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舉說:“頭一件,未來兩個月,你先不要管別的,專職教我們幾個。”
傅振羽盤算著如今手頭的人手,道:“給我兩日安排下,接下來我只教你、六師兄,再加上冉墨云、李宗延,一共四人。”
“第二件,七月之前,鎮遠侯府的侍衛,護送我去南直隸參加鄉試。”錢文舉冷靜地說出第二個請求,又說了這種的方案,“侯爺若是挪不出人手,肯讓我們借他名聲也行,只要能鎮住榮昌侯世子即可。”
榮昌侯世子在京城為非作歹,皇帝不表態是不行的。但罰很了,太后那里說不過去。不知哪個出了主意,將榮昌侯世子送到南京的戶部,讓他憑本事撈錢。也因有這個好處,太后才讓唯一的侄兒南下。
在南京,榮昌侯世子就是唯一的大佛。錢文舉入南京參加鄉試,只要榮昌侯想,就等于甕中捉鱉。是以,錢老爺的意思,讓錢文舉放棄今年的鄉試,他賭榮昌侯在南京待不了三年。
錢文舉卻有不同的想法,娓娓道出他的意思。
“李繼深初到南京,這樣的大動作,定招人記恨。盡管江南六姓平時也斗,但此刻一定是抱團對外的。明面上怎么著李繼深,私下里定會給他下絆子。三年后,李繼深可能離開,也可能搞定了江南六姓。今年,定是兩方你來我往之際。借鎮遠侯之名,又有師妹去年在京城那場沸沸揚揚的事,李繼深,他不會動我,給自己找麻煩。”
牟信能聽懂,卻又聽不懂。
聽懂的是錢文舉的意思,聽不懂的是,這樣分析,真的對嗎?
房門外,出身江南的冉墨云,深有同感,隔著門認可錢文舉:“錢師兄的分析,不無道理。”
但他一出聲,也就表明能聽見里頭的話了。
傅振羽只好道:“桃李和不言守在大門外呢,不會有人進院。冉墨云,你進來吧。”
冉墨云進來后,牟信便道:“家里還有一堆事呢,我就先走了。姚嫂子也在我家,小安我也帶走吧。”
接下來要討論的事,牟信確實幫不上忙,傅振羽沒有阻攔:“今日多謝牟三哥了。小安也受了不少驚嚇,你好好安撫他一番。”
牟信頷首,告退。
傅振羽和錢文舉這里,商議得七七八八之際,韓末領著意氣風發的少年回來了。
南湖書院十人參加府試,過了六人。趙麟最為出息,拿了第二。而今年府試的案首,依舊花落中天書院。案首和第二名的成績,恰也是兩個書院的成績。南湖書院過了六,中天過了九位,兩家書院占了府試的半壁江山。
盡管不及中天書院,書院上下依舊很高興。
中天書院建立百余年,二百學子,三十童生參加府試,只過了九位,不足三分之一。南湖書院,卻是過半的人過了府試!
眼見弟子如此爭氣,一向節儉的韓某都大方起來了:“我可以出一半的月銀,獎勵那些孩子。對了,師妹,我們放幾天的鞭炮?”
傅振羽面色是歡喜的,聲音卻很淡定,她說:“我這就讓蘇大娘去采買,明日加菜,以作慶賀。獎勵的話,稍后我讓桃李把銀子按數與你。你若想添,便以個人名義添。”
提都沒提鞭炮。
韓末都沒想到這樣的簡單,詫異地問傅振羽:“不放鞭炮?”
傅振羽未及答言,錢文舉自外頭進來,先聲道:“這樣的好事,自然要放些鞭炮的。師妹,無需顧及我。”
不知內情的韓末問錢文舉:“二師兄怎么了?”
傅振羽緊張地看著錢文舉,錢文舉抿了抿嘴,低聲道:“我大哥,意外身亡,改日與你細說。”
“啊——怎么就,哦,鞭炮別放了。”
氣氛有些傷感。
傅振羽提起精神,振作道:“不放鞭炮,是因為還不到時候。南湖書院如今不過十幾位秀才,并不值得炫耀。接下來的鄉試,明年的會試,才是要緊之處。不管明年會試結果如何,三年一節點,書院定然大肆慶賀。”
是了,明年的大比,才是最要緊的。
想起傅振羽悶不吭聲,頂著各種猜測教了袁自舟三年,韓末道:“論隱忍,我們都不及小師妹。”
錢文舉卻道:“我們是不如,大師兄卻未必。”
韓末不服。
就他們大師兄那脾氣,知道何謂隱忍嗎?可想著錢文舉才沒了哥哥,韓末選擇了閉嘴。
同慶九年四月十三,汝寧府府試放榜,南湖書院僅屈居于中天書院之下,引起軒然大波。南湖書院于當日,獎勵了六名過了府試的少年。次日,設下筵席,邀水利書院二十三名學子,一起慶賀。
除此,毫無動靜。
顧夫人前來相詢之際,傅振羽只抽了一炷香的時間和她說話。而后兩個月,傅振羽沒去過女學,沒去過府城。
南湖書院執教的人,以林儉打頭、牟信,和還未成為秀才的趙麟為輔外,還從外頭招了一位私塾先生。南湖學子都在認真讀書,可所有人,都知道南湖書院下半年,取決于藏書閣東南角的小屋子。
那里,他們的山長主教著有希望過鄉試的四個人。
六月里,南湖書院提前宣布,南湖書院今年不招生,讓想來南湖的人捶胸頓足。中天書院,曾山長卻在盤算。
今年不招生,明年招生,則在會試之后。
想到袁自舟的一鳴驚人,曾山長忽然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南湖書院那個原本,可能成為自家兒媳婦的小姑娘,欲帶人直沖進士。
到那時,就麻煩了。
因為,曾山長確信,只要南湖書院再出進士,袁自舟在南湖書院讀書三年并金榜題名一事,南湖書院一定不會再捂著了。
哎,這樣的小姑娘成了自家兒媳,那該多好啊!南湖書院的傅一善,身子好沒好啊?怎么還沒回來啊!
鳳氏已經是八個月的身子,肚子很大了。
壓根就沒去找閨女的林老太太,和兒媳婦商量:“雖說應該在八月生,可這生孩子,哪有準日子的?這要是提前了,天又這樣的熱,人怎么受得了?要不,我們去小羽那吧。一來,省得儉哥兒兩頭掛念,二則,她那里有湖,涼快些。”
林太太也是這么想的,見婆婆提了,便去南湖書院。
結果,林太太沒見到傅振羽,只見到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