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舉人之女,獨自出行,去拜訪天一閣——以冉墨云對傅山長的了解,他還沒這能力。也就是說,傅振羽真如她所言,她想要的,自己都會去努力。
冉墨云真心贊道:“不管怎樣,傅姑娘很優秀。”
而我,愿意求娶。
聞言,傅振羽笑得云淡風輕,并道:“我這人運氣還可以,以及,運氣也是種力實力。”
“哈哈哈……”
冉墨云沒忍住,朗笑出聲。真該叫那些說他不害臊的人來瞧瞧,什么叫更自信的不害臊。收笑,冉墨云指著前頭的房舍,對傅振羽道:“那里就是連祖父所在之處,我就不過去了。我在這里,等著傅姑娘的運氣。”
傅振羽欠身,行女子禮,在冉墨云的注目下,離去。
“爹,我已經知道冉家族學的好了,回家可好?”雀躍的是險些被定下親事的女兒。
“嗯。”心不甘情不愿的,是原本要替女兒定親的父親。
傅振羽要借廚房,傅母有意讓女兒顯擺,便帶著她去和冉太太說了聲,順口邀冉太太:“晚飯就去我們那院吃,可好?”
冉太太滿口應下。
傅振羽不知那里情況,摸了五兩銀子一把錢,讓人幫她去買自己需要的食材:“這些散錢媽媽拿去買茶喝,我不知蘇州物價,買我方才說的那些,不知銀子不知道夠不夠?”
那位婦人辭了賞錢,只接銀子,因道:“不僅夠,還有剩的。傅姑娘稍等個把時辰,奴婢這就去給你買回來。”
這功夫,傅振羽卻已經開始和面拿現有的食材開始準備,完全不用別人幫忙。不上一個時辰,那婦人便買回了傅振羽所需要的東西,要將剩下的二兩多銀子交回。
傅振羽自然不肯收,笑道:“媽媽自留,或是入了這廚房的公賬都可以,橫豎,我是不肯再收的。”
那媽媽便將銀子交給了管事,管事親自稟了冉太太。
冉九爺這里雖不是大富,卻也不難這點。不難,就不大在意,冉太太便道:“她給了,收下就是,又不是什么大錢。”
這就是百年士紳的底氣。
傅振羽從用過午飯忙活到傅振商回來,飯菜還沒做好。等她帶著婢女把飯菜端上桌,才知道傅母請了冉家人。好在她做了足夠多的飯菜,要不都不知道如何解決這困境了。將飯菜分作兩桌,又收拾了一番后,傅振羽重新落座。
從開始用飯,冉家人不論男女,對傅振羽的夸贊就沒少過,就是那個害羞的庶女,都投來贊賞的目光。傅振羽被夸得有些不自在,不過呢,當想到這些人夸贊自己的目的,就笑納了大家的夸贊。
飯后,冉家人很有眼力勁地離開,冉太太拉著傅母的手贊道:“你這閨女教的好,可惜不能多待幾日,我們就不打擾你們母女兩個說話了。”
說著,還沖傅母眨了眨眼,傅母會意。
傅山長那里也接收到同樣的訊息,傅山長卻很惆悵,他對冉九爺道:“冉兄,我忽然不想嫁閨女了。”
冉九爺微怔,旋即明白他的感受,拍了拍兄弟肩膀,不厚道地笑了笑,并道:“我也是嫁了長女的父親,懂你的感受。但這會兒,立場不同,我很希望你嫁閨女。”
傅山長郁悶了許久,才在妻子的催促下,和傅振羽說起了正事:“今日你也見過墨云了,你覺得,他如何?”
傅振羽已知他要說什么,但依舊實話實說:“學問不好說,但能在這樣的年紀成為秀才,還能把小商他們也教得不錯,可見底子不錯。至于科舉上能走多遠要走多久愛,還是要考一考他才知道。整體而言,我還是比較看好他的。”
那口吻,和從前分析那些師兄們,沒什么不同。
傅山長不由啞然。
閨女這是,完全在相弟子啊。
傅振羽讓傅山長啞口無言后,同傅山長算賬:“爹放著自家書院不去管,放著好好的山長不做,來冉家做個普通的夫子,是何道理?”
傅山長既然做了決定,也是反復思量的。
他說:“書院其實是子堅在管,銀子是你弄來的,我做的本來就是夫子的事。”
傅振羽從他的臉上,看到明了后的黯然,忙道:“爹,不是——”
“是。你不用安慰我,我懂的。”傅山長打斷女兒的話,聲帶苦澀道,“從收到你們收了四十幾個人,又弄了那個助學制度后,我就仔細想了很久。我,不是合格的山長。但我還勉強算個合格的父親,合格的師父,對吧?”
傅振羽激動道:“爹是優秀的父親,是優秀的師父!”
傅山長呵呵一笑,眸中盡是寬和,他說:“你可以說我是好父親,但不能代替師兄們說我是好師父。”
“我能啊!他們的心思我都知道,離開的五師兄,六師兄都說你是好師父,四師兄也一直認為爹是好師父。大師兄和二師兄那里也這么認為的,不豐哥哥那里你是好姑父。”
想起幾個徒弟,傅山長終于去了惆悵,道:“嗯,他們幾個都是好弟子。且不說這個了,我是想明白了,我能做夫子,做山長,不合適。邱大夫說,我這身體在濕潤的江南,會比在干燥的汝寧好。我尋思著,南湖書院就讓你和子堅管幾年,我留在蘇州,做夫子賺些嚼頭。若將來長久住下,再安置宅院。”
“爹若打算常住,或久賃、或買一小宅都是可以的——”
“不必費那銀子。”
父女兩個沒說定宅子的事呢,丫鬟來報:“昨日來送信的那人,又來找傅姑娘了。”
鎮遠侯那里又打探了什么消息不成?不會是連冉、傅兩家有意聯姻的事,都能打聽到吧?那也太狠了!帶著種種疑惑,傅振羽起身,道:“爹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傅山長忙道:“八成是找你說明日離開的事,快去吧,宅子的事,等你從天一閣回來再說也不遲。”
傅振羽“嗯”了聲,跟著丫鬟去了角門,果然見到鎮遠侯的侍衛山河,她忙上前問:“山河,何事?”
回答她的,不是山河,是馬車里的某人。
“上來。”
傅振羽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馬車的人不耐催促了句:“再不上來,我進去見師父了。”
想起傅山長他們的謀劃,傅振羽趕緊走向馬車,掀簾而入,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倉子堅抱了個滿懷,抱得那樣緊——
“小羽,有沒有想我?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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