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池

第177章 于理不合吧

馮三不明所以,告狀的事與狀子是誰寫的還有關系?他道:“是位黑臉公子!”

黑臉公子,我還白臉公子呢,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區別?馮三不撤狀子,身為京兆尹,他只能接,孔尉均悻悻地再次把狀紙展開。

上面那些人名,看得他頭疼,那伯府的兒子也還算了,韓國公府,嘉誠侯府,連他這個三品京兆尹也不敢輕易碰觸好吧?

這狀子,怎么處置?

目光落到最后,孔尉均眼睛猛地瞪大,臉色變得慘白,手一抖,狀子掉在地上!

孔尉均的舉動把旁邊的師爺都嚇了一跳,急忙低頭去撿。

一邊撿,一邊納悶地瞄了一眼,然后,他的臉色也是一變,手一松,狀子再次落到地上。

后面沒有告狀人的名字,也沒有畫押,只有一枚印信。可那印信,好像是個“麟”字?讓大人把這狀子都嚇得扔掉了,多半就是個麟字。

不對呀,既然是告狀,為何后面不是落的這馮三的手印畫押?而是一個麟字印信?

孔尉均到底是三品大員,也算身經百戰,連御前也不止去過一回兩回,他定了定神,親自走出桌案,把狀子撿了回來。

他佯作無事,但是臉上已經不自主地堆上了一絲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發苦,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他大聲道:“來人!拿五十兩銀子來!”

待銀子拿到,他親自走出桌案,來到馮三面前,聲音緩和地道:“馮三,你受委屈了,這銀子,你拿去治傷!這狀子,你也帶回去吧。別告了,你告不了他們的!”

京中勛貴子弟,紈绔少年們仗勢欺人的事每年都有好幾起,打傷人還是輕的,打死的也有,不過最后都不了了之。孔尉均早有耳聞,那些敢打傷打死人的,都是有所倚仗,而被打死的,都是些身份低微的貧賤之民。

而且,就算有些苦主的家人去告,也不過是在下幾級的官衙,不會直接到他京兆尹的衙門來,但不論在哪一級告,結果都差不多。

馮三懵了,堂上的老爺這么和顏悅色地和他說話,他實在有些受寵若驚,連京兆尹老爺都說告不了,他告還是不告?

正在馮三遲疑,孔尉均想要繼續趁熱打鐵讓馮三把狀子撤回的時候,外面一個聲音清越悠然:“有狀不接,有事不理,孔大人這是要循私?”

滿堂眾人朝聲音來處看去,外面緩步走進來一個身影,那身影穿著一身黑色錦袍,意態輕松悠閑,一雙眼睛,深湛如海,卻透出一股銳光。一張特別的面具遮擋了臉龐,雖背著背,仍然流光閃動。

他的身后,跟著近衛元慶。

孔尉均心中一突,“麟”字還真是麟王的麟?

剛才他就恐是這回事,所以放下京兆尹三品官的身段,主動走到馮三的面前,和顏悅色地說話,想誘他把狀紙撤回。

他心中叫苦不迭,忙拱手行禮道:“見過王爺!”

麟王勾了勾唇,面具奇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道:“孔大人,連本王的狀子,你也不接?”

“王……王爺的狀子?”孔尉均怔住了。

麟王指指馮三,道:“這人,只是本王的遞狀人,當然,也是本王的證人。告狀的,是本王!”

馮三之前得了云熙的交代,遞狀到堂上,自然有人幫他,后面就沒他什么事了。

他身在城郊,卻也聽說過麟王,只是他聽說的,是說書人搖頭晃腦地講敘的十二歲的王爺在軍中沖鋒陷陣,回京之后封王建府,殊榮無雙的故事。

他的事,竟然能得麟王親自出面?

那位黑臉公子果然有大本事,有麟王在,今天的事情,一定能有個好結果。

馮三不由自主地跪伏,給麟王磕頭。

孔尉均硬著頭皮,陪著笑道:“王……王爺,此狀……此狀……”

麟王瞟他一眼:“你秉公辦理就是,難不成當了一年的京兆尹,你還不會斷案?需要本王教嗎?”

孔尉均覺得手中的狀子就是個燙手山芋,燙得他手都要熟了,麟王就在這里,他敢不接?

他試探地道:“王爺,您告他們,這……您又不是苦主,于理不合吧?”

只有苦主能告狀,馮三很顯然是苦主,他可以靈活處理,但麟王來告,事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本王不是苦主?”麟王負手而立,他身形挺拔,本就比孔尉均高,加上孔尉均又低頭拱手,便成了俯視,他淡淡地道:“本王今天心情好,在西郊置了一片田莊。田莊剛剛到手,便有一幫人在本王的田莊打了本王莊中的管事,孔大人,你說,這打的是本王的莊中管事,還是打的本王的臉?嗯,打了本王的人,本王不是苦主,難道孔大人才是苦主?”

孔尉均:“……”

麟王去西郊置田莊?這位王爺的想法真是奇特,但有些事,可不是憑他空白一說便行的。

麟王的話說完,元慶就上前遞上一疊紙張。

孔尉均接過看了一眼,他覺得手更燙了。

那是田契地契,還有幾十張賣身契,馮三的赫然就在其中。

他原本還想用于理不合,讓麟王殿下可以不參與其中,只做旁觀,這樣,他在中間周旋周旋,或者能讓這件事好生解決?

但現在,麟王拿出了強有力的證據,證明他確實是苦主。

麟王見孔尉均表情糾結,提醒道:“本王的人被打傷了,孔大人先派人給他驗傷記錄,本王還得給他請大夫治傷呢!”

孔尉均還有什么可說的?

雖然現在已經到了下衙時間,但是,麟王親自告狀,人也來到了這里,他敢說明天再審嗎?

于是,立刻便有人把馮三帶到側邊的小房間里驗傷。

孔尉均心情復雜,令人搬來一把椅子,請麟王落座。

麟王坐了,元慶站在他的身后。孔尉均站在下首,神色愁苦!

麟王提醒:“孔大人,狀子你也接了,傷也在驗了,情況你也明了了,難不成,你就在這里跟本王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