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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討價還價

第194章

才進絲織坊,傅振羽便知范茗的“心上人”是什么了。

五間大堂的角落里,長度不一、厚度不同的木材,整齊有序地擺放在那里,仿若拼插玩具,還是超過千片的那種。這些木材要拼成的形狀,當是堂中已經擺放著的四架大型織布機。但是,時下手藝人更注重自家手藝的保密性——

“織布機的安裝圖紙,你哪兒得來的?”傅振羽問出心中疑惑。

“沒有那東西。”

范茗興奮地回答著,和傅振羽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一股股的絲線,經過那些木板,就能織成質地密集又結識的布,和機關似的,我瞧著有趣,就想弄清楚里頭的道道。這織布機,是顧夫人著人從蜀地買來的,不僅能織布,還能織花布,叫提花機。我沒找到蜀地的工匠,我便找了兩個本地工匠。你猜怎么著?”

“這還用猜?他們若是弄清這里頭的機關,那堆木板就不會存在了。”

“不會這事吧,我并不氣的,氣人的是他們說的話。自己沒用就罷了,還說汝寧的木匠,沒人只憑物件就能造出這樣的原件。我懶得和他們理論,決定自己來弄。那堆是我照著織布機量出來的木材,不知道對不對,正準備組裝呢。”

這的確是范茗能做出來的事。

實話說,傅振羽也認可木匠的話,她沒直說,只是對范茗道:“既如此,你總要拆一個,才知道怎么模仿吧?我瞧了下,一共四架,又是江南運來的,成本不低吧?重要的是,你不好意思去拆顧夫人的東西。”

傅、范兩人說著話,并沒有防織布機上的婦人。

有個圓臉的婦人聽見傅振羽這話,忙問:“要是拆一個就能做好多個一模一樣的,咋不能拆了?拆了再給它還原回去不就行了嗎?”

傅振羽站在織布機前看了會兒,道:“我雖不大懂這個,但這東西,有些應該是非可逆部件。”

范茗在她身旁,問道:“什么是非可逆部件?”

“就是說,裝上后再拆下來便不能用了。”

“若是這樣,就麻煩了。”

范茗的確有一些看不明白的組裝,傅振羽的說法,她覺得很有可能,小眉頭皺作一團。婦人們看了就更著急了:“那就做不成了?”

傅振羽笑道:“那倒不是,代價大一些,多拆拆,多做做,總能成功的。”

這提花機,一共就這么幾架,多拆,那也有限啊。于是乎,所有人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眸中滿是失望。

傅振羽小聲問范茗:“怎么了?”

范茗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她,最后屈尊降貴地指點:“提花機只要兩人就能織出這樣的好布來,哪個不喜歡?大家都說,自家要能有這么一臺就好了。我給她們問了,一臺提花機,運到汝寧來,二百兩銀子的本錢,哪個能買得起?可我要是能做出來,就不一樣了。”

怪道絲織坊的人,對高冷的范茗如此親昵。可這么貴的提花機,她一時半伙也騰不出銀子給范茗買玩具。輕嘆一聲,傅振羽對范茗道:“跟我來。”

越過竹林,進入西路,傅振羽方對范茗道了自己的來意:“我才從府衙過來,近期知府大人會組織一次書院大比,南湖書院需要你的幫忙。”

聽聞大比,范茗眼前一亮,旋即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沒了那勁頭,懶洋洋道:“你又不會讓我上場比試,我不想幫。”

“是,不出意外,我不會讓你上場。”傅振羽坦誠,卻給出了另一個理由,“不光你,便是詠言,我也盡量不讓他上場。你們兩個的一身本領,并非來自南湖書院。讓你們上場,南湖書院勝之不武。”

不知怎么,范茗心里忽然好受許多,她笑問:“那你要我幫什么?”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君子六藝,便是我,也不算擅長,就想讓你給那些學子們特訓一段。”

“你確定要比的是六藝?”范茗并不相信。

傅振羽道:“知府大人是這么說的,最終有沒有變化,我說不準。”

范茗來了勁頭,道:“若比這個,漫說是南湖書院,不客氣地說,圣朝的書院,從國子監起,就沒幾家書院都合格的。”

國學之首的國子監,除了八股文,其他的學科都是“旁枝末節”。在這樣的理念下,君子六藝只在學子的口中,他們接觸到的,不過是鳳毛麟角。范茗非常有自信,她一個月教出來的,一定不比別人差!

不過,有自信是她的事,不能這么簡單地答應傅振羽。

清了清嗓子,范茗問傅振羽:“別個教書都有銀子,我年紀雖小幾歲,那也不能白干活。且,你這用的急,是不是要多付我一些銀子?”

傅振羽不管她要銀子做什么,冷笑道:“來之前,范閣主給了你多少銀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么!便是沒有那個,我一個月使人給你二兩銀子,你又不用胭脂水粉的,這幾個月也攢了十兩銀子了!”

按照范閣主的意思,范茗這一次去汝寧,要躲個兩三年,事情淡了,再回去說親嫁人。來之前,給了范茗一沓銀票。又怕她年紀小,把兩年的嚼頭給敗光了,特意告訴了倉子堅,請他代為照看。倉子堅壓根不喜歡范茗,直接把事丟給了傅振羽。

“瞧你小氣的!除了整那個提花機,我能干嘛?方才你看見的那堆木材,就是你給我的月錢置辦的。你說的對,我怕是要弄好多次才能弄出那個玩意。祖父給了我不少銀子,可我哪好意思亂動?這不就得從你這個長輩這里想法子了嗎?”

“長輩,我是你哪門子長輩?你跟我在這,你啊我的,我怎就成你長輩了?”

十三四歲的姑娘家,范茗便是再漢子,也會羞澀的,她幽怨地看了傅振羽一眼。下一刻,在傅振羽毫不知情的面孔里,她意識到自己那一眼,算是給瞎子看了。強忍澀意,范茗紅著臉道:“你是詠言的師父,就怎不是長輩了?”

你還沒進門好么!

傅振羽心底吐槽,就著范茗的滿臉紅暈,道:“我既是你們的長輩,讓你們做點力所能及小事,你們,做不得?哎呦,今日我就來錯了。我干嘛自己來啊,你是詠言未過門的妻子,該讓他來的。”

說著,傅振羽也反應過來了,當真轉身就要走。

范茗連忙把人拖住,連聲道:“別別別,我幫,免費的,不要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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