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門開了,門外的三張臉上六只眼睛立刻把目光集中在了開門的林飛飛身上。
離門最近的是兩張雪白色的臉。所謂的雪白色,絕對不僅僅是個形容詞而已,因為那兩個腦袋分明就是由兩個大雪球構成的。雪球構成的腦袋上,兩個黑色堅果代表的眼睛正用目光在林飛飛身上滴溜溜地打著轉。堅果眼睛下面是兩根插在雪球里面的紅胡蘿卜,紅胡蘿卜尖尖的那端正指向前方,紅胡蘿卜鼻子下面卻是兩張被人用黑色顏料畫上去的巨大嘴巴。而它們的下半身,也是兩個更大一些的雪球,雪球的上面插著兩根粗大的樹枝當作他們的手臂。
這竟然是兩個可以靈活行動的大雪人。
此時,來不及阻止林飛飛開門的白司一,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向了門口。
至于門口的第三張臉,當林飛飛把視線落在這個“人”身上,看清楚他的模樣的時候,先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白司一的視線越過堵在門口的林飛飛,也看清了門外的情況。她的眼睛對于色彩鮮艷的東西更容易捕捉一些,所以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的時候,立刻聲音尖利地對著林飛飛喊了一句:“關門!”
林飛飛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聽到白司一變了調的話語,下意識地照著姐姐的吩咐“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白司一飛快地上前幾步,一把將林飛飛從房門口扯了開來。她在房門內部尋找了一圈,房門的內部并沒有第二道可以給房門上鎖的機關。這可真是太好了,原來他們和門外的東西之間只有一道木質門板和一道簡單的鎖扣而已。
“姐,剛才那個……”林飛飛的身體抖得厲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句問話。男孩真的希望是自己看錯了,但是白司一的話打破了他的鴕鳥心里,把他的頭硬生生地從沙坑里拉了出來。
“你沒有看錯,那確實是一個……”白司一緊緊地盯著面前的房門,把尸體從死亡之球里面放了出來。尸體從前綁在手上的剪刀,早就在和小野雞搏斗的時候掉落了,現在尸體的手里連個武器都沒有,白司一不禁深深地后悔,應該在上一個副本的廚房里拿幾把趁手的武器才是,有幾把剔骨刀真的很不錯。
尸體在房間里尋找了一圈,找到了一把用來翻動爐火的鐵鉤子拿在了手里,聊勝于無吧。
“不是說,不是說房子外面沒有危險嗎?難道說剛才那個只是樣子看起來……”林飛飛的聲音不比病弱之人的呻吟聽起來大聲多少,男孩伸手抓住姐姐的衣袖,身體抖動得像是篩糠一般。
“不知道,但是我們不能賭。帖子上只是說正常情況下沒危險,可是剛才房屋的震蕩,明顯不是正常情況。”白司一沒有去看男孩,卻用手握了握男孩抓著她衣袖的手掌,算是給了男孩一絲安慰。
“那個,真的是一個……”林飛飛的話沒有說完,就打了一個嗝,聲音里都帶上了一絲哭音。
“還沒有徹底死,不過,快了。”白司一語氣沉重地說道,目光依舊緊緊地盯著面前的房門。從剛剛林飛飛關上房門起,房間外面仍然是一片安靜,仿佛剛剛姐弟二人看到的場景只是兩人的幻覺而已。
那么,第三個“人”,究竟是什么模樣。白司一的腦海里回想起第三個“人”,也覺得身上發寒,尤其是從她的眼睛里看出去,是可以看到玩家身上的白光的,那第三個“人”身上的白光雖然微弱,仿佛在風中明滅掙扎的殘燭,只要大力地呼出一口氣,就會熄滅,但是他的身上確實還有一絲微光。
那簡直就是恐怖片里面受害者的標準模板。第一眼看過去,那個人仿佛穿著一件紅色的衣衫,除了頭臉和一雙手是正常皮膚的顏色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血紅色的。仔細看那片血紅色,就會發現和穿著衣服正好相反,這個“人”不僅沒有穿衣服,那片鮮紅色正是因為他的皮膚被人按照衣服的形狀整齊地切割了下來,露出了皮膚下面滲著血珠的紅色肌肉組織,整個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被剝了皮的等待烹飪的青蛙。而這個人手肘和腰腹之間柔軟“肥嫩”的部分,更是一片被利器切割過后的血肉模糊,一節肋骨都從他的腹腔一角彈出了頭來。
那個人明顯不是自己走到房子門口站立在門前的,從他脖子后露出的半截樹枝來看,他更像是被穿在了樹枝上,樹枝被插在了地上,這個人就是這樣直挺挺地被擺放在了這間小屋錢。當林飛飛打開房門的時候,這個人的眼珠微微顫動,也把視線落在了林飛飛的身上。表情竟然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眼睛里卻分明流露出了祈求的意味。
抱歉,我們救不了你,希望這真的只是一個玩笑。白司一在心里對著這個形狀凄慘的人說了一句抱歉,從身量看來,那分明是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而自己這邊只有一個沒經過多少強化的女人和一個孩子,或許還要加上一具手里沒有武器的尸體,想要從兩個一看就是詭異魔法生物的手中救下一個受到如此重傷的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現在,白司一和林飛飛只能躲在這間房子里,被動地等待后續事情的發生。既然這兩個詭異的雪人沒有用暴力手段破開房門進到房屋里,是不是說明這間房子暫時是安全的?只希望剛才的巨響不是特別嚴重的變故,胡子矮人老板可以及時出現,把姐弟二人帶出這間房屋里。
白司一緊緊的盯著房門,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條影子晃動了一下,她警惕的轉過頭去,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房屋是有窗子的。
剛剛門口的景象太震撼,白司一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門口,卻忘了這個房屋還有一個更容易突破的薄弱之處。
看到白司一發現了自己,兩個把臉貼在玻璃上的雪人,竟然對著白司一做了一個人性化的擠眼睛的動作,然后裂開了黑線畫成的嘴巴,露出了笑容。真虧的用堅果和胡蘿卜拼湊的五官,竟然能做出這么精細的動作來。
“姐……”林飛飛已經沒有力氣說更多的話了,只能蒼白地從嗓子里擠出這一個字來。
窗外的雪人看到林飛飛雙腿打顫的模樣,笑得更開心了,露出了嘴巴里一口像是尖銳冰刀的透明牙齒。一個雪人伸出了自己的樹枝手臂,樹枝的上面正插著一條鮮紅色的肉條,他直直地把肉條塞進了自己的嘴中。雪人吃得很優雅,雖然他透明的牙齒都被肉條滲透出來的鮮紅血液給染紅了,但是他潔白雪團組成的身體上,竟然沒有沾染到一滴血液。
另一個雪人發現這個雪人的動作,竟然發出了人類的聲音,聲音穿透玻璃傳進房間里有些走音了,但是姐弟二人分明聽到了那是一句“弟弟,你又偷吃。一會兒那個小男孩我要多吃一口。”
林飛飛立刻發出了一聲嗚咽。
“不行,最多那個女人讓你多吃一口。”雪人弟弟立刻反駁了一句,“這男人的肉,怎么能和那個小男孩比。”說完,雪人弟弟又對著林飛飛露出了一個滿嘴血紅的笑容,那口鋒利的牙齒縫隙之間竟然還塞了一條肉絲。雪人哥哥看到弟弟牙齒里的肉絲,立刻嫌棄地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身體。
林飛飛又發出了一聲嗚咽,恨不得自己能眼睛一翻暈過去才好。白司一卻是強行穩定住了自己的心神,雪人兄弟的對話,非但沒有讓她驚恐,反倒讓他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雪人兄弟沒有辦法,至少暫時沒有辦法主動進入這間房屋里。要是雪人兄弟可以攻擊房屋,他們絕對不用敲門來讓人開門,也早就攻擊看起來十分脆弱的玻璃了,怎么還會在這里一唱一和地嚇唬林飛飛。
不過,白司一還是操控著尸體,來到了窗子邊,警惕地打量著一窗之隔的兩個恐怖的雪人,手里緊緊地握著那把用來扒拉爐火的鐵鉤,時刻做好了要是自己猜測錯誤,兩個雪人只是在玩戲弄獵物的游戲,就先給這兩個雪人來一鉤子再說的準備。
“哎呀,哥哥,這兩個成年人根本不害怕,是不是發現我們進不去屋子了。”弟弟收起了笑容,一臉愁苦之色地對著雪人哥哥說道,他的胡蘿卜鼻子都戳到了玻璃上。
“閉嘴,蠢貨,就算他們剛才不知道,現在你說了,他們也知道了。”雪人哥哥翻了個白眼,不要懷疑一對堅果眼睛是怎么做出來翻白眼的動作的,那對堅果向上轉動了九十度,露出了堅果后半部分沒有殼的白色果仁,絕對是一個十分形象的白眼無疑了。
“你不蠢,那你倒是想一個進屋子的辦法啊。”弟弟也很是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回嘴道。
“你還別說,我還真想到了一個辦法。”哥哥大聲地說出了這句話,仿佛是特意說給房屋里的姐弟二人一尸聽的,然后又突然把臉湊到了雪人弟弟的旁邊,代表嘴巴的黑線蠕動著,對著雪人弟弟小聲說了些什么。
雪人弟弟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然后變成了驚喜,“哥,真有你的,一會那個小男孩讓你多吃一口。”
“嘿嘿,一口渴可不夠。”雪人哥哥向著玻璃內的姐弟二人忘了一眼,就和雪人弟弟一起,向著房間光線照射不到的黑暗遠方退出了一段距離。雪人哥哥看到尸體依舊在窗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對著尸體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才和弟弟一起向著房門的方向移動而去了。
尸體立刻把臉貼在了玻璃上,盡量用最大的角度看向房門的方向,想看清雪人兄弟的動作,但是從這個角度,房門口的門廊正好擋住了尸體的視線,雪人兄弟就這樣消失在了尸體視線的監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