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璃悠發現這幾天某些人不太對勁,包括但不限于師以安。
比如師以安現在就在她的店里坐著,具體來說,是在一個隱秘的二樓包間,透過小窗能看到樓下柜臺,而樓下的人若不仔細看就不能看到他的那種。
師以安將窗子開了條縫,倚在窗邊,正看著坐在柜臺后記賬的陸璃悠。
至于陸璃悠是怎么發現的呢。
實在是他的眼神幾乎一直都在她的身上,盯得她渾身發毛,她想不注意到都難。
她偶爾也會抬頭,看向師以安,然后尷尬地笑笑。
自從他來過一次之后,幾乎每天下午,他都會雷打不動地出現在這里,趁他們關店休息時從后院進入,然后進入包間,就開始盯著陸璃悠。
這樣的現象已經持續三天了。
陸璃悠再次感覺有視線在注視著她,一抬頭,窗口沒人。
得,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要患上妄想癥。
于是,就在今天晚上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她上了樓,決定跟師以安攤牌,好好問問他天天來這里啥也不干就盯著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敲了敲門,屋中傳來他低沉又磁性的聲音,“請進。”
陸璃悠推門進入,發現師以安正坐在桌前寫著什么,見她進來,沒有抬頭,也沒有避諱,就這么繼續寫著。
陸璃悠放下茶水,好奇地瞅了一眼,剛看了前兩個字,就縮回了腦袋。
臣啟……
他在寫奏折。
這可不敢亂看。
“師大人,喝茶。”陸璃悠將茶盞從托盤上端出,放到桌上。
“嗯。”
他依舊沒抬頭。
過了會,他又說了句,“多謝。”
陸璃悠看著他認真的臉,也不忍心打擾他,就在一旁坐下,等他寫完。
終于,他將筆放了下來。
陸璃悠立馬問道:“師大人寫完了?”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嗯。”端起了茶盞。
陸璃悠趁機直接問了,“師大人,你為什么每天都來我這里啊?”
聞言,師以安低垂的眸子好像垂得更低了,他干脆眼睛一閉,隔絕了視線。
陸璃悠:“……”
待茶水喝完,他才睜開眼,將茶杯放到杯托上,淡淡回了兩個字,“任務。”
“任務?”陸璃悠想了想,能給他派任務的也就是有一個人,“陛下給的?”
他抿了抿唇,沉思了一會,“算是。”
陸璃悠疑惑,“什么叫算是?”
師以安想了想,抬眼看她,認真道:“他想知道你的能力。”
盡管知道他因為自閉,表述都比較直白,但這也太直白了吧。
這,這難道不算機密?
就這么直接告訴她了?
而且想知道她的能力為什么要一直盯著她啊,她有點不能理解師以安的腦回路。
“那你就天天盯著我啊?盯著我就知道我的能力了?”陸璃悠問道。
師以安搖頭,“不知道。”
“那你還盯著我?”陸璃悠要抓狂了。
師以安沉默了會,“我的能力,聽說過嗎?”
“預言?”
他嗯了一聲,將晾干墨跡的折子疊起來,“但它不太穩定,且多在夢中出現。”
“所以呢?”
他將折子塞入袖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所以他才天天在白天盯著她,為的就是在晚上做夢?
“你這方式還真是簡單粗暴。”陸璃悠已經無力吐槽了。
師以安頓了頓,小聲道:“其實還有別的方法……”
“什么?”陸璃悠一時沒聽清,湊近了幾分。
卻見他快速瞟了她一眼后,低下了頭,嘟囔道:“沒什么。”
陸璃悠喃喃著,“真奇怪哎你……”直起了身子。
而她沒注意到的是,師以安的耳尖微微紅了。
“師大人,明天就不要來了。”
師以安突然心頭一緊,抬眼看她,微微“嗯?”了一聲。
“最近高古商隊不是來了嗎,在平安街售賣一些稀奇玩意兒,明天我和嚴姑娘約好了要去看看,就不來店里了。”
“好……”
盡管他依舊是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陸璃悠卻從他微弱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悵然若失,遂安慰道:“師大人,我知道你想早點交差,但是夢這回事吧,確實不是你想就能做的,你看我都好幾天沒做過夢了,這事急不得,陛下既然知道你的情況,也定不會催促你的。”
要是他真夢出來了她的能力,那她是不是就要被當成小白鼠關起來了……
“嗯……”師以安沉默了一陣,“明日我可不可以……”
陸璃悠當即打斷,“不可以。”
師以安垂下眼,手指縮了縮,“好……”
他這次不僅是聲音聽出來悵然了,連動作上都看出來了。
陸璃悠開始自我懷疑,她剛才是不是拒絕得太干脆了……
她忙道:“師大人,我說笑的,腿長在你身上,我也管不了你是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
師以安沉默了一陣,沒說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她微微頷首,低聲道:“打擾了,告辭。”
“哎……”陸璃悠看著他身形消失在門外,最終長長嘆了口氣。
深夜,師府,紫竹林,竹屋。
師以安蜷縮在竹床上,后背靠著墻,手臂微微環著雙腿,眼睛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竹林。
原本夜間竹林小路上是有路燈的,但今夜,他不想看見一點亮光,命人全都熄滅了,就連屋子里也沒有一點燈光,只有月光透過窗子灑了他一身的清輝。
他的眸子在月光下泛著好看的銀灰色,像將世間月色揉碎鋪滿了他的眼,但他的深情卻有些呆滯。
他又在發呆了。
忽然,他瞟到白皙手腕上露出的一抹紅。
緩緩撫上手腕間的那根紅繩,他摩挲了好久。
他早已忘記這根繩是誰給他的了,但他覺得,應該是很重要的人。
對,是覺得……
因為妹妹說,從他回來后,這根繩就跟他形影不離。
他也嘗試過取下來不戴,但往往只消半天,他就會覺得渾身別扭,目光不聽使喚地往手腕上跑,他便只能再把它戴上。
所以,他覺得,至少,他是個戀舊的人。
那,為什么,第一次見到她,就想把這條紅繩送給她呢。
他當時是怎么想的呢?
好像,是因為她夸了他眼睛好看。
盡管罵他怪物的人多一點,但也不是沒有人說過他眼睛漂亮,但為什么就要將重要的東西送給她呢。
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因為,就在剛剛,他做了一個夢,夢里,她戴著這根紅繩。
原來,是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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