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真人

第七節:成為主導者

日上三竿,藍天白云。

陽光照耀大地,黃龍江滾滾長流,江邊茂密的叢林,匯集成一片綠色的海洋。

在捕獸樹的樹冠上,藤蔓攀附,個葉片牢籠,宛若聚合的河蚌,高高豎起。

忽然,其中一個牢籠,猛然顫抖了一下。

一記鮮紅的月刃從里面飛射出來,射破葉片。

一個少女,身穿淺色衣袍,渾身籠罩著一層白色虛甲,從葉片牢籠中鉆出來。

她身手敏捷,腳尖在樹杈上連點幾下,不斷飛躍,最終安然地落在地上。

正是白凝冰。

整個過程中,捕獸樹一動不動,一片死寂。

白凝冰看了一眼這株捕獸樹,心中不由浮現出昨天,方源關照她的話。

“對于任何脫困的獵物,捕獸樹都不會再進攻。因為能夠脫困的猛獸,已經不是捕獸樹能夠對付的了。捕獸樹雖然沒有智慧,但是這種進化出來的本能,讓它更適應生存。”

“阿嚏。”

白凝冰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一邊揉了揉鼻子,一邊目光四掃,打量周圍。

這一片捕獸樹林,大多都在樹冠上高舉著葉片牢籠,宛若一只只碧綠的貝殼。

“看來淺灘上的血腥味,吸引了許多野獸。捕獸樹林在昨夜斬獲頗豐啊。”白凝冰一邊在心中琢磨,一邊活動四肢,晃動腦袋。

她昨夜睡得很不舒服,鱷尸堅硬,夜間也比較冷。雖然極為疲累,但她好幾次都被凍醒。

因此帶著黑眼圈,精神不佳。但經過一夜修行,體力倒是恢復到了大半。

此刻,她特意站在有陽光的地方,借助陽光,驅散身體內的寒氣。

“白凝冰,將我放出來。”一個聲音傳來,正是方源。他不用借助地聽肉耳草,都聽得到這番動靜了。

白凝冰將目光投向另外一棵捕獸樹。在這棵樹的樹冠上,吞下方源的葉片牢籠,還在老地方。

她暗暗笑了笑,并未答話。反而閉目養神,沐浴在陽光中,故意拖延。

一直過了一刻多鐘,她這才射出血色月刃,將藤蔓切斷。

貝殼似的葉片,在樹干間磕磕碰碰,最終砸落在地面上。

白凝冰慢慢地悠然走近,再催出一記血月蠱,切破葉片,方源這才從里面鉆出來。

“怎么這么晚?我可是早就醒了,還修煉了一會兒。”方源面色紅潤,精神抖擻。

昨晚取出來的衣服,披風則早就被他收了起來。

白凝冰冷哼一聲,方源這樣的狀態,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以為,方源也和她一樣,睡得不好,又冷又餓。因此故意拖延,多折磨他一下。

沒想到方源狀態這么好。

“時間已經不早了,今天還要趕路,先吃飯吧。”方源吐出兜率花,一一取出煤石,鐵架,鐵鍋,水囊,干餅等等。

他動作麻利,很快就煮好了一鍋肉湯。

然后就地搜尋了一番,在捕獸樹的樹干青苔上,采摘了一大把的樹菇。

這些樹菇,干癟細長,泛著暗紫色,或者黑色。

白凝冰看著方源將這些樹菇都放進鍋里去,不禁質疑:“野外的植物,可不能亂吃,很可能蘊含毒素。”

“嗯,你說的對。”方源點點頭,“你也可以不吃啊。”

白凝冰冷笑:“你中毒了,我手中可沒有治療蠱蟲。”

方源一臉淡然,取出湯勺,在白凝冰的注視下,喝了一大口的肉湯。

白凝冰冷哼一聲。

一直到方源喝下五六口的肉湯后,她這才確認,這湯沒有危險。

取過湯勺一喝,頓時雙眼微微一亮。

這肉湯可比昨天的好喝多了,透著一股鮮味!

她旋即將目光移動到,肉湯表面浮著的樹菇上。很顯然,前后差別都因為這把樹菇。

她不禁打量方源一眼,方源坐在石頭上,正低頭喝著湯,啃著干餅,很有精神氣。

明明是睡的環境都是一樣,白凝冰再對比自己這頹廢的樣子,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絲,連自己都不想承認的佩服情緒。

當然,如果她知道方源昨夜偷偷取出披風、衣服保暖的話,那注定又是另外一種情緒了。

方源感受到白凝冰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他卻沒有抬頭,只是嘴角淺笑,佯裝沒有察覺,繼續吃喝。

自從青茅山一役,白凝冰主動救下他,就讓方源感受到她體內純粹的魔性。

魔是瘋狂,是不可理喻,是偏執于自己的路。白凝冰的魔性,讓方源看到了她身上可以利用的價值。

但白凝冰這個人,也是復雜的。

一方面,她純粹稚嫩,得了新生,北冥冰魄體的麻煩也暫時解決。因此她不愿放棄,更熱愛生命,不甘死亡。

但另一方面,她魔性凜然,追求精彩,因此有無以倫比的灑脫性情。她并不畏懼死亡,如果死亡足夠精彩,她絕對會坦然赴死。

這樣的一個人,就好像是幼龍,對世界充滿好奇,天性桀驁,野性難馴。她有著自己的路,自己的野心和志向。

白凝冰還沒有成長為魔頭,現在只能算魔子。但這是一頭真魔,不可改變她的道路,也改變不了她的方向,更不可能讓她臣服。

真魔只忠于自己,在黑暗中孤獨朝圣,只走自己的路。

真魔可以去敬佩他人,但永不可能臣服于他人。

真魔皆是自己的君王,至高無上!

方源了解白凝冰,因為方源了解他自己。他知道白凝冰絕無可能臣服于他,但不臣服,并不代表不能折服。改變不了她的道路,并不代表不能去利用。

若方源本身有三轉修為,自然不需要白凝冰。但現在他只有一轉初階,白凝冰的利用價值就高了。

然而想要折服她,利用她,卻需要花費一些心思。

白凝冰聰穎高傲,不能強行壓迫。只能借助一些小事情,或者外力來旁敲側擊,慢慢磨她的性子。

偷偷地取出衣物保暖,并非是方源小氣。剛剛白凝冰故意拖延,方源沒有去追究,也并非是因為他大度。

“要折服白凝冰,必定耗費相當長的時間。不過也不必著急,慢慢來,我也正需要時間來恢復修為。”

兩人吃飽之后,已經接近正午。

地面上,依稀全是野獸踩踏出來的腳印。他們繼續出發,由白凝冰在前面開道,往叢林的東南方走去。

越往深處走,叢林中的樹木越是高聳。先前的捕獸樹,只有三四米,但漸漸的,出現五六米的樹。時不時,出現七八米的樹王,如鶴立雞群。

當然也有枯死的樹干,倒在地上,上面布滿了厚重的青苔。或者在某些關節,抽出細枝綠芽。或者是斷木,被雷劈成兩半,顯露出天地之威。

這些龐然大物,無比密集的生長在這里,遮天蔽日。

越深入于此,便越感到陰涼。

強盛的陽光,被茂盛的枝葉組成的城墻阻擋,只能透過一絲縫隙,鉆進來一些斑駁的光影。

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光影搖晃,宛若碎裂的金子。

叢林中,亦并不平靜。

時不時地,會見到鹿、狐貍、兔子等等動物竄動的身影。

最多的是鳥兒,各種各樣的鳥,有的三五只,有的成群結隊,或者飛翔于天際,或者駐足在枝葉間相互攀比彼此的歌喉。

偶爾間,會從遠處傳來猛虎的咆哮聲。

兩人時走時停,依靠著地聽肉耳草,方源規避了許多危機。但有些地方,規避不了,就得靠白凝冰的戰力,來強行闖關。

三轉的修為,已經足以應付野外尋常的問題。

夜幕再次降臨,方源尋了一個安全的宿營地,這是一處亂石崗。

白凝冰疲憊不堪,哪怕是堅硬的石頭上,她也是一躺就睡。

到了第二天起來,她渾身都不舒服,腦袋也運轉不便,很顯然是落枕了。并且她的噴嚏,越打越勤快,顯然是寒意入體。

方源看在眼里,仍舊趕路。

他們倆行走的很慢,因為缺乏移動蠱蟲代步。先前方源擁有千里地狼蛛,白凝冰擁有白相仙蛇蠱,都是代步的蠱,俱都高達五轉。可惜一死一逃。

不過方源并不急躁,他修為薄弱,正需要時間不斷修行。

每天白日里趕路,就算是歇息的時間,他也抓緊一分一秒,修行不輟。

到了晚上,他通常都要修行到深夜。

幾天后,白凝冰生病了,感染了風寒。頭昏腦脹,戰斗力急劇下降,渾身發熱。

方源只好停下來,取出兜率花中的草藥,給她口服之外,還有外敷的藥膏,涂在身上,火辣辣的,能拔除濕氣。

一直休息了六天,白凝冰這才好轉。

這一次生病,給了她當頭一棒。期間有幾次,她昏昏沉沉,四肢無力,連藥膏都沒法涂抹。還是方源出手,幫助的她。

“若無方源,我此次恐怕兇多吉少……”白凝冰康復之后,心中嘆息。哪怕她極不愿意承認這點,但終究是事實。

以前,她語氣強硬,嘴巴很兇。但經此一事之后,她的話變少了,常常沉默。有時候趕路,能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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