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時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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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玉柱這個事兒說起來,叫人惋惜又痛心。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知青的地位在城里變得尷尬起來,每次回城都會被當做特務一樣盯著,越大的城市越是如此,街道居委會的大爺大媽們會用看賊一樣的目光看著知青一家,如果在家中居住超過三天,還會找上門拜訪查問,甚至還舉辦學習班,讓知青去學習,為的就是嚴防死守知青們就此“賴”下來,不肯回農村。
還有某些部門,從第一批開始,就對廣大知青不是很友好,但凡遇見知青總要為難三分,這個向玉柱就是這樣犧牲的。
向玉柱是“煤都”那邊的知青,在火車站抓了一個小偷,結果被賊喊捉賊的反咬一口,本來這個事兒也不算難解決,附近認證物證的,只要去找總能找到一些,可偏偏他命不好,遇見了一個特別仇視知青的公安。
這位姓左的公安也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厭惡、仇恨所有的知青,尤其是來自北京跟上海的知青,平日里就多有為難,百般審查、隨便扣留,這一次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更加肆無忌憚,幾乎問都沒問就給向玉柱定了罪,并且在向玉柱反駁抗辯的時候動了手。
而向玉柱被抓到鐵路公安局這件事,竟然是在幾天后,跟向玉柱同行的知青從家回來之后才傳揚開來的,跟向玉柱一起的知青們去公安局找人,卻得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因為向玉柱襲警,被作為反革·M處決了!
知青們不肯死心,私下奔走,結果得到真相讓所有的知青都憤怒了。
作為家庭條件還不錯的城市孩子,向玉柱即便是下鄉幾年,骨子里也還帶著那種傲氣,于是雙方越抗爭越來越激烈,但最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對方披著官皮,又是在人屋檐下,向玉柱被打成重傷,最后死在了公安局。
這一下更是火上澆油,知青們奔走相告,口口相傳,眾人一一吐露被為難的經歷,很快本來就心存不滿的知青們就爆發了,一些熱血的中二青年,打著抱不平的名義開始沖擊火車站、公安局,甚至在逐漸的擴大范圍。
“上面說破壞上山西鄉運動就是階級敵人,會嚴厲懲戒,可到底只是說個好聽,那邊傳來消息,說姓左的躲了半個月,現在調到別的城市去當路警了,他們覺得被騙了,所以決定沖擊鐵路部門抗爭,求取公平判決。”趙華強說這話的時候也難掩憤慨,這件事確實是太惡心人了,他們下鄉的時候是鑼鼓喧天,鞭炮相送,可再回去卻是白眼相待甚至嫌惡萬分,他們到底做錯什么了?難道當了知青,回城探親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要理智,沖動解決不了問題,上次不是寫信給上面了嗎?有沒有得到回復?”苗然不知道該怎么說,她來的那個時代,上訪的都出不了省,而現在卻是時不時就可以頭腦發熱的握拳抗議,從來就沒有遇見過這種事的苗然不禁有些為難。
“就說會處理,結果……唉,苗然姐我先回去,被他們發現了不好,何大哥回來你告訴他一聲,幫忙阻止一下吧,我怕他們都出事兒。”趙華強雖然是個熊孩子,內心卻十分珍惜這些同甘共苦的小伙伴,要不是怕伙伴們出事兒,他也不會跑來跟何建國求助。
“好,我知道了,你看著他們點,別過激。”苗然點頭,目送趙華強小跑著遠去,不禁深深的嘆了口氣,這都什么事兒啊,緊接著她的身體就是一僵,臥槽,不是吧,這兩個臭小子竟然這么等不得嗎?
“然然!我回來了!然然?怎…怎么了?”何建國開著一輛吉普停在門口,遠遠的看到站在大門前的妻子,把頭伸出車窗高聲喊了一嗓子,結果看到妻子扶著門板,面色痛苦,嚇得一腳踩在油門上,差點沒撞了墻,急急忙忙的停好車,顧不得熄火就沖過來了。
“要生了,快點拿東西,送我去醫院。”苗然死死的咬著嘴唇,回憶著這些日子看過的書跟村里嬸子嫂子們的交代,知道距離孩子出來還有些時間,急忙叫何建國拿東西走人。
“哦,哦!”何建國一臉懵逼的原地轉了一圈,一頭撞在在門框上,待疼痛讓他冷靜下來,三步兩步沖進屋里,拎著炕上的大包和一條厚厚的棉被鋪到車里,又把苗然抱起來放到棉被上包好,這才踩著油門一路狂奔直至醫院。
平時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何建國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待苗然進了分娩室,想起路上苗然說起的趙華強他們的事兒,又跑去給張長慶打了個電話,叫他找廖軍一起看一下那些知青,現在的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醫院的。
“護士,苗然生了嗎?”何建國側著耳朵貼在分娩室的大門,差點被開門的護士打到臉上,見到護士匆匆而出,急忙追上去問了一句,順手掏了一個紅包遞了過去。
“哪有那么快!你去買點吃的拿進來,免得產婦升到半路沒力氣。”護士本來橫眉立目的怒斥,見到紅包之后立刻變了一副嘴臉。
“是是,我這都預備了,你看能不能叫我送進去?”何建國這輩子大概就此時此刻最慫,像個孫子似得圍在護士身邊說著小話。
“不算了,我跟李大夫說一聲好了,你們都認識,應該沒事兒。”護士的言辭拒接被有一個紅包給懟了回去,手伸進口袋,摸了摸紅包的厚度,對著何建國露出溫婉一笑,轉身進了分娩室。
“李大夫說你可以進去,正好可以喂產婦吃點東西并安慰她一下,她似乎有點緊張。”沒一會兒護士又小跑著出來,態度截然不同的對著何建國招手。
“哎謝謝你了。”何建國同手同腳的跟在護士身后,看到以奇怪的姿勢躺在手術床上被圍觀的妻子,眼淚頓時就掉出來了,他的小妻子不論什么時候都是優雅得體的,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尷尬和窘迫,再看到苗然一頭一臉的汗,何建國單膝跪在她的頭邊,顧不得手術室里的大夫和護士,虔誠的親吻此時此刻最美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