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霆笑著搖搖頭。
阿忠急了,大聲道:“侯爺,三年前就敢算計你,讓你身損敗戰,枉死多少兄弟?沈伯奎罪不可赦!不能就這么放過他!”
他平時都是叫著大老爺,但是知道沈伯奎竟然幾年前害得他們在戰場上那么狼狽之后,心中的恨意滔天,便直呼其名了。
沈珞言笑道:“怎么討回公道?”
阿忠想也不想地道:“告他去!這小兔崽子要是敢不說實話,我捏碎了他!”
沈珞言道:“沈伯奎敢這么做,就是篤定咱們奈何不了他。爹爹在戰場失利,你們身為他的親兵,知道他是因為身體突然異常才會導致,但是別人不知道,只會以為我爹為了重得皇上重視,連親大哥都敢污陷!”
“可這明明是事實!”
“誰信?”沈珞言指指秦令春,提醒道:“他是竹蘭軒的下人!”
阿忠道:“但他被沈伯奎收買了!”
沈珞言道:“所有涉事的,都是竹蘭軒的下人,沈伯奎在背后根本沒有露面!”
阿忠急道:“難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不成?”
沈珞言笑道:“人在做,天在看,這事不會就這么過去的!”
秦叔跪下,咬牙道:“侯爺,我跟隨你戰場十載,自以為忠心耿耿,卻不料竟然害侯爺的罪魁禍首就是我,我無顏再面對侯爺。至于他……侯爺怎么處置,我絕無意見!他背后的人,侯爺也不應該輕易放過。要不是當初侯爺身體出現異狀,怎么會有那一場敗戰?怎么會讓侯爺承受這些冷遇和冷眼。連皇上那邊……”
他說不下去了,對于秦叔來說,親耳聽到秦令春的交代后,他心中既有無比的愧疚,無比的憤怒,更有一種心灰意冷。那種自己疼愛到骨子里,卻發現疼愛的是一個白眼狼的悲涼和絕望,幾乎將他給打倒。
沈珞言過去扶起他,懇切地道:“秦叔,這件事你也不用太自責,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別想太多了。”
秦叔哪能不想?
他心中又愧又恨,恨不得立時就把秦令春給殺了。
沈云霆道:“秦岳,這件事你有知情權,事情已經發生,不是秦令春,也會有別人,我并沒有怪你,你也不用歉疚!”
秦叔垂著頭跪在地上,阿忠拉他起來,順便一腳踹在秦令春身上,嫌棄又鄙夷地啐道:“岳哥,別為這白眼狼難受!咱們都是愿意以命換侯爺命的兄弟,侯爺知道你的忠心!”
秦叔磕了個頭,道:“侯爺,這混蛋我先帶走了!”
沈云霆點了點頭,秦叔站起身,提起半死不活的秦令春就往外走。
誰也沒有攔他,至于秦叔準備怎么做,沈云霆也沒有過問,沈珞言更沒問。
阿忠撓撓頭,道:“侯爺,岳哥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放心!”
對秦岳,沈云霆當然放心,不過,這也算是秦岳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后代,他要肅清竹蘭軒,秦令春是不能留在武定侯府,至于秦岳若是想回來,他會毫無芥蒂地接受。
阿忠離去后,沈云霆看著沈珞言的眼神都變了,他以前一直把言兒當成不懂事的孩子,經過這件事,他才發現,他的言兒真的長大了!
他心中很是感慨,道:“言兒,你從什么時候覺得不對的?”
他也覺得不對,但從沒懷疑過身邊的人,所以,一直沒有什么頭緒,言兒一出手,就干脆利落。
沈珞言道:“你受傷之后!”
沈云霆明白,她說的受傷之后是指他被任子希的暗衛傷后。他嘆了口氣,道:“言兒,之前委屈你了!”
大房為了自己的利益,連遠在戰場上的他都能害,還能對言兒有多好?
甚至,恪兒當初的失蹤身死,很可能也是大房故意的。
而他的母親,心中一直喜歡大哥,不喜歡他這個武夫,也許這件事,她也知情。
這么一想,沈云霆真是心灰意冷。
沈珞言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爹爹,沈伯奎的身后還有人!”
沈云霆唇邊掠過一絲自嘲:“自然有人,爹爹也想到了。若非他身后還有人,他又怎么會這么對我?”若非他身后有人,一個在戰場上立功的侯爵兄弟,原本可以成為他最好的靠山,他都不要,那就說明別人給他的好處,能帶給他更大的利益。比如,讓沈伯奎成為武定侯,讓沈伯奎和他的兒子能官運亨通……
沈珞言道:“那個人,是鎮國大將軍,羅星昱!”
沈云霆猛地抬頭,眼神一厲,不需要沈珞言多說,他已經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他忽地嘆道:“言兒,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這件事背后的牽扯,遠不是一個武定侯的位置,可能……涉及奪嫡之爭!”
沈珞言盈盈笑道:“所以爹爹,我要告訴你的是,禍兮福倚,奪嫡之爭錯綜多變,能不涉及,未必是一件壞事!”
沈云霆臉色有些凝重,他看著沈珞言:“不要再提找毒醫弟子的事了,你會為自己惹禍上身!”他眼中有幾分擔憂,對秦令春的怒氣又涌上來:“她將你能找到毒醫弟子的事說給沈伯奎聽,他定是已經傳了出去!言兒,我將竹蘭軒的暗衛派給你,讓他保護你的安全!”
沈珞言搖頭笑道:“爹爹,那個暗衛,你留著,只有你安全了,我才安全。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昨天我也是特意在他們面前這么說的,為的是引蛇出動,我心中早有計劃啦!”
沈云霆見她說得篤定,又堅辭不要,也沒有勉強,不過一番叮嚀囑咐,拳拳父愛,溢于言表,沈珞言微笑聽著,十分乖巧聽話。
沈伯奎一大早的把藥瓶給了秦令春之后,覺得心情大是暢快,仿佛武定侯的爵位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他不是不明白沒有軍功,爵位每過一代就減等,但是,他若成了武定侯,文博就是武定伯,有這個侯爺伯爺的身份在,他和文博在仕途上能更上一層樓,何愁大房以后不會顯赫揚名?
他志得意滿地回去文淵榭,正準備去上早朝,突然覺得頭一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