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個權臣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平叛

第二日,慕彥超軍隊的部署就到了郭榮手里。

郭榮帳中一片肅穆,幾名將軍和房樸都面色嚴肅地湊在輿圖前分析情勢。

這么一來,拄著長槍,沒骨頭似的高行周就格外顯眼。

俊美風流的相貌,玩世不恭的腔調,大周最不像主帥的主帥是也。

高行周本人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追隨他已久的五六位將領習以為常,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什么都沒看見。

高行周有一下沒一下地以槍敲地,“唉,裝輸也很難的,再不打,我這白馬銀槍的名頭,就該變成銀槍蠟樣頭了。”

眾人哄笑。

高行周板起臉,“笑什么笑,我可指著一戰揚名好去未來夫人那兒邀功呢。”

和高行周關系親近的帳下將領拆臺:“八字有一撇了嗎”

高行周悠悠起身,朝那個將領勾了勾手指,對方不上當,防備地后退了兩步。

高行周莞爾,“你躲什么,哎,算了,沒事兒,我給兄弟幾個一塊解釋解釋剛才那個問題。”

“看見我手上這條疤了嗎”高行周噙著笑,緩緩吐出幾個字,“未來夫人留下的。”

其他人嘲笑,“這能說明什么說明你的路還長著呢”

高行周鄭重地挑眉,“太沒有覺悟了,難怪一個一個到現在還討不到媳婦。這道疤的意義大著呢,它是我與夫人有肌膚之親的見證,是我們感情的開始。”

眾人:“噫”

高行周上半身動了動,一手握長槍,一手拄在椅子把手上,托著下頜得瑟地笑,“多謝祝福,放心,我們大婚之日的喜酒大伙兒都有份。”

郭榮看在眼里,抬頭笑道,“放心,下一戰就是高家槍一展威風的時候。”

高行周精神一振,“哦怎么打”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郭榮微笑,神色明明白白地寫著志在必得,“我記得,高家槍里有一絕技,叫回馬槍”

“不錯。”高行周摩挲著下巴,瞇起眼睛一笑,“絕計,好一招絕計,不成功便成仁啊。”

“但是我喜歡。”高行周挺直身子,笑得邪氣。

天高風急,孤鷹低空盤旋,落到巨巖上,銳利的視線四處警備地盯著。

巨巖下面,一支隊伍步伐整齊地逼近,兵士們俱是眼神如狼,神情肅厲,手提寒槍,身披重甲,騎著高頭大馬。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說緩慢,但周圍卻縈繞著重重的肅殺之氣。

“敵軍進一線天了,快稟報元帥。”

慕彥超站在山腰的巨石后面瞇著眼睛看了看,“領頭的是高行周呵呵,白馬銀槍白馬銀槍,偏到了高行周這里,成了白馬金槍,招搖過市,想不讓人認出來都難。”

“我們動手嗎”身邊的將領問道。

慕彥超擺手,“再等等,等進來的人多了再動手。”

戰場上的高行周斂起一身浪蕩不羈,容貌俊俏但神情冷漠,身姿挺拔,如同他手中那一柄寒槍,既是沖鋒陷陣的殺器,也可以是揮斥方遒的旗幟。

高行周如同一頭侵略性極強的掠食者猛獸,以野獸般的直覺靈敏地捕捉四面八方的風吹草動。四周的殺氣宛若實質地呈現在他的眼睛里,強弱分布幾乎一清二楚。

他垂下眼,弧度很小地扯了下嘴角,自言自語道:“雙蛟湛金槍,你也激動了嗎不急,很快,很快”

郭榮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一線天的確是我們敗走的必經之路,但是,它也是慕彥超追擊我們的必經之路。”郭榮笑得云淡風輕,“派一支千人先遣隊從一線天撤退,以迷惑慕彥超。先遣隊人少,慕彥超辛苦布置了那么久,為的是一舉重創我們,所以先遣隊經過一線天的時候他必定不會輕舉妄動。等到他后知后覺,發現先遣隊后面沒有后續軍隊的時候,先遣隊差不多已經走出了一線天。”

“然后,”高行周抬頭,看了看頭頂只有一隙的蒼藍,兩邊山石嶙峋遮住無限天穹,“全軍大張聲勢地往另一個方向走,輕裝簡行,伐木造船,偽裝出要南下走水路繞開九龍山群峰逃跑的假象。”

高行周挑起一點金色槍尖,在昏黑的峽谷中格外醒目,然后“唰”地往下一壓,頃刻之間,千名特意遴選出的精銳騎兵同時加速,縱馬如雷霆般迅速往出口處奔去。

與此同時,慕彥超那邊按照高行周和郭榮的安排收到了屬下的通報,“什么高行周隊伍后面沒有軍隊郭榮帶著人往東南去了”

“是,河道上密密麻麻都是周軍的船。”

有將領捶地,冷哼道:“可惜了,郭榮膽小不敢冒險,特意避開了一線天,下面的高行周就是個障眼法。”

辛苦部署許久,到頭來卻是白忙活一場,放誰頭上都像吞了只蒼蠅似的。

慕彥超青著臉,“放箭既然有這么大的膽子,就把命留下吧。”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點般從天而降,卻在矯健的戰馬面前相形見絀。高行周一條長槍使得密不透風,金屬箭簇和槍尖不斷碰擊發出刺耳的鳴聲,沖出峽谷的最后兩里路程,高行周留在隊伍后方掩護,孤身擋下大半箭矢,最后竟分毫未傷,千人先遣隊的甲士無不敬服。

慕彥超聞信氣得眼前發黑。

師屠在一旁思慮片刻,勸道:“元帥此時萬不能亂了陣腳,郭榮故意用高行周迷惑我們,為的是爭取時間逃跑,但是郭榮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元帥看這里。”

幾個急性子的將領也湊了過來,“師先生快說”

“他們想走水路繞開九龍山,但是如今不是漲水的季節,河道還沒有安排人清淤,水淺舟深,行船緩慢,他們逃不了多遠。我們人馬精神,現在追應該還追得上。”

慕彥超擰著眉,思索道:“嗯,的確能追上。”

“但這樣我們太被動了。”

“一直跟在周軍屁股后面,太憋屈了”

其他幾個將領提出了反對意見,語氣硬沖沖的。

師屠輕輕一笑,“其實,還有一個更快的辦法。”

十幾雙視線齊刷刷地落到師屠身上,師屠也不賣關子,“郭榮兜這么大一個圈子無非是想繞過九龍山,可在我們眼前不就有一條近路能以最快的速度穿過九龍山嗎”

慕彥超若有所思,“你是說,從一線天穿過九龍山,到前面阻截他們,雖有風險,倒也可行。”

其他將領也都贊同。

慕彥超又派兩撥人出去探查,再三確認郭榮確實率大軍從水路逃跑了,這才拿定主意

“傳令下去,全軍整頓,有序下山,走一線天追擊周軍。”

少頃,山野間旌旗搖動,煙塵滾滾。

“噗咳咳。”地上的枯草叢忽然顫了顫,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睛從草叢底下冒了出來,“終于下山了,忍不住了,差點嗆死我。”

他從地上爬起來,拔掉身上偽裝用的草枝落葉,露出身上穿著的周軍制式的盔甲。

在他之后,像是發出某種信號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兵士從枯枝衰草叢中爬起來,抖落一身偽裝。

“太他娘的刺激了,慕彥超的人肯定想不到我們也埋伏在山上,哈哈哈”

“看來慕彥超身邊就有我們的人,就是不知道這人是誰,能手眼通天到把慕彥超的布置清清楚楚地給我們遞出來。”

“是啊是啊,太厲害了,最危險的一次,我都能看見慕彥超那邊的人。當時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怕被他們發現了。”

“還好你沒暴露”

“好了,別廢話了,按計劃行事。”胡須黑面的將軍從他們身后走出,眾人噤聲,井井有條地回到布置好的位置,各司其職。

另一邊,高行周也好整以暇地堵在一線天的出口,手中長槍隱隱地翁鳴著,蓄勢待發。

郭榮的聲音再次浮現在他耳邊,“慕彥超以為我們要南下走水路繞開九龍山群峰逃跑,這時候,擺在他面前的路只有兩條,掉頭追擊我們,或者抄近道去前面截擊我們,而唯一的近道,就是一線天。

而我們的人有一半就躲在慕彥超設下埋伏的地方不遠處,只等著慕彥超率軍下山,從一線天穿過時,取而代之伏擊慕軍”

高行周注意到山上的動靜,臉上笑意漸深,“成了。”

峽谷兩邊山峰上埋伏的人,再加上堵在一線天出口的高行周一行人,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布袋形陷阱。

周軍、慕軍,設伏者與被伏者,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完全對調了。

此時的慕彥超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倒是他身邊的小白臉軍師先倒下了。

“怎么回事”慕彥超皺眉看著臉色慘白、口中吐血的師屠,心中升起淡淡的擔憂。

大夫看了看后,嘆氣,“師先生是操勞過度,身子熬不住了。”

慕彥超懊惱,“是我疏忽了,你的身體到底不能和武將比,連日來還跟著我們跑東跑西,辛苦你了。”

師屠抹去嘴上鮮血,強撐笑容,“屠立誓效死于元帥帳下,這點辛苦算得了什么。”

慕彥超微微動容,“好,好,有你輔佐,本帥何愁大業不成你就留在城中休養,等本帥凱旋歸來,定要祭告天地,焚香再拜,與你結為異姓兄弟。”

師屠感激不已,“屠三生之幸。”

慕彥超派人把師屠送回城中,親率三萬大軍向峽谷挺進。

九龍山乃齊魯大地最雄偉壯闊的一座山脈,九峰聳立,連綿若騰龍欲起,故名“九龍山”。山峰與山峰之間的峽谷幽深狹長,寬窄不一,最窄處僅一線,最寬處能容百人并行。

廣順二年春,周軍與叛軍在此激戰,自此以后,這座山谷更名為“萬尸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