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春嬌

第173章 替唱

第173章替唱

第173章替唱

薛琬自然沒有去找二伯母。

她找了個無人的角落,脫下外衫反過來穿上,又在眉頭眼角和嘴唇稍微改動了一下,為了確認不被人發現真實身份,她還特地在唇角點了一顆黑痣。

當一個人長相普通時,她臉上特別突出的地方,就會成為別人的記憶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集在那顆黑痣上,從而遮掩住她本來面目。

薛琬見四下無人,便悄悄地混了出去,一路小碎步跑,重新回到了竹園前。

她沒有魏玳瑁的靈鼻,一直走到了林子的深處才聞到了那股復雜又獨特的香味。

這是千司特制的礱坻丸的氣味。

礱坻丸是一顆神藥,它可以將人的潛能在瞬間調動,在油盡燈枯時也能再讓已經燃盡的蠟燭繼續燒下去。

千司的人都管它叫回光返照丸。

舌下含了一顆礱坻,哪怕快要斷氣了,也能將氣給接回來,至少可以撐住個把時辰。

有時候御敵退敵,有了這個把時辰,是可以直接扭轉戰局的。

這就是礱坻存在的意義。

但,礱坻畢竟不是仙藥,服用過后,若是沒有得到及時救治,仍然會死去。

這也是薛琬冒著風險返回竹園來查探的原因千司的人只有在生命的盡頭萬不得已時才會使用礱坻,這意味著方才在這里曾發生過一場惡戰。

可這是二伯父的新宅,今日是二伯母的生辰,怎么會有人在這里惡斗?

她不得不聯想到了千司的密探芳官兒。

薛琬一路往林子深處走去,但四周都靜悄悄的,也并無什么打斗過的痕跡。

她細碎的腳步踩著竹葉發出“沙沙”響動,但也無人驚起,更沒有什么回應。

是死了,還是用了屏息術?

薛琬眼尖地發現腳下的竹葉背后隱約有血跡,她皺了皺眉,想了想,忽然撿起了一片干凈的葉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那是一首變了調的清心普善咒。

而每一句的變調組合起來就成了一句暗語,“我是千司的人,這里有我的同門嗎?”

竹葉颯颯地搖,從高高地竹枝上忽然墜下來一個人。

那是一個長相過于俊秀的男子,滿臉的血污卻絲毫不損傷他的美貌,反而令他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凄美了。

他穿一身月白色的里衣,很顯然是在換衣裳的時候與人纏斗廝打的。

此刻,月白色的衣裳已經幾乎全部染紅,胸前深重的紅色表明,他所受最嚴重的傷都在心臟處。

薛琬眉頭一動,“芳官兒。”

男子渾身一震,“你!你是淑大人!”

不錯,那男子正是桃園的名角芳官兒。

今日他要唱壓軸,所以換妝比平時晚了一些,在他打開妝盒打算調油墨的時候,忽然發現頭面不見了。

這不是普通的頭面,而是他特制的武器,是他自保的工具。

他大驚失色,自然免不得要去懷疑追查。

確實讓他發現了可疑的人,但也沒有來人身居然那么高強,輕而易舉將他刺傷。

好不容易將人引到了竹園,為了保命吃了礱坻,蓄全身之力將偷頭面的人打死了,但自己卻也再無余力可以逃脫。

正當芳官兒感嘆他一代名伶就要死在這里時,有人來了。

他不得已才提著快要斷開的氣爬到了竹子的頂端,指望著能夠暫時躲過一劫,等他緩了過來,他再自行離去。若是實在不行了,他自會用化尸粉將自己變成一灘水。

不被主人家發現,不被世人猜透他的身份,哪怕死得無比卑微連尸骨都不留下,也無怨無悔。

這是身為一個密探的覺悟。

沒有想到,來的卻是自己人。

芳官兒用最后的力氣問道,“你是淑大人?”

薛琬垂了垂眸,微笑著回答,“我不是淑大人。淑大人已死,從今往后我就是你新的聯絡人。”

芳官兒目光里滿是不相信,“不可能。淑大人怎么會死?”

他搖頭,“若是要給我換新的聯絡人,淑大人也會提前告知我,不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來一個新人對我說,她以后才是我的聯絡人。不可能的。”

薛琬笑笑,“淑大人是人,是人就可能會死。她若是病死的,也許還有會提前安排后事。可我們千司的人,哪里能有那么好命病死?”

她嘴角一抿,“橫生橫死,是我們千司密探的宿命,就好像你,也差一點就要死在這里一樣,你有會通知別人嗎?”

言下之意,淑大人是執行任務中突然死去的。

芳官兒愣了愣,雖然覺得有些突然,但似乎也無可反駁。

薛琬說道,“你記住了,以后我就是你的新聯絡人,除了我,誰都不要信。哪怕有人扮成淑大人的模樣來接近你,你也不能相信。淑大人已經死了,若還出現一個淑大人,那必定是假的。”

她頓了頓,“千司的規矩,我不會以真面目見你,所以,現在我是個中年婦人,以后也許我會是個孩童,不論你下次見到我時,我是男人還是女人,是長者還是幼童,只要你聽到我的口琴聲,就知道那是我。”

芳官兒皺了皺眉,“你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你是我的新聯絡人?”

他抬了抬頭,“也許你才是那個假的呢?”

薛琬目光一動,笑容更深了,“雖然你吃了礱坻,為你爭取了一些時間,但你的傷若是再不救治,恐怕也活不下去。”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這是赤炎,世間最厲害的金創藥。一顆內服,一顆外敷,或許可以救你一命。”

芳官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除了千司的人,沒有人知道礱坻。

而赤炎更是只聽說過沒有見過的千司圣藥。

這樣的話,眼前的人就是他的新聯絡人無疑了。

他接過藥,吞服下一顆,但因為渾身沒有力氣,外敷那顆實在夠不到傷口。

薛琬見狀撕開了他的衣衫,用指碾碎藥丸,均勻地灑在了他的傷口上。

“這里一時半會沒有什么人來,你可以躺著休息一會兒,等到傷勢略有所緩解,你再離開。”

芳官兒俊秀的臉幾乎湊到了薛琬的臉上,他好奇地瞪著眼眸望著她潔白修長的脖頸,“你的本尊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是不是?”

薛琬挑了挑眉,“哦?”

芳官兒低聲說,“你的皮膚很白,又很細膩,看起來頂多只有十五六歲。你改變了容貌,但卻忘記了改變脖頸和。”

薛琬笑了起來,“你又怎么知道你看到的就是事實?”

她站了起來,“馬上要輪到你的戲了,但你這樣是沒有辦法上臺了。來,告訴我,你等會兒要唱的是哪出?”

芳官兒愣了愣,“你要干嘛?”

薛琬掩嘴笑,“等會兒我不得上臺替你唱嗎?若是砸了你的招牌,可莫要怪我,誰讓你自己不能上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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