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正常的盲婚啞嫁,是李宗延和沈明月都以為要經過的方式。是以,傅振羽的好意,讓兩人都有些無錯。李宗延到底年長一些,又和傅振羽混的久一些,見沈明月明顯局促,便先開了口:“沈姑娘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這樣的實話,細細品來,滿滿的撩人之態。
被夸贊的沈明月,悄悄抬眼,如同小鹿一樣窺了李宗延一眼,而后,脫口而出的贊賞:“夫子沒說錯呢,你長得很好。”
這是沈明月近來最常說的話——夫子沒說錯呢,然后怎樣怎樣。
沈家姐弟兩個,沈明陽是迷弟,沈明月則是迷妹,姐弟兩個都是傅振羽越來越忠實的粉絲。
李宗延見過的女子不多,但是巧的是,各有各的特點,那些女子與他的關系也不一樣。但不管哪個的性子,說實話,他都不覺得自己想娶來做妻子,包括自己的妹妹,一張無可挑剔的臉,但那性子,卻是嬌得很,當妹妹可以,做妻子,還是免了吧。
沈明月這樣的,嬌中帶憨,卻沒了那份任性和自我,純天然的樣子,卻如李母所預料那般,不過一瞬就落入李宗延的心田。
是以,聽得夸贊,李宗延朗笑出聲,略帶寵溺道:“你喜歡就好。”
沈明月立即羞成了小兔子,讓人忍不住揉搓的兔子。
李宗延忽然很期待洞房花燭了。
低著頭的沈明月不知道李宗延的心思,她花了好大力氣,才消化了自己的羞意,想起傅振羽的提點,終于想起了最要緊的事:“我家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這話沒頭沒腦的,李宗延問:“哪一件?”
沈明月想起早逝的父母,再沒有羞澀,只有傷感,她說:“我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姑姑。”
原來是這事,傅振羽信中有說,李宗延早就想好了,因道:“我有兩個弟弟,再多一個,也沒差的。倒是你吃虧一些,要照顧我兩個弟弟,我卻只用照看你一個弟弟。”
還能這樣算么?沈明月眨眼,而后她聽見李宗延說:“我在京城買的宅子,還沒有這開道街這里大,勢必要你弟弟和我弟弟們一起擠一擠了。”
沈明月忙道:“這倒不必,夫子已經收了我弟弟做弟子呢。夫子說,弟弟以后要跟著她幾年的。”
這和信中所提并不相同,李宗延怔了怔,旋即恍然:“看來夫子很喜歡你們姐弟。”
沈明月甜甜一笑,似乎很是得意這件事,她說:“大家都這么說呢。”
說起傅振羽,沈明月立即成了小話癆,說啊說個不停。李宗延不是話多之人,偶爾插一句,十分和諧。時間在兩個人之間流逝,當李宗延倒了一杯茶給沈明月后,沈明月羞澀一笑,接過,道謝,小口小口地喝著。李宗延瞧著,也有些渴了。
這時,蘇媽媽過來說:“陸二奶奶過來了。”
沈明月一聽姑姑過來了,立即要走,走到門口才想起李宗延還在,忙回身欠禮,又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沈氏見了李母,見了李宗延,李宗延則又去見了小舅子,雙方都滿意這樁親事。至于李老太太那里,根本沒人在意。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是祖母之命。兩家定下親事后,李家自回家中備娶,沈氏替侄女備嫁。沈明月卻被傅振羽留了下來,李茉莉又在沈明月的要求下,也留了下來。
李茉莉的顏色太好,從前因為顏色好,差點惹了禍,只他彼時還年幼,并不懂;后來只知道她靠著顏值和哥哥,在女學之間無往不利,性子嬌得很。
好在沈明月本就是長姐,又在陸家見過更嬌蠻的姑娘,姑嫂兩個相處得還不錯。
這日,小姐妹兩個來見傅振羽時,看到傅振羽面色肅然,略說幾句,趕緊退下,打聽發生了什么事。蘇媽媽只說,是朝廷上的事,讓小姑娘們先回帽兒胡同。
援朝之戰,五月底送來捷報,這會兒卻送來敗了一場的消息。
這都不要緊。
打仗本來就有輸有贏,但是大和派了使臣,表示求和。戰勝之際求和,以大和之特性,顯然是強弩之末了。便是傅振羽都知道,該乘勝追擊,打的大和不能翻身。
偏偏,朝廷里的意思是,接受議和。
武將和兵部的人自然反對,但文臣,自趙閣老起,卻是都支持的。李子堅回來說,圣上是議和之意。這議和,便要定下來了。
見傅振羽不開心,李子堅道:“詠言估摸著要回來了,正好讓他見見三師弟。”
“大師兄,你不覺得應該打得大和,再也爬不起來嗎?”傅振羽憋屈。
李子堅說:“不覺得。”
傅振羽氣噎。她總不能說,這個大和同小日本很像,你不收拾了它,它會讓你血肉分離吧?
見媳婦比武將還憤然,李子堅不解之余,少不得與她疏通:“與圣朝相鄰之國,少說十來個,打到每個人都臣服,這是不可能的。行兵打仗,是兩敗俱傷的行為,除非不得已,否則挑起征戰,并不理智。”
這也是圣朝所有文人的觀點。
傅振羽堅持:“國之強,必要兵強。”
李子堅說:“這個我認可,但強兵強國,不代表就是征戰四方。上兵伐謀,讓別人打不進來、不敢打,才是最要緊的。你一肚子生意經,且算筆賬。此番援朝,圣朝派出了十萬精兵,與蒙古攻防又是二十萬人。三十萬壯丁不耕田,且每一日都要吃下一千石糧食,十日萬石,百日十萬石,上府一年的賦稅沒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打仗就是燒錢的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還是不要動。
“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強兵,這個,目前很難。”
說到最后,李子堅已經有些傷感了。圣朝,從今上到兩位皇子、到滿朝文武,所有的人,都是志不在此。只自家小師妹,試圖教育天下來強民,自建軍事學院來強兵。
李子堅摟著妻子安撫:“你比世間所有的人都好,比師父還心善,只是小羽,很多事,都取決于上位者。”
傅振羽便不說話了,因為無話可說。
七月底,顧詠言還沒回來,趙麟的任令已出,高淳知縣。
吏部直接發函到汝寧。
得到消息的李宗延,問同僚:“高淳在哪?”
“南直隸。”
聞言,李宗延慌慌張張地丟下手頭的活兒:“熊大人,我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