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坐在不似人形的怪物身上,胸脯因喘息而上下起伏著,衣裙被血染透了,乞丐頭部迸濺出的血在她臉上疊了一層又一層,糊了她一臉,早上系好的雙馬尾早就亂了,幾縷發絲混著汗和血黏在脖間,微風吹過,揚起她凌亂的發絲和染血的發帶。
她歪著頭,雙目猩紅一片,有些瘋狂,也有些失神地看著來人。
只見一位三十多歲的青年正左手按著腰間短刀,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她移了移眸子,目光落到他的右手上,他沒有右手……
突然想起身下那具被她砸死的尸體也沒了雙手雙腳,而她終于忍不住了,一歪身子,徹底吐了出來。
而站在她面前的黃林被剛才那一幕震撼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之前在長樂巷刺殺之時見過陸璃悠,以為她是個會些花拳繡腿但段位不高的姑娘,在得到通知說養好了傷就要保護她時,他還有些嗤之以鼻,但現在,他卻對她有些改觀了,就憑她活活砸死這東西的勁頭,保護她好像也不算很虧……
陸璃悠將胃里的東西吐了個干凈,抬頭,像蛇一般的眸子警惕地緊盯著黃林,“你是誰?”
見她手又去探剛才那塊砸死怪物的石頭,黃林連忙擺手解釋道:“俺在這養傷的,聽到動靜就來了,真的,俺不誑你。”
陸璃悠又打量了他一圈,見他那斷了的手處確實還包著紗布,按著手中石頭坐了起來,后背靠在巨石上,“你這口音,倒是有幾分親切。”
“是嗎……”黃林嘿嘿一笑,“人家都說俺有點憨。”
“是有點。”陸璃悠嘴角微勾,雖是笑著,但眼中警惕沒有絲毫減退,一直緊緊盯著他,她一只手握著石頭,另一只手去探碧安的脈搏。
還活著……
陸璃悠松了口氣。
“別動!”忽然,黃林大喊一聲,左手按在了腰間的短刀上,眼睛緊盯著她身旁。
陸璃悠心頭一緊,猛地攥住了手中保命的石頭,眼睛看向躺在她身旁的怪物。
只見他的脖子僵硬地轉動著,四肢又開始舞動,掙扎著幾乎又要爬起來。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這玩意兒是真的?”黃林喃喃道,抽出短刀,走向正在舞動的怪物,扎入他的心口,觀察了一下,見他依舊在活動,又抽出刀插入他的喉嚨。
陸璃悠出聲提醒道:“他感受不到疼痛,而且,身上有毒。”
黃林扭頭看了她一眼,“有毒?你怎么沒事?”
“我……”
等等,她怎么沒事?
她尷尬地笑笑,“可能還沒毒發。”
黃林用斷了手的手臂指指她的手,“這毒,有傷口,才能進入,你看看你的手指,剛才砸人的時候,破口了吧,現在都紫了,應是中了毒。”
他又打量了她一圈,“其他地方看起來沒事,哦,你的腦袋,上面磕到了,不過沒關系,問題不大,這毒不嚴重,俺那有點藥,一會吃了就行。”
他輕描淡寫了幾句,便繼續用刀在怪物的喉間戳來戳去,似在尋找著什么。
陸璃悠見他看著這怪物如此淡定,比剛才看見她要淡定多了,不由試探著問道:“前輩,你認識這怪物?”
“聽說過,沒見過,傳聞有人利用圣物操縱活人,將其改造成不知疲倦只知殺戮的活死人,應該就是這個了。”他看著身下依舊在活動著四肢的東西,“還有,別叫我前輩。”
黃林用刀探著,忽然觸碰到硬硬的東西,他用刀將那塊東西剜了出來,那怪物瞬間就不再有所動作,像是被拆去了電池一般,胳膊腿都老老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黃林從剜出的那塊腐肉中掏出一小顆金色的珠子,遞給陸璃悠,“諾,就這個。”
陸璃悠接了過來,仔細看著,上面似乎有一些奇異的花紋。
“這就是圣物,其實也就是前人遺物,長期供奉于神廟之中,染上了神性,若是遺物中帶有怨念,嵌入人體后便跟人的靈魂發生共鳴,激出他靈魂深處的惡,再加上有心之人的引導,這活死人就成了。”
陸璃悠看著這珠子,忽然腦中閃過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她愣了一瞬,看向躺在地上沒了生息的乞丐,原來,他不是乞丐……
突然,手中一空,黃林從她手中奪過這珠子,隨手一扔。
“誒!”陸璃悠眼睜睜看著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到了一旁的土地里。
黃林道:“木用了,圣物被人血玷污后,一旦脫離人體,效用就會消失。”
他將短刀插回刀鞘,起身看著陸璃悠,“能走嗎?”
陸璃悠點點頭。
“跟俺來,抹藥。”黃林留下這句話,提前一步離開。
“他們兩個呢?”陸璃悠指著阿左阿右問道。
“還有口氣,不用管。”
陸璃悠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連忙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拖著碧安的身子,拽著她往前走。
黃林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調頭回來,一把抓住碧安的后衣領,像拖麻袋貨物一般,拖著她就走,所經之處留下一道拖曳的痕跡。
陸璃悠:“……”等碧安醒來還是不要告訴她這件事了……
他們走了沒多久,就到了一處寬敞的洞穴。
進入洞穴,黃林將碧安往地上一扔,走入內部。
陸璃悠將碧安扶好,靠在石壁上,也立馬跟了上去。
這洞穴看起來是天然形成的,內壁還掛著爬山虎之類的植被,內部設施極其簡陋,家具也寥寥無幾,石床上一捆草席,一張薄被,就是他睡覺的地方了。
洞內還有一張石桌,上面瓶瓶罐罐放了不少,掃了一眼,都是傷藥,繃帶。
再看看他那斷了的手掌,他之前說的養傷應該不是假話。
“諾,這個給你。”黃林從桌上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陸璃悠,“吃了它。”
初次見面還有所防備的陸璃悠,現在已經放下了大部分戒心,打開瓶子,咽下了藥丸。
他這么清楚那怪物的來歷,要是真想要她命,她也跑不了,倒不如信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