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傷的極重,左手少了半個手掌,右手則齊肩被扯去,整個人算是廢了,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他能不能活命還真是兩說,別說淳樸的鄉親們,就是知道這人一定不是個好人的苗然都不想他就這么死了。
拿出大壯叔家祖傳的金瘡藥先給他抹上,隨即大壯叔拉上何建國和另外一個老實巴交的村民牽了一匹老馬下山去了,三舅爺和五爺爺后面拎著兩只野鴨子回來的時候,何建國他們已經出發了。
青壯年一下少了三個,兩個老人擔心安全問題,決定帶著剩下的猴崽子們回去,可剛放到山上的猴崽子怎么可能樂意,一個個鬼哭狼嚎的把山都要叫喚倒了,最后五爺爺和三舅爺心軟,一琢磨,這剛入了冬,出來覓食的野獸不算窮兇極惡,不主動招惹,不往深處走也沒啥,就沒大事,于是本來還心里惦記著問問那個壞人的苗然也跟著幾個半大小子歡呼起來。
幾個人就著“天上龍肉”的飛龍湯吃了餅子,兩個老爺子干脆連人帶狗,還有兩匹騾子都帶著向著黑山的左側前進,因為左側的山包比較小,據說山包后面有處山谷,內里溫暖四季如春,可惜也只有五爺爺家的一個長輩當年狩獵中迷了路無意間闖進去過,后來再也沒找到。
相對于海的神秘,苗然對山的向往更多,小時候聽老人講古也好,后來看書看電視也好,總覺得山里的精怪都比水里的好看。
大學畢業之初,她其實是想回到爺爺家那個小山村去隱居的,可惜后來過度開發導致那邊的山林已經面目全非,她再也沒找回兒時的那份情懷,再有就是她的導師和師兄們時不時的還介紹些兼職給她,為了方便才留在首都,其實前些日子她還想過,要不要干脆留在本地得了,反正她獨身一個,又有金手指,留在哪里不都還是一樣,可內心里屬于苗然的那份執著卻讓她不得不認真的去考慮未來,因為這已經不只是苗染的人生。
小山包的距離其實不算近,對于常年在山里行動的村里人來說卻也不算遠,但是對于穿的跟米其林似得苗然來說就有些困難了,她又累又熱,心里暗自叫苦,大概傳說中的那個山谷中有地熱,所以越臨近小山包,越是暖和,從地上的雪到路邊的荒草,猶如水墨,由淺至濃,恍然入了另外一個景色。
三舅爺看著苗然那副熊樣,終于大發慈悲決定原地休息一會兒,苗然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干草上,呼哧呼哧的喘著大氣,幾個半大小伙子撒歡似得跟著狗跑了,五爺爺呵斥了一句不讓往深出去也就罷了,苗然歇過兒這起,脫了一件內襯的厚毛衣,又脫了外層的厚棉褲,終于松快了點,便站起來四處走走,剛轉了一個圈,就聽見那邊喊:“來人牛娃掉坑了!”
三個人連忙奔著喊叫的方向跑了過去,遠遠的就看到二柱在原地拉磨,二壯則在旁邊東扯西拽,還有個一直從來就沒說過話的陳強趴在地上,一見此情景把兩個老頭嚇得不清,苗然眼尖,看到地上的陳強臉朝下,不像是沒意識,反而像在探看什么的樣子,連忙安撫了一句,說完這句,陳強也起身了,倆老頭才松了一口氣,腳下也沒停,等陳強開口的時候,剛好就到了近前。
“洞挺深的,應該有個十來米,估計夠嗆”苗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陳強,可還是頭回聽到他說話,十五六歲的小伙子正是變聲的時候,公鴨子似得嗓音,也難怪他平日里不愛吱聲。
“咱們的繩子夠長么?”進山哪可能不帶繩,三舅爺到底是經過多少事兒的老人家,心里再著急,卻馬上冷靜下來,繞著洞口轉了兩圈,又趴下往里瞅瞅,喊了幾聲,卻沒聽到回音,連忙轉過頭問后面牽著騾子追過來的牛三叔。
“繩子是夠,可是我瞧著這口有點小。”接話的卻是五爺爺邊說還邊用手比劃,苗然正趴在洞口用自身帶的手電筒往下照呢,聞言干脆用胳膊量了一下,發覺洞口確實是不大,她和幾個半大小子還好,兩個老頭子和牛三叔就別想了,洞口雖然可以擴大,可總不能一直挖到下面去吧,他們也沒帶能挖坑的家伙事兒來啊。
“五爺爺,我下去吧,我瞧著他們也有點費勁。”苗然根據目測在腦子里估算了一下,牛娃在這幾個半大小子當中身量最小,倒是跟她差不多,其他幾個倒是也能勉強下去,就怕卡在半路,到時候就糟了。
“我先試試再說。”公鴨嗓刮著耳朵響起,陳強重又走過來,從苗然手里拿過手電又看了一下,先報了名,苗然這才發覺這小伙子貌似還挺靠譜的?
繩子繞過陳強有些削瘦的肩膀花綁在身上,另一頭系在一處樹上,幾個小伙子站成一排慢慢的往下放,陳強進了洞之后力度有些大,繩子崩得緊緊的,五爺爺一邊朝洞里喊著慢點慢點,一邊叫上面的人抓緊抓緊,陳強也就剛進去喊了一聲:“斜的!”,之后就再也沒了動靜,苗然的心提到嗓子眼,一眼不錯的緊盯著洞口。
沒一會兒繩子使勁的抖了抖,大家伙連忙往上拉,等灰頭土臉的陳強上來時候嚇了一跳,下去時候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卻滿臉是血,雖然他揮手表示沒事兒,可大伙卻反而更擔心了,他不過是出溜一下就搞到這般地步,牛娃到現在還一點動靜兒沒有呢。
“快到底兒了,一上一下倆石頭跟夾子似得卡住了,下面是個大地洞,能看到牛娃,喊他沒動靜。”見陳強想伸手抹臉,苗然連忙從自己口袋里掏出塊小毛巾先一步按了過去,大概是在下面被尖銳的東西磕碰到了,陳強的額角破了一個口子,血就是這么流出來的,陳強茫然的看了一眼苗然,等看到毛巾上的泥巴和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接過毛巾按在腦門上,一邊解釋下面的情況。
“我去看看吧。”苗然拽過繩子開始往自己身上綁,臨下洞,忽然想起陳強的慘狀,連忙拽過被扔在一旁不知道誰的皮帽子倒扣在腦袋上,帽子雖然擋住了視線,可根據她多年的經驗加上剛剛陳強的形容,苗然心里已然開始畫起圖來,說起來這還得歸功于某位師兄,他最愛探險和密室游戲,又因為苗然時間自由,于是就成了最佳作陪,倆人聯手闖遍首都魔都各大探險圈,導致苗然都成半個職業玩家了。
苗然感覺背部貼著的似土似石,整個人不用怎么費力便自動往下滑,因為知道下面有個夾子似得地點,她以雙腿為支架,前后邁開了點距離,沒多久邊踩到了兩處實物,這時候問題來了,因為洞穴確實有點窄,她沒辦法抬手掀掉自己的帽子……苗然糾結了一會兒,想了想,先是摸索著把身體上的繩子給解了,隨即閃身進了空間,摘了帽子喘了口兒氣,因為外面人命關天的,她也沒多耽誤,雖然空間能調控,可她心里過不去。
從空間出來,苗然才發現這個“夾子”真是十分緊湊,就是她現在也得縮著身體往下蹭,牛娃能掉下去,想必是當時速度快直接出溜進洞的,就是因為如此,想要放他出來也是個問題,昏迷中的人身體軟趴趴的不好擺弄,怕是不好穿洞而出,苗然看著手電所照之處一動不動的人影嘆了口氣,把手電掛在脖子上,開始往下蹭。
“牛娃?牛娃?”好容易稱進洞,苗然先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原來地下竟然別有洞天,所在之處竟然是一個偌大的地下洞穴,右前方橫桓著黑黝黝的兩個大洞,也不知是通到哪里去的,她把大貓放出來替自己警戒,湊上前輕聲喊了幾句牛娃,見他面朝下毫無動靜,便探出手準備去扶他,快要碰到人的時候,身旁的大貓忽然警惕的叫了一聲,把苗然嚇了一大跳,抬眼就看到一抹殘影消失不見在右側的大洞之中,因為影子不大,估摸著應該是老鼠鼴鼠之類的小動物,大貓沒去追,苗然也就沒害怕,但是卻像是被提醒了似得抹了雙在家干活的那種膠皮手套戴上,這才去翻騰牛娃。
“牛娃!”孩子反過來,苗然整個人都呆住了,一陣寒氣從腳后跟一直竄到天靈蓋,只見他面色青灰,滿頭滿臉的白毛,看上去倒跟盜墓中的“粽子”似得,唬的苗然蹬蹬退了兩步,撫著胸口謹慎的盯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些白毛好像是掛在牛娃頭上的。
“呼嚇死我了!”乍著膽子又上前仔細的看了兩眼,這才看清楚,原來那一頭白毛乃是蜘蛛網灰吊什么的,估計牛娃掉下來之前,這洞也有好些年沒個大點的動物掉下來了,刮蹭上的。
苗然松了口氣,上前檢查了一下,發覺牛娃哪里都沒破,就是大頭朝下導致腦袋上摔了個大包,有沒有腦震蕩或者內傷什么的,她就沒辦法查了,用繩子把牛娃花綁好了,好容易把他掰直流,頭對著“夾子”的縫隙,苗然拽了拽繩子,然后看著他被慢悠悠的往上拖,在夾子那卡了好一會兒。
苗然摸著額頭嘆氣,從空間里掏出一個板凳,踩在上面使勁兒的擺弄,等牛娃終于被生拽出去的時候,苗然隱約聽到一聲呻吟,雖然情景有點恐怖,苗然還是忍不住有點想笑,可隨即生生的打了一個冷顫,因為她又聽到一聲呻吟,卻是從身后傳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