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堅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沒做什么。嚴閣老不是總想讓我求他點什么嗎?連嚴夫人都出動了,我總不能不叫他如意,便讓他給桂有根安排個地方。昨日才說的,今日就有信,嚴閣老很閑啊……”
原來是嚴夫人來拜訪自己的事,叫他記恨了。
真真是難搞定的一個人。
還好,這男人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仇人。
書房,桂有根坐臥不定。
他是同進士,像他這樣的同進士,等空位置的,多的等三五年,少則一年半載。他才登了四個月,就等來了調令。驚喜之余,少不得問句緣故。結果吏部送調令的那小吏,比他還詫異。倒也沒隱瞞,告訴了他真相,李子堅李編修托的尚書大人。
桂有根真的是又驚又訝。
五日前,李宗延過來告訴他:“南湖書院的趙麟,已定下高淳知縣。”
高淳雖不是上元江寧這樣的好地方,但也是江南圣地了。趙麟的年紀比自己小了一大半,名次也在自己后頭。能這么快得這么好的出去,必定是李子堅那里出的力。李宗延沒有隱瞞,只問他要不要幫忙。
他當時沒應,就是不想拉幫結派……
結果,唉。
李子堅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愁容滿面的桂有根,便問他:“怎么了?可是地方不好?”
當時嚴閣老一聽是位一百來名的同進士出身,就說了實話,好一點的地方沒戲。李子堅心中有數,只說盡快安排了就行。現在看來,怕是地方很不好。
桂有根一聽,忙道:“不是的,青州府壽光知縣,不算好,也不差了。”
“嗯,是還可以。那你擔心什么?哦,我有所圖吧?大可不必。嚴閣老總想讓我求他一求,我已無需求,想著你也是汝寧人,不過是個順口人情,滿足下閣老大人的熱情。”李子堅漫不經心地說。
桂有根卻不敢這么聽。
李子堅見他依舊很警惕,便問:“你不想做壽光知縣?”
怎么可能!
“沒有的事。”桂有根立即否認,怕誤會更深,忙道,“我有自知,縱是李大人不需要回報,我也不能不放心上。只是我人微言輕,怕是沒什么好回報大人的。”
李子堅聽了,定定地看著他,說:“既然人微言輕,你也不能為我做什么,那還擔心什么?好好做你的知縣,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至于內子那里,她可能會讓你在任之際,注重蒙學——如同我二師弟錢文舉那般。”
錢文舉在汝南縣辦蒙學,有聲有色,對桂有根這樣的私塾夫子沖擊太大!自己不能開私塾,但是可以去辦官半私的蒙學做夫子。好處是,旱澇保收;缺點是,不自由,需要按時按點去講課。但總的來說,桂有根認為錢文舉所弄的蒙學,利大于弊。
是以,聽了李子堅這話,便道:“若是辦蒙學,桂某必定鼎力相助!”
蒙學弄好了,也是他的政績啊!
得了這樣的回答,李子堅便道:“得桂大人此言,子堅這番心思就沒白費。”
所以,您都是為傅夫子服務的?想起某些傳言,桂有根那顆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了。
李子堅處理完此事,回去和傅振羽抱怨:“現在的人怎么回事啊!嚴閣老非讓我欠人情,我隨便送個人情,對方又特當回事!”
傅振羽笑他:“是你不把人情當回事,還說別人怪。”
嚴閣老以為他幫過李子堅,李子堅便會還人情——不好意思,這么明顯的人情,在李子堅的邏輯里,他是絕對不會還的。而桂有根那里,他也是真的不在意。但是對方非要還,那就做點事吧……
傅振羽聽他為自己謀了福利,絲毫不意外。不意外之余,她有些擔心地和李子堅說:“大師兄,你現在對我好,我全都覺得這是應該的,這是不是不太好啊?哪天你要是不對我好了,我要怎么過啊……”
“我怎么會對你不好?”李子堅不悅反問,一臉你給我解釋清楚,要不然這事咱倆沒完的樣子。
傅振羽立即道:“嗯,你記得你說的話就好。我這不是得時時敲打敲打你么!”
李子堅聽了依舊不高興:“這意思,我做的還不夠,才要你來敲打?”
左右都不行,這人大姨父來了吧?傅振羽一咬牙,把人推倒。關鍵時刻,她正要問李子堅今日抽的什么風時,李子堅自己來口了:“今后不準和別的男人親近,你徒弟也不行!”
徒弟,那就是顧詠言了。她和顧詠言親近了嗎?努力想了想,傅振羽還是沒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卻因不專心,被李子堅很是一番懲罰,事畢她弱弱地問:“大師兄,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握了他的手。”
提及此事,李子堅又是一番咬折騰。于海浪之間飄蕩時,傅振羽只一個想法,這男人越來越小氣了。
顧詠言那里,鎮遠候還在邊疆,世子倒是回來了,見了弟弟這樣,說不出的難受,兄弟兩個去了方夫人那里。
顧詠言的長子福哥,已經是六個月大了,見著世子伯父,咿咿呀呀地求抱。世子夫人又生了個女兒,世子對這個嫡親的侄子疼愛得緊。福哥是個膽大的,挨著伯父的腦袋,歪著臉打量親爹,視線停留在顧詠言的眼睛那里。
顧詠言被兒子澄凈的目光瞧得直接別過臉去,福哥便催著世子抱他追了過去。
世子會意,不僅照辦,還對顧詠言道:“你別動,讓他看個夠。”
顧詠言:……
福哥靜靜地看了約莫一盞茶,又掙扎著找乳母,乳母窺了一眼顧詠言,猜到了他的意思,默默回房拿了個軟綿綿的布寶寶過來。
布寶寶自然是傅振羽出品。
福哥不僅得了兒童樂園的一套,傅振羽還額外給了一些小玩意,這個布寶寶便是其中一件。布寶寶那雙眼睛,仿變臉手藝做的眼睛可變色。目的有二,一是鍛煉孩子的動手能力,二是可以讓小孩子認知他族之人。
福哥已玩了兩天,熟練地撥弄了片刻,調出一張和顧詠言一模一樣的眼睛出來,一張小臉頓時笑開了花,得意地舉著娃娃,放到顧詠言跟前做對比。
方夫人第一個撐不住,笑了開來,世子也贊:“福哥真厲害。”
顧詠言窘迫又好奇地看著兒子,哪還有心思想別的?范茗看著心中一動,和方夫人說了,晚上夫妻兩個親自帶孩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