙她。
舜鈺的心怦怦地提到嗓子眼,見他遲遲不說話,急迫、惱怒、期待又慌亂,各種情緒雜糅交織一起。
她咬緊牙關舉起短刀,脹紅著臉叱道:“你要不說實話,我就把你那話兒割了......。”
她坐著很不舒服,別扭地動了動,沈二爺醉是醉了,那個東西卻沒醉,不知啥時生龍活虎起來,硌地她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