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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十章那一場盛宴
正文第三十章那一場盛宴
夜幕還未降臨,兩儀殿外高懸的八角琉璃風燈次第點亮,立在玉階兩側的小宦們也舉起了宮燈,連成一片閃耀的銀河。
衣著華貴的勛貴命婦們拾階而上,向著西風中舞樂聲聲耀如白晝的兩儀殿而去。
上官瑾跟隨母親寧國公夫人、嫂嫂太康公主走進了兩儀殿,只見廣闊雄偉的殿中擺開近百張榻席案幾,席分左右,中間僅以群花環繞的舞池隔開。
她來不及多看,太康公主已經當先一步,上前給高坐在上席的云貴妃行禮,寧國公夫人忙回頭喚了她一聲,也上前恭敬屈膝。
云貴妃今日與以往格外不一樣,烏黑濃密的半翻髻上丹鳳朝陽釵墜著晶瑩飽滿的珍珠,兩鬢是芙蓉玉雕成的牡丹花鬢花,一身銀紅牡丹鳳尾蝶廣袖襦裳金絲裥百雀羽裙,額間的折枝金箔花鈿熠熠生輝,更襯得她肌膚如雪,雍容華貴。
她笑著道:“阿蓉,這是做什么,快起來。”
又與寧國公夫人道:“夫人,這位是府上三娘子?真是模樣出挑,性情也好,怪不得上一回阿萱回來一直念叨著。”
寧國公夫人卻是臉色有些訕訕的,連聲道不敢,帶著上官瑾退到一旁的榻席上坐下,并不敢與云貴妃多攀談。
云貴妃瞧著心中有些狐疑,往日里雖然與寧國公府來往不多,但以寧國公夫人那圓滑的性子,便是真的因為皇后,也不至于這樣生硬地避開去。
她不由地多看了幾眼寧國公夫人,卻見她轉過臉去與一旁的安國公夫人說著話,并沒有朝這里看,只好收回目光來,卻是心中揣度不已。
“娘娘,衛國公夫人來了。”一旁的宮婢稟報。
云貴妃顧不得再多想,抬起頭來向著走近殿來的那位夫人親切地笑著:“夫人也是有功之人,我方才就問她們,夫人可已經來了。”
衛國公夫人于氏款步上前行禮:“貴妃娘娘。”
云貴妃趕忙讓宮婢扶住了她:“夫人不可多禮,今日衛國公大敗突厥,班師回朝是大喜之事,也是多得夫人這些年辛苦操持衛國公府,才能讓他安心練兵西北,這也是大功一件。”
她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看著衛國公夫人于氏,心中暗暗感嘆,這位夫人的美貌果然是名不虛傳,無怪當日人人都稱贊衛國公夫婦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單單是這位夫人容貌的俊美,舉止之間的干凈利落,便是那些貴府夫人們少有的。
聽聞當初衛國公還是圣人幕府之時,就曾帶夫人行軍作戰,這位夫人可是勇氣不凡,圣人都夸贊巾幗不讓須眉。
她想到這里,對衛國公夫人更是多了幾分親切:“夫人快請入席,一會我必要替夫人向圣人請功。”
衛國公夫人并沒有因了她這一句話便歡喜不已,只是安靜自持地屈膝道了句不敢,謝了云貴妃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榻席上。
云貴妃也知道這位夫人素性與別的命婦不一樣,是真心不把這些放在心上,也就不多與她應酬了,反而與一旁的幾位宗室里的郡王妃們說起話來。
那幾位郡王妃也是舊與世故的,見這樣隆重的慶功宴都是貴妃主持,高大的瓊玉臺上僅擺放著兩張榻席,一張是朱紅盤龍的御案氈席,那是圣人的坐席,而另一張就是云貴妃所坐,這意味著什么,她們可不糊涂。
她們都恭敬地與貴妃說起話來,對云貴妃所問也都是知無不言。
“……荊王多年不曾入長安了,上一回回長安還是圣人登基朝賀之時了。”
云貴妃一副好奇的模樣:“說起來隴右道離長安也并不算路途遙遠,為何少見荊王入長安呢?”
河間郡王妃笑著道:“荊王殿下年歲已長,聽聞前些年又添了骨疾,已經不良于行了,也便難再回長安了。”
“原來如此,”貴妃頷首,又問道,“聽聞荊王膝下兒女雙全,小女兒也不過十三?”
這話聽起來就不是閑聊那么簡單了,三位郡王妃也不是蠢鈍的,自然是聽得出一點話音,清原郡王妃忙接上話:“正是如此,荊王有三子五女,小女兒明年及笄。”
貴妃笑了:“真是有福氣,兒女滿堂。”
聽起來像是要說親事,自來皇家最愛挑有福氣子女雙全的人家作親家,貴妃想必也不是平白無故問起荊王的小女兒來,難道是想親上加親?
只是為什么會挑中荊王,宗室之中誰人不知,雖然荊王當年因為是太祖嫡孫才得了封藩,但經過這些年,這位圣人的堂兄也不過是守著西邊貧瘠藩地,并無富地強兵,何況子女多也并非都是福氣,聽聞幾個兒子都是不成器的,是整日騎馬游宴吃喝玩樂紈绔,女兒們又年幼,娶了這樣的媳婦實在不像是一樁好婚事。
三位郡王妃都在腹中盤算,貴妃這是要給哪一位挑選婚事呢?宮中年紀差不多的皇子可是有幾位,她們也拿不準了。
貴妃問了自己想知道的,便不再多提此事,笑盈盈地與陸續而來的命婦們說話,接受她們的行禮。
到賢妃、韓充容帶著晉安公主李麗敬過來時,云貴妃的笑容才微微斂了些,正色望向一步步進來的幾人,卻聽河間郡王妃驚訝地道:“這不是臨陽長公主么?”
果然看見賢妃與韓充容都跟在一位年歲較長神色端肅的貴婦人身后,她們所過之處,命婦們忙都起身行禮:“臨陽長公主。”
云貴妃一時又驚訝又氣悶,這位長公主怎么會來了?她素來是不參加宮中宴請的,這一次雖然也給臨陽長公主府送了帖子,卻并沒有打算她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