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端

第五十八章

歷史軍事

公戶青河離去許久,皇妃仍站在原地。

一直服侍皇妃的齊宮人暗中嘆氣,母親與兒子之間的緣分啊,永遠是漸行漸遠的。

“皇妃。”見天氣漸晚,露氣漸上,皇妃常年跪著念經,膝蓋受不得涼氣,忍不住上來,“皇妃,我們回去吧。”

皇妃勉強對她一笑,道:“把晚飯都撤了吧,我以為青河會吃了飯再走,他父親肯定也不會來吃的。”

齊宮人也是名婦人,特別能體會皇妃的心境,更見不得皇妃一個人看透了的模樣。強笑著安慰皇妃:“男兒志在遠方,如果像我們這般不能干,姑國可要愁死。”

皇妃溫婉地笑,真不知道是了然了還是認命了。

“我聽說三王子的妻子上沛氏也要出軍,”皇妃道,“果然是將門后代,上沛女將。”

說到上沛何蓮,齊宮人就要倒吸口氣,平時看著溫和的女子,已經在去年開春產下一名幼子的王妃,居然要去打仗,尋哥公子居然也同意,雖然覺得很佩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要怎樣的勇氣才能做到!

齊宮人道:“要不要我們派人去送點東西?”

“有什么東西是他們沒有而我們有的?現在最缺的是皇室對和蓮的支持。”皇妃道,“讓下人備車,去三王子府上。”

三王子府內。

尋哥見和蓮換上軍裝,夸道:“巾幗不讓須眉。”

和蓮道:“相公,我去了,辛苦你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兒子。”

尋哥還能尋樂,道:“自己的兒子,沒有辛苦不辛苦的,記得帶南柯的特產回來,多聽南柯的歌謠回來,我和兒子等著聽你的說呢!”

和蓮笑道:“一定!”

“我六弟雖帥,你也一定要把持住自己,時刻提醒自己是有夫之婦!”

和蓮還是溫溫地笑。

尋哥看著她烏黑的頭發盤在頭盔里,笑的時候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忍不住輕輕攬住她:“和蓮,你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我公戶尋哥支持你任何決定,但你要好好的,如果你不好好的,我想我也玩完了,我玩完了,兒子就也玩完了,你不止是國家的,還是我們三個一家子的,如果有危險,記得投降,無論遇到什么情況,我只想你好好活著。”

和蓮右手拿著灰翎劍,左手伸臂摟住尋哥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臉:“我會回來的,一定!”

和蓮騎馬而去與公戶青河匯合,尋哥一直目送到看不見,一動不動地望著。

齊宮人見他這模樣,竟和皇妃站園內的模樣十成十的相似,看斷天涯路,從此離音常在耳,不僅落淚。

皇妃神情肅穆,齊宮人連嘆幾聲巾幗英雄,垂淚不止,好不容易收住,道:“皇妃還需要進去嗎?”

“不了,我們回去吧。”

春天夜里寒冷,更冷的是百姓心,為了打仗,國內大量征兵,如今還出了鐘離健的事情。皇妃經過一個地,未掀簾便能聽見失去兒子或者丈夫的老人或女子的哭泣,也有文人的憤怒,猛增的乞討者的哀苦,眾多聲音雜在一起便是一副凄慘的哀歌,能有什么能讓他們看到希望,天子病重,將門腐敗,敵人入侵,國將不存!

皇妃沉默地聽著這些聲音,唯有想著兒子從容的背影,和蓮離去的背影,方能得到安慰。

馬車忽然頓住,有侍衛問:“來者何人?”話還未完全說出口,便遭人抹頸,齊宮人驚叫一聲,下意識護著馬車,擋在簾前。

對方目標明確,話不多說,出手狠辣,招招斃命,皇府侍衛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對方有備而來,頗有亡命之徒的奮不顧身。

侍衛四人排陣擋劍,一人上馬護皇妃離開,可是剛走沒幾步,有一人被殺,陣勢被破,馬上的人立刻填補上去,齊宮人哆哆嗦嗦地去拉馬:“皇妃別怕,我帶馬拉你走!”

皇妃的聲音隔著車簾安慰齊宮人:“生死有命,最后也只能自我了斷,不能像和蓮一樣付出,至少不被抓住當成人質連累了誰!”

眼見對方刀就要往侍衛頭上砍,恒遠在百米外開弓一箭射偏了大刀,恒遠罵道:“奶奶個熊,也就這點力道!”

來了包括恒遠在內的三個人,加入了戰局,形勢馬上一邊倒,眨眼間對方死了五個,剩下三個見逃生無望,吞藥而亡,這局勢轉變都發生在眨眼間,就在剛剛,齊宮人還以為她和皇妃死定了,下一刻,躺在地上的卻是對方。侍衛們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三個人對了個頭,留下四個清理尸體和血跡,其余的護送皇妃安全回府。齊宮人心亂跳,腿發軟,背發涼,覺得這一切就是夢,對,是夢,一場噩夢而已!

齊宮人一直想問,是誰要來殺皇妃,究竟是誰膽子這么大?這次不成功會不會下次再來?可是這件事皇妃似乎不打算追查,只是她眉間也挽起了憂愁,默默一個人進佛堂念經。這么一念,居然到天亮,心中太多事。

恒遠前來匯報的時候公戶止正從四皇子府內議事出來,官人提著官燈給公戶止照燈,公戶止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看見恒遠立在道邊,恒遠點一下頭,公戶止便知道他任務完成了,也說明他的推測是對的,公戶青河的擔憂成現實了,不管曾經四皇子和皇妃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公戶青河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四皇子仍是想殺死幼年的公戶青河,也會故作不知皇妃的危險處境。

再深的感情也會變冷,隨著中間越來越多的雜質而消失。這感情的事,哪有什么生生世世。

公戶止心緒不佳,繞路到公戶尋哥的府上坐坐,公戶尋哥正思念著離開不久的上沛和蓮,沒心思搭理公戶止,才丁點大的小孩在襁褓中安靜香甜地入睡。公戶止瞧瞧小侄子,再看看小侄子他爹,看他爹竟似乎要流淚。公戶止道:“如此舍不得你怎么不留她下來?”

“是和蓮自己做的決定,她想去我哪有阻止的道理。”

公戶止難得安慰,道:“你也不用擔心,他的父親上沛將軍在,六弟也在,不會讓她受到危險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總是忍不住擔心,她是我的心頭肉。”說完,公戶尋哥抱著孩子哭。

公戶止被肉麻到了,換作以前他可以冷眼旁觀,適時抽身離去。哪怕他雖然和尋哥要好一些,那也只是比其他兄弟來往多上那么一兩回。但是現在這么一看,覺得他府上的燈火最暖最人情味。

公戶尋哥強忍了忍才沒哭出聲,怕吵醒了孩子。他抬頭見公戶止神思不在此的模樣,不知怎的想到失蹤近兩年的公戶端,問:“七弟消失這么長時間,皇上病入膏肓,已無力回天,它究竟去哪了呢?”

公戶止道:“她去了一個地方,會回來的。”

公戶尋哥納悶,往日提起公戶端,公戶止愛理不理的,如今語氣溫和,態度親昵,搞得他云里霧里。

“會回來就好,和蓮經常念著它,希望和蓮回來的時候,端也回來了。”尋哥咽下心頭苦澀,喃喃念道,“那時便天下天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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