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緋聞錄

第陸貳捌章 難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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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風雨未消,天色還是漸顯清亮。

商鋪開始掛招牌,卸擋板,扇門大開,挑擔的賣油郎、貨郎、賣菜賣面餅賣花的農人從城外涌進,吱扭吱扭走街串巷,每喊一嗓子都潮乎乎的,占卜算卦的攤子五步一個,其中條凳坐兩錦衣衛,伸手正讓測掌紋。

舜鈺心底暗自發急,從楊林胡同出來,東拐西繞半個時辰,還是難將跟隨其后的人甩掉,而城門前似比往日更戒備森嚴,守城吏及錦衣衛烏壓壓地,因查驗仔細,出城百姓排起了長龍。

舜鈺站在個農婦身后,見她正掰手里的熱燒餅,一點點喂給男孩吃,一頂官轎鳴鑼撐傘抬過,里頭坐的官兒掀簾朝外張望,不是旁人,竟是秦硯昭。

舜鈺暗自納罕他來此作甚,四五錦衣衛說著話朝前走,一張黃紙飄悠悠從其中個手縫里滑落。

男孩好奇地撿起,是張畫像,舜鈺覷眼細看,洇了地上的污漬,但還是一眼認出就是她的模樣。

舜鈺將箬笠沿遮低,拐上萬年橋朝京城內走,心亂成一團麻,錦衣衛定是奉了朱煜旨諭拿她,秦硯昭恰巧此時出現......難道他將她已出賣不成........

心倏得一沉,慶幸秦興他們帶著元寶和小月亮順利出了城.......

上橋央有個小販在賣貓狗,籠里裝著一個,手拿繩索牽一個,懷中則抱一個,二三孩子或蹲或彎腰看得津津有味。

舜鈺蹲下撫摸狗兒背脊,斜眼脧到十步遠那人也站定不走,顯然是敵非友不可輕忽。

她站起下橋,兩邊雖商鋪鱗次櫛比,可光顧的卻稀落不多,而錦衣衛及衙吏卻時不時能見身影出沒。

正暗忖該何去何從,一個肩扛紫檀鑲南木心長方杌子的伙計,走近她身邊低道:“這位小爺被人尾隨,若是愿意同我去罷。”語畢也不看她,自顧快步鉆進條小巷子,舜鈺不及多想,連走帶跑地追上。

漸漸耳邊只有氣喘吁吁的聲音,兩邊門戶有開有闔,光線也隨之忽明忽暗,巷道忽寬忽窄,前面人影忽遠忽近,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忽然就到了盡頭,舜鈺揉著眼睛朝四圍看,驚奇的發現竟然回到原處。

那伙計回首朝她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甩掉了,你快隨我去見我家爺。”

“你家爺是誰啊?”舜鈺站定不走只笑:“你得告訴我才行呀。”

“不告訴你又如何?”那伙計神情挺和善,可說的話就不那麼和善了:“你不隨我去,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錦衣衛抓進宮里,好自為之!”把杌子換個肩膀,依舊大步朝前走,真的扔下她不管了。

“誒!等等.......”

識時務者為俊杰.......舜鈺咬咬牙連忙跟上。

這房子門面三間,一間南北火腿零折店、一間香油鋪子,還有一間乳腐鋪子。往里走進儀門是個二進的院子,一進三間客坐大廳,兩則廂房,穿過道往后走,正面五間大房,兩邊凈房廚房皆設,院央種著松柏梅竹,還有一方小池養著幾尾錦鯉,沿邊蹲臥一只虎皮貓兒。

一個穿褐衣青裙勒抹額的老婦走來,那伙計把扛來的杌子給她,一面道:“丁嬤嬤,這就是爺讓領回來的那位主!”一溜煙輒身走得極快。

老婦打量舜鈺兩眼,話不多說,搬起杌子走到正房左邊一間推門而入,舜鈺跟在后面跨進檻內,不由目瞪口呆。

簇新的床榻桌椅妝臺一應俱全,舜鈺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知這些貴重又稀罕,用得起的非富則貴。

她臉一沉攔住老婦去路,厲聲道:“這位嬤嬤,你家爺到底姓甚名誰,若還不肯說,我定是要走的。”

“走?你能走到哪里去?自不量力!”聽得背后傳來嗤笑一聲。

舜鈺迅疾回首,怔著說不出話,還道是誰,卻是錦衣衛千戶曹瑛。

他頭帶寬平檐圓頂藤織紗漆黑笠,紅珊瑚羊脂玉帽珠垂蕩頸間,穿青綠錦繡服,腰別繡春刀,灑脫不羈間又暗含威勢,莫名還帶幾分尊貴........只是說出的話還是這樣可氣。

舜鈺走近他仰起臉兒問:“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你們錦衣衛作何要替皇帝拿我?”

曹瑛看著她清澈眸瞳里自己的倒影,抿起唇瓣默稍頃,才開口道:“弟兄們在外頭等我,晚間再同你細說。”

他又看向嬤嬤交待:“燒些熱水伺候她洗浴,一身臭汗味煞不住。”

“你才臭呢!你全身都臭!”舜鈺糗得滿面通紅,甚麼人啊,隨沈二爺下江南歷事時幾日夜不洗澡,二爺抱著她又親又啃的,還一個勁兒道她又香又甜哩.......。

曹瑛朝她揚揚手,大笑著離去。

秦硯昭出了官轎,披上銀鼠斗篷,城門處的風分外萋冷,吹得他衣袂翩飛,腰間玉串兒脆響。

出城的百姓排起長龍正接受盤查,縱是怨怒滿肚卻不敢言。

他放眼遠望,天公不作美又是風又是雨,眾人皆披蓑衣戴斗笠或撐油傘,把臉掩得看不分明。

一早聽聞馮舜鈺告假的消息,要回肅州娶妻完婚,他聽的當即就笑了,果不是尋常的女子,半點風聲未透,她竟先卷起包袱要逃之夭夭。

去了秦宅,只有個半聾不啞的婆子守門,里頭已是空蕩蕩無一人。

遣派守在楊林胡同口的侍衛不見影,想必一路追蹤舜鈺而去,是以他并不著急,凈等消息即可。

“楊御史現在何處?”他問守城吏,守城吏拱手恭道:“楊大人在公署里處理政務。”

他淡淡地頜首,朝巡城御史公署方向走去,寒雨點點輕撲人面,侍衛急忙撐起青布大傘。

也就數十步功夫,守在門前的衛吏早隔簾稟過,待得走近前急忙打起簾櫳請他入內。

房內燃著火盆很暖和,還有股子甘澀的苦味兒彌漫,楊衍面前擺著碗黑糊糊的藥湯,正欲端起要吃,見得他進來,起身作揖見禮,秦硯昭笑著受禮,衛吏搬來把太師椅伺候他在火盆邊坐了,又捧來茶水。

他吃了兩口,蹙眉放下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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