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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南方第八十五章風云(1)
第二卷南方第八十五章風云(1)
朱慈烺此時已經在淮安附近的清江浦附近了,并且易裝潛行,已經把劉澤清所部的設防駐軍情形,摸了個不離十。..
清江浦此處是漕運要隘,往北還有攔馬河、六塘河,沂河等河流,更是連接運河北上的重要渡口。在清朝,這里是漕運總督的駐所,在明朝這里也有皇家倉庫和千戶衛所捍衛平安,因為運河水力不足,北上的旅客商人禁絕乘船,只能由漕船繼續北上,而普通人就只能在清江浦改為坐車或是騎著騾馬北上,所以這里是十分要緊的轉運渡口,光是街市就有二十多里長,在那時,整個中國怕也沒有幾處處所比這里更加富貴了。
朱慈烺到時,正是傍晚時分,暮色低垂,緩緩沉降下去的太陽如同一個碩大的紅球,把四周的殘云映射的十分漂亮,他穿戴松江布做的長袍,頭頂折上巾,手中一柄象牙柄的折扇,身邊是王源等幾個護衛,在二十里長的富貴長街上信步而行,象足了一個負喧閑轉的富家公子哥兒。
“爺,瞧這兒?”王源晃動著他碩大的腦袋,齜牙咧嘴的道:“咱們在山東就下船,一路潛行過來,處處都是饑民,處處是流賊和官兵輪著禍害,整村的人被屠了也不奇怪……看這兒,哪里象是亂世,十足的太平盛世么。”
這一回向來緘默寡言的任尚也是點了頷首,接話道:“可不是晉、陜、豫、魯,還有關外,都打成什么樣了,打死的餓死的真不知道有幾多,怎么這南邊就這么太平?聽就徐州也還有土賊流民,隔三四百里,就這么富足”
倒也難怪他們驚詫,清江浦這里不可是南北漕運中心,也是南北貨物的集散地和批發轉運的超等市場,很多北方貨物在這里上船,直下南京,或是由水道一直向南,直到泉州為止。以生在北方,或者是生長在北京的武官和政治人物來,如果不出京都,或是沒有涉足過南方的話,很難叫他們相信,現在中國的貿易有何等發財,而民間收入又是何等的茂盛富足
崇禎年間,銀價起而銅價落,蒼生日子尚不算太好過,在隆萬開海剛興起的時候,大量的中國貨物出去,再換回大量的白銀,整個民間的物價極低,幾分銀子就能買只雞打打牙祭,直到百年之后,民間的蒼生還在懷念萬歷年間的日子和物價……起來好笑,在正經的史書上,萬歷年間可是黑的不克不及再黑的苛政,是明末亂世的開端呢。
“這們還不懂呢。”朱慈烺晃晃折扇,笑道:“清江這里算是一個內陸貨物的轉送點,到了南京,蘇州、常州,那才是有錢的地界,老蒼生都不種田,每天紡半天布,或是種十來顆桑樹,養些蠶,賺的銀子就盡夠使了。”
王源咋舌道:“怎么他們就這么富?”
“天底下可不止大明一國,他們沒有絲綢,也沒茶,也沒瓷器,”朱慈烺笑吟吟的,眼光也是看向南方,“就這三樣,咱們大明就把銀子給賺飽了。神宗皇爺的時候,一個叫西班牙的國家派在南洋的總督是這么的:要是大明天子愿意,他能把大明的海船一路排到馬尼拉去”
王源問道:“馬尼拉在哪兒?”
有人插話:“連這也不懂?就是在呂宋那邊吧,萬歷年間聽那兒有銀山,神宗皇爺還打主意來著。后來才知道,是泰西人把世上的銀子先攢到那兒,再拿銀子來買咱們大明的貨物。”
“怪不得南邊的人賣生絲茶葉就有這么大的生發”
“他們的土地也肥饒,一畝地最多能產六七石糧,陜北那兒,一畝地有時候半石也收不上來。唉,北人命苦。”
“天冷的邪乎,又不下雨,十年九旱,這他娘的也真邪了”
一群護衛都是北方人,這會子雖然是剛脫大難,來到這南邊的富裕地界,雖然開眼,心里也滿不是滋味。
朱慈烺也是斂了笑容,這北方是大氣候的毛病,固然,人治不可的因素也很強,現在北方土地也是丟光了,什么也是白搭,不如暫且不它,等將來重回北方,總會慢慢解決失落這個大難題。
現在么,他黑暗嘿嘿一笑,這大負擔就先叫李自成背著,下頭是大清,這一對哥兒倆也試試崇禎那頭疼坐臘的滋味去吧
起正事,眾人也是神色肅然,朱慈烺堅持在山東先下船,一路考察民生和賊匪情形,固然,還有山川地利,一路都是騎馬而行,十來天功夫,連同朱慈烺在內,都是衣不解帶,馬不卸鞍,各地的虛實固然看了很多,不過每天都是這么飽歷風霜,人固然也是吃了不的苦頭。
按崇禎的意思,皇太子和他一起到南京后,告廟祭祀孝陵,然后再宣揚太子在軍事上的長才,征得南方臣子的認同和諒解,接著再擇地由太子建立親軍六率,固然,錢糧兵谷都是現成的,由著朱慈烺自成一軍就是。
這樣做法,固然很穩當,不過朱慈烺卻堅持不成,父子倆在船上數夜長談,然后就是朱慈烺慌忙下船,在山東登岸上陸,除他自己外,太子的東宮騎兵也是全手下船,分為十余人一股,偽裝成北方南下的逃難商隊,就這樣由山東沿著運河道路,一直南下,到了四月初就已經到了淮安。
此時此刻,朱慈烺將手中折扇一收,冷然道:“不要再了,看看時辰,正事要緊”
“是,咱們省得。”
眾人一時默然,當下也不找處所吃飯,到了一處僻靜處所,大伙兒都帶的有干糧,吃些餅子,水囊中有清水,喝上幾口就著干餅,就算是一頓晚飯。
朱慈烺自然也是如此,就這么倚馬而食,沒過一會兒功夫,在暮色之中,一直侍立站哨的任尚突然叫道:“似乎是魏大來了。”
“是我。”確實是魏岳,聲音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有力,遠遠的,魏岳便道:“上稟爺,人已經帶過來了。”
“好,叫他過來”
朱慈烺神色一振,嘴里雖然塞著干糧,整個人卻已經站的筆挺,眼中也是湛然有神,只看向樹林外的夾堤路。
果然是兩人,一前一后,魏岳大步而行,另外一個中等身材的側身跟在后頭,比及了朱慈烺立身的處所,魏岳先道:“劉孔和,皇太子駕前,還不趕快跪下行禮。”
“是,是”那人聲音十分惶恐,不過還是抬眼先看了一下,正好也是與朱慈烺的眼神相碰撞,朱慈烺微微一笑,那人只覺得這個皇太子與記憶中的有些不合,但淵渟岳峙,氣派十分不凡,于是下意識的就跪在地下,叩頭碰頭道:“臣劉孔和,叩見皇太子殿下千歲”
“免禮,起來”
“是,臣謝殿下天恩。”
劉孔和年紀其實不大,粗眉眼,下巴上的胡須十分濃密,長相十分粗獷,但臉上有明顯的書卷氣,人也顯的很有氣度,他雖然穿戴鎧甲,披著大氅,但其實是貢生身世,是個正經的文士。
其父是已故大學士、禮部尚書劉鴻訓,北方驚變,劉澤清南竄,劉孔和散盡家財在淄博起兵,將李自成派在各地的縣令紛繁砍頭,后來各鎮南撤,劉孔和也率本部三千多步騎南下,到淮安時被本家侄子劉澤清留下節制,結果叔侄不和,他被勒令帶本部戎馬來護衛運河,其實是投散閑置,不使他介入機務。
此時叩見太子起身之后,劉孔和臉上的氣息是青白不定,眼神中也有很多的惶恐之色,顯然,這件事給他的沖擊,委實不。
“劉孔和,聽膽大任直,怎么見了我這么害怕?”朱慈烺看他神情十分害怕,不覺笑道:“難道我是三頭六臂?”
這么一,好歹沖淡了劉孔和心中的恐懼,當下便笑了一笑,道:“天威在前,臣不克不及不怕。”
“在崇禎十三年時,曾經隨父入覲,父皇賞們父子在西苑垂釣,并且賜宴,那時我在紫光閣,曾隨父叩見過我,還記得么?仔細看看我,是否是當初模樣?”
“臣記得,記得”
劉孔和最惶鞏的就是眼前這位不是真的太子,現在劉澤清所謀很大,他固然也聽過一些消息,這種時候,如果在自己這里出一個偽太子,那么罪過可就大了。他最近因為一件事獲咎了劉澤清,自己恐怕性命難保,如果再出大漏子,那就非死不成。
因為實在很難認清,而魏岳等人雖然確實是京營武官,有兵部的勘合和官印告身,但僅憑這些,他是不克不及確信的。
此時朱慈烺一句話,心中疑慮盡消,既然朱慈烺有叮嚀,那就索性真壯起膽量,仔細看了一看。
這一看,雖然覺得太子氣質轉變真大,并且個子骨架固然也長高長大了很多,但相貌模樣,那是一點兒也沒有錯的。
當下又是叩頭一禮,語氣已經十分激動,并且還帶有哽咽之聲:“臣不料今日能復見天顏,北都驚變,臣以為再無見皇帝與太子的一天,罪臣有此想,實在是十分該死,不,簡直是罪該萬死”
激動之時,劉孔和把自己內心苦思全部出,到最后,他不但在地上連連碰頭,并且也索性嚎啕大哭起來。
“好了,沒必要如此”朱慈烺心中也是十分感動,親手將劉孔和扶持起來,溫言道:“國事尚有可為,是忠臣,也是父親的孝子,要好好為國家效力,懂么?”
“是,太子殿下但有驅使,臣就是肝腦涂地,也是在所不辭”
答話之時,劉孔和是坐臥不安,他心中明白,太子潛行至此,怕是清江,乃至整個南都,南直隸,都是要大起風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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