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的衙門驛站,住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人。
這位公子氣度不凡,莫非只是個使喚人?
不過管他是誰,在醫生眼里,都是是一樣的。
不參與小乙哥胖哥他們的議論,秋葉紅挽起袖子來到后院熬制膏藥。
這是秋葉紅來到古代制作的第一味膏藥,也是她唯一會制作的膏藥,甚至不用炮制師傅幫忙。
小乙哥對此更為不滿,認為是她瞧不起自己。
“人家當大夫的都有秘方的,你像仁和堂的安神丸,只有掌柜的知道,三個兒子,一個也不知道,只等選一個傳了,這是人家大夫們安身立命的本錢。”張師傅解釋道。
小乙哥并不是不知道這個,而是根本就不信秋葉紅能制出什么膏藥來,透過窗縫,看秋葉紅在內翻炒油鍋,忽地跳起來,哎呀一聲,不停的往手上吹氣,頓時便笑出聲。
“沒那本事,何苦攬那買賣?依我說,你們別只看著做了官府人的生意多高興,弄不好,一頓板子好打。”小乙哥搖頭說道,聽前頭胖哥嘎嘎的說話聲,顯然是黃掌柜回來了,忙撒腳跑了過去,煽風點火的講了。
“二叔,我知道你的主意,指望接了大買賣好做生意,你瞧,如今鄭大石家的豬也看好了,生意還不是那樣,反而惹惱了鐘大夫,見了咱們藥鋪繞著走,這世道,獸醫館哪里好做?十頭豬還比不得一個人,慧姐兒還不知道天高地厚,巴巴的要給人家送膏藥,咱們不是獸醫也知道,那馬斷了腿,哪里能治好?到時候臉面沒掙來,倒惹一頓打事小,被摘了匾額,封了鋪子事大……”小乙哥指手畫腳的說道。
黃掌柜的臉色陰晴不定,瞪了小乙哥一眼,不理他,不過到底是不放心,也在后院站了一刻,聽張師傅歪著頭瞇著眼,辨認藥材。
“這是乳香、沒藥…恩,還有血竭,調氣活血跌打損傷慣用….這一味是…..香油?”
黃掌柜聽了一刻,便走開了,過了午,秋葉紅便拿了新治好的膏藥,背了藥箱出門。
“你一個女孩家,胖哥,跟著去。”黃掌柜說道。
“胖哥還揀藥呢!”小乙哥抗議。
“你去揀,省的閑得你!”黃掌柜瞪了他一眼,小乙哥反對無效,反而自己找了活做,悻悻的嘟囔兩句只得去柜前坐著。
秋葉紅帶著胖哥出了門,沿著街先到鄭大石家的看了看豬,看情況將藥減了份量,又囑咐幾句注意打掃豬舍才離開。
沿著會稽大街上一路向北,很快就到了府衙門所在的府橫街,這條街上行人少了很多,來往者也都是縮頭禁聲快步而過。
秋葉紅也有所聞,如今的知府脾氣不是很好,似乎是因犯了事被貶了過來的,脾氣相當的爆,最討厭朝廷辦公場所喧嘩如街市。
胖哥到了這里,就變得縮手縮腳起來,秋葉紅倒沒什么,感覺又到了一個旅游景點,抬起頭饒有興趣的觀賞。
繞過照壁,遠遠的躲開看著威嚴肅穆的府衙門,胖哥說什么也不敢上前,站在那里四下看,他日常也不來這里,一時間竟不知道驛站在哪里。
“做什么!”門口走出來兩個公差,看到了喝道,將二人嚇了一跳。
“公差大哥,我們找段公子,驛站里的段公子。”秋葉紅忙說道。
那兩個公差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們,其中一個試探問道:“你們可是來送藥的?”
看來已經交代過了,真是個細心的人!秋葉紅忙點頭。
“跟我來吧。”公差帶頭向對面的一處房舍走去,將他們交代個一個老仆,客氣的告辭了。
“你是來送藥的吧?”老仆說話一口的北方口味,搖頭晃腦的帶著他們穿過庭院向后而去,一面嘮叨,“哪個大夫?怎么不親自來看看?你們兩個小孩子,能說清楚不?….這匹馬跟著我們少爺三四年了,沒成想在這里犯了病…..公子幾頓飯沒吃了…..”
這一次胖哥很乖巧的保持了沉默,并沒有憤憤的維護秋葉紅大夫身份,而秋葉紅則專注與驛站的景致,感覺很失望,覺得遠不如富家姑娘們的小院子。
老仆將他們帶到馬棚里,那里正臥著一匹青馬,后腿上打著夾板。
“公子沒在,你們兩個可會……”老仆的話沒說完,就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已經從側前方,走到了馬的左側,慢慢的抬手拉住了籠頭,另一只手撥開了上下唇,他的話就因為驚訝而停住了。
“還好,還好,尚無炎癥。”秋葉紅看完站起身來,接過胖哥遞來的藥箱,“老伯,麻煩你幫我穩著馬,我要給它拆夾板。”
那老仆驚得差點掉了下巴,但還是跟著胖哥上前,穩住馬,看著秋葉紅拆夾板,仔細的看了一番,才攤開一層布將瓦罐里的黑漆馬糊的膏藥抹了,細細的裹住了馬腿,又穩穩當當的上好夾板。
“小姑娘,不錯啊,學了幾年了?”那老仆此時才又開始說話。
秋葉紅笑了笑,暗道如果說學了六年了只怕沒人信,便含含糊糊的隨口說了兩年,那老仆嗯嗯點頭,又好奇的打量她幾眼。
“你這么個干凈的姐兒,怎么想要學這個?”
與牲畜為伍,的確不是什么好職業,別說在這個古代,就連現代,對于自己的職業,秋葉紅也沒少遭白眼。
如果說開個寵物醫院,倒也說的過去,只可惜,她秋葉紅是從鄉下獸醫起身的,做的都是牛馬等大牲畜,出診時往往腳上穿雨鞋,手上帶膠皮手套,就算進了市里的動物園,患者也沒有狗啊貓啊那些寵物,用她娘的話來說,身上總帶著一股子牲畜味。
上天作證,她秋葉紅每天要洗兩回,明明是他們這些人心存偏見潛意識的幻覺罷了,就如同覺得那些做喪葬行業的人身上帶著死人味一樣。
“也沒什么,養家糊口而已。”秋葉紅笑了笑道,看那老仆遞過來銀子,忙擺手道,“說好是試用的,哪能現在收錢,不如等三日后看看效果再收也不遲。”
聽她如此說,那老仆也不強送,笑道:“也好,也不急著走,那就再等三日。”
才出了門,就見一輛車在外等著,見他們出來,跳下一個小廝,問道:“你們可是濟人堂的大夫?”
秋葉紅和胖哥都點頭,那小廝懷疑的打量他們兩個幾眼,嘟囔道:“這么小?”說著沖胖哥道,“快些,我們家的馬病了,你快去看看!”說著又懷疑的看了胖哥一眼,嘀咕道,“偏鐘大夫沒在,你這個后生這么小,行不行啊?別白惹了老爺一頓罵!”
胖哥一愣,還沒來得及表明自己的身份,秋葉紅已經一推他,跟著小廝上了馬車。
馬車簡樸得很,但接個獸醫大夫也用馬車,可見家世不一般,生意來的如此順暢啊!秋葉紅不由笑瞇瞇著眼。
“小大夫貴姓啊?”小廝一面催車前行,一面頭也不回的問道。
“姓富。”秋葉紅笑答。
“哦,跟我們家倒是同宗了?”小廝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眼胖哥,見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心里很是鄙視,也只有族里這樣不屑的子孫,才去做這樣低下的手藝!
“你們家?”秋葉紅一愣。
“永昌街的富家啊。”小廝一臉你鄉下人的神情白了她一眼,一面啪的甩了馬鞭,疾行穿過鬧市街道,向秋葉紅最熟悉的富家大院方向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