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個權臣

第二百五十三章 珍本

郭知宜走到書閣里,指著滿目書卷,“若論諸子百家的孤本珍本,怕是沒有哪里能比得上你這里了。”

“所以?”

郭知宜神秘一笑,“人大多愛書如命對吧?”

史傾棠附耳過去,聽完了郭知宜的主意,臉色一下變得難以形容,“郡主真是”

太賊了。

三日后,京城最大的書坊內。

文鑄是個秀才,前北漢的秀才,沒來得及參加鄉試北漢就亡國了。幸好周帝愛才,下詔功名沿襲不變,他還是秀才,免稅免徭役,見到官員也可以不拜,他也不用再參加一次童生試,可以直接參加鄉試。

眼看大周建國已有半年,重開貢舉已為時不遠。

能找到的往圣先哲的典籍他都看過了,但是還不夠,還有很多典籍在戰火中焚毀丟失,無緣得見,成了心頭大憾。

最近聽說京城有家新發展起來的書坊,里面典籍浩瀚,書目繁多,有不少古籍的復刻本。他決定來碰碰運氣。

書坊占地面積很大,宏偉的大門前“莘華書房”四個燙金大字在太陽下熠熠閃光。文鑄斂神,抬腳邁入書坊大門。

書坊外面是人聲鼎沸的鬧市,一進書坊里面,卻像是踏入另一個洞天,周遭迅速寂靜了下來。

幽蘭吐芬,翰墨飄香,偶有翻書聲飄入耳中。

文鑄在這清幽的環境中心情很快平靜了下來。

他走到柜架前一本一本地挑選了起來。

這本看過,這本也看過

看了半晌,大部分書卷都是熟悉的封面、熟悉的標題。

文鑄不由得有些失望。

這時,文鑄指尖一頓。

一個陌生的名字躍然眼前。

聽林集

聽林集???

聽林集!!!

是他想的那個聽林集嗎?

文鑄眼睛一熱,激動得雙手發抖,哆哆嗦嗦地拿起安安靜靜躺著的冊子,翻開

老天爺在上,真的是一千多年前的文圣柳聽林所著。

史書載,柳聽林雖著述等身,但無一流傳于世。

世人僅能從散落在各種殘頁中的只言片語一窺藩籬,探之愈深而仰之彌高。

文鑄捧著書走到角落,書坊四角擺著若干張桌椅,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旁邊還擺著一小叢青翠盎然的矮竹。

文鑄撩袍坐下,視線粘在紙上一般,分秒都舍不得移開。

“原來這句話是這個意思啊”

“原來這個字”

文鑄不斷驚嘆,連連點頭。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沒有發現四周的人也都是陶陶然的模樣,神情舉止與他如出一轍。

日影下移,天色變換。

書坊內忽然爆發出一陣哀嚎聲,聲音凄厲猶如臨死的豬。

路人紛紛側目,心道如今看書看瘋了不成?

書坊里面的人覺得自己離瘋也不遠了。閃舞小說網

好不容易一下看到這么多千載難遇的古代經籍,立刻如饑似渴地翻閱起來,待到心潮澎湃難以自拔之時卻發現沒了,沒了

戛然而止地沒了。

前一頁的結尾還是“必先”兩個字,翻過來卻看見“試閱已終”四個大字。

“!!”看書的人覺得自己要瘋。

文鑄深吸了口氣,覺得眼前的四個大字刺眼無比。

好生氣!

氣狠了的文鑄用不能更溫柔的力度合上了書。

卑微如此。

憋屈如此。

但是又不能怎么樣。

文鑄閉了閉眼,默念數十遍冷靜之后,又翻到刺目的最后一頁。

試閱已終

試閱是什么意思?

文鑄琢磨許久,心頭忽然蹦出個可怕的想法。

這句話是不是在暗示能找到全本?只是需要通過某種途徑付出些什么代價?

文鑄拍案而起,當即跑到管事面前詢問。

管事微微一笑,視線投向窗外那座全汴梁城抬頭可見的高閣,“這本冊子出自那里,公子說呢?”

文鑄怔愣了下,“難怪但是靜遠閣的藏書一向不對外示人,今日諸般舉動卻是為何?”

管事故作神秘,“公子不妨親眼看看。”

文鑄低頭一思索,果斷地放下冊子,神情凝肅地大步朝高閣趕去。

與此同時,流金溢彩的繁華汴京城中,一個又一個的年輕人懷揣著薄薄的冊子朝同一個目的地趕去,面容莊重虔誠,宛如朝圣。

薄暮之下,汴水浩浩蕩蕩淌著暖融春意,煙林半掩住微醺的紅日,玫瑰色的霞光瑰麗奪目,為古老孤獨的高閣鍍上一層金邊。

靜遠書院,四個御筆親題的大字在莊嚴穆重的門樓下,猶如塵封在匣中的稀世琉璃,甫一邂逅天光,恣肆地折射出灼灼的光芒。

文鑄一時癡愣在原地。

直到家丁的聲音把他喚醒,他才意猶未盡地收回飛絮般散落的思緒。

文鑄上前問道:“不才汴梁文子陶,二十有六,不過一區區秀才,敢問可能入爾書院?”

家丁不卑不亢地深揖一禮,“文公子請入內,準否由山長定奪。”

文鑄跟著家丁穿過層層游廊月門,在一個幽靜的小院中站定。

青樹參差,翠蔓搖綴,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正立在斑駁的石亭邊。木簪束發,高冠長帶,著一身明竹清風袍。

端方如玉,不外如是。

任她貌勝天仙,第一眼讓人側目的卻是她身上文靜清冽的氣質。

文鑄忍不住心旌神搖了一瞬。

但也只有那短短一瞬。

他忽地對上了對方的眸光,深沉平靜,讓他恍覺如見幽篁深林中的寂寂月光。

對方的身份頃刻躍然心上。

文鑄沉了沉眼,作揖行禮,“山長。”

郭知宜憑欄而立,撐著下巴看樓下一個又一個的年輕面孔走近,像孤雁歸群,彎渠曲溪融入江河,翠意盎然的碧葉匯入林海。

“靜遠書院招納生徒的事情應該穩當了。”她思索道。

“我覺得我應該立首功。”薄越在一旁幽幽道。

流傳在各大書坊的冊子大半是他撰抄的。

郭知宜揉了把薄越的頭發,“能不經考核直接入書院,難道不是最大的獎勵嗎?”

薄越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說話了。

“膽子見長啊。”郭知宜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手中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一條軟鞭。

薄越一個機靈,哆嗦了下。

和這人相處日久,見多了她和和氣氣的笑模樣,一時竟忽視了這人的本質。

霜刀御鞭,白馬金鞍。

縱有高貴優雅的皮囊,也掩不住這人骨子里的陰狠狡詐勁兒。

薄越悄悄抬眼打算觀察下郭知宜現在的臉色,卻發現那人的注意力早就不再自己身上了。

薄越暗戳戳地順著郭知宜的視線看去,看見府外的街邊上一對男女正抱在一處。

薄越唰地收回視線,臉色泛上微紅。

這個長安郡主還真是連別人抱抱都要看!

還看!還在看!

薄越忙著低頭在心中唾棄,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郭知宜眉頭不知何時緊緊地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