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零年代

211.第二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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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臘月,難得的農閑,三家村家家戶戶都窩在屋子里頭貓冬,可村東的老許家卻是鬧做一團。

孫秀花拍著大腿把兩個兒子罵的抬不起頭來,一氣下來都不帶喘的,罵累了,她端起手邊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白開水,接著來:“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媽嘛,離婚這么大的事兒都不給我吱個聲。”

“尤其是你,老大,向華不懂事,你這做大哥的,心里也沒個數兒。”孫秀花火力集中到大兒子許向國身上。

她回娘家走了趟親戚,也就三天功夫,好家伙,回來一看,小兒媳婦不見啦。

一問才知道,小兒子兩口子竟然離了婚,那證明還是許向國幫著開的,他是大隊長。

可把孫秀花氣得不輕,差一點就想拿把柴刀,把兩兄弟腦袋劈開看看里頭是不是裝了牛糞,一個賽一個的缺心眼兒。

在人前頗有威嚴的許向國這會兒只有低著頭挨罵的份,他在背后戳了戳許向華的腰。之前可是說好了的,老太太發火,他負責滅火。

“媽,這事兒跟大哥沒關系,是我逼著他給我開了證明。”許向華賠著笑臉:“慧如家里求爺爺告奶奶的才弄來這么個名額,總不能放著不用。等她在城里安頓下來,我們就復婚。”

秦慧如早年響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號召上山下鄉,被分配到三家村生產大隊。

原以為下來是幫助農民、造福農民,結果到了地頭就是讓他們和農民一樣插秧干活賺工分,理想和現實差了十萬八千里。沒一個月就后悔了,吃不飽穿不暖,住得還是臟兮兮的土胚房,幾個刺頭兒吵著鬧著要回城,可下來容易回去難。

鬧了幾場沒有效果不說還被減了口糧,知青們終于消停下來,可日子還是不好過。城里娃哪會做農活,干死干活頂天也沒幾個工分。

那會兒秦慧如常常躲在山坡上哭,一來二去就給許向華撞見了。

秦慧如模樣生的好,白皮膚,鵝蛋臉,大眼睛,后面梳著兩根黑汪汪的大辮子。一到三家村,村里大小伙子就注意上了,許向華也不例外。

見狀許向華哪能不上前安慰,一來二去,兩人便熟悉起來。

后來,一色膽包天的革委會干事想欺負秦慧如,幸好許向華及時趕到,才沒出事。

這事之后,兩人正式處了對象。半年后結婚,婚后生了一兒一女,小日子過得不賴。

不防一月初秦家突然來信,道是求來一個招工名額,但是有條件限制——單身。這不,就有了這一出,

“我呸!”孫秀花一個箭步躥過去,用力戳許向華的腦袋,口沫橫飛:“你是不是傻,復婚,你做夢呢!回了北京,她還能記得你們爺三,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凳子坐。這兩年咱們公社走的知青,哪個還記得家里人。”

她娘家孫家屯大隊長的兒媳婦就是知青,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么一回城就把男人和公婆都接進城享福。可結果呢,人一走就成了斷了線風箏。她男人找過去,還被打了出來。這種事,這兩年還少了!

孫秀花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一下一下戳著許向華:“平日里挺機靈一個人,怎么這事上就犯了傻,你怎么能和她離婚,你怎么能讓她走呢?”

孫秀花捶著手心,一巴掌拍在許向華背上:“你說你讓兩個小怎么辦?”

孫秀花做慣農活的人,憤怒之下這一巴掌力道可不輕,許向華嘶了一聲,兩道濃眉擠在一塊:“媽,慧如不是這樣的人,你別瞎想。”

眼見兒子執迷不悟,孫秀花氣了個倒仰,還要再罵。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一直沒吭聲的許老頭拿著旱煙管敲桌子,掃一眼擰著眉頭的許向華:“該是咱家的,跑不了,不是咱家的,留不住!”

孫秀花潑辣,可對上老頭子,也辣不起來,憋了一肚子火,瞧著兩兒子就來氣,丟下一句:“糟心玩意兒。”抬腳出了屋。

許清嘉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迷糊,茫然地盯著灰撲撲的屋頂。

“姐姐!”一小腦袋出現在她上方,咧嘴笑,露出八顆小白牙,忽然扭頭扯著嗓子喊起來:“奶,我姐醒了!”

望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許清嘉用力眨了眨眼,原來真的不是在做夢。

她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還成了一個十歲的農村小姑娘。唯一聊可告慰的是繼承了小姑娘的記憶,不至于兩眼一抹黑,因為潮水般涌來的記憶她還迷糊了兩天。

許清嘉按按太陽穴,內心是崩潰的,她明明在睡覺,在睡覺啊,為什么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

小男孩眨巴眨巴大眼睛,伸手摸許清嘉的額頭,憂心忡忡:“姐姐,你還難受不?”

許清嘉握住他的手,摸起來肉乎乎的,可見這小男孩被養的不錯。

老許家的條件在這村里頭倒也算得上頭一份。老大許向國是大隊長,老二許向軍在新疆當兵,老三許向黨在家務農,老四許向華在縣城棉紡廠運輸隊上班,小女兒許芬芳則是嫁到了縣城。

“不難受了。”許清嘉對小男孩,也就是她這具身子的親弟弟許家陽笑了笑,這兩天,這小家伙就沒離開過。

許家陽高興,放心大膽地摟住許清嘉的脖子撒嬌:“你可算是好了。”

許清嘉僵了下,才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撫。

“陽陽,別壓著你姐。”孫秀花端著一碗水蒸蛋進屋,把碗往小桌子上一擱,伸手在孫女額上探溫度,笑起來:“不熱了。”

見許清嘉直愣愣的看著她,孫秀花心里咯噔一下,提高了聲音:“嘉嘉!”可別燒出毛病來了,西邊國良家的三丫可不就是發燒給燒傻了。

想到這兒,孫秀花臉色大變,又恨離開的秦慧如。許清嘉之所以會生病,那都是因為追秦慧如摔進雪堆里給鬧得,就是這樣,她這個當娘的都沒停下來看一眼。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人啊!

“奶奶。”許清嘉下意識喚了一聲。

見她眼神靈動起來,孫秀花一顆心塞回肚子里,扶著她坐起來:“還難受不?”

許清嘉搖搖頭。

“餓了吧,奶給你做了水蒸蛋,滴了幾滴麻油可香了。”孫秀花樂呵呵的舀起一勺雞蛋。

金黃色的雞蛋上面澆了點醬油和麻油,散發著咸香味。許清嘉還真的餓了,不過她沒好意思讓孫秀花喂,自己接過碗勺。余光瞥見許家陽在咽口水,習慣性勺子一拐,遞到許家陽嘴邊。

“中午我吃過了。”許家陽往后仰,摸了摸小肚子,雙手比劃:“我吃了那么大一碗。”

孫秀花也道:“中午他吃了不少。”以前家里不敢多養雞,怕被人說成‘新富農’拉出去批/斗,前幾年那個亂啊,做啥都小心翼翼的。直到去年形勢好轉,公社鼓勵大伙兒養雞養鴨才敢多養。現在家里養著二十來只雞鴨,下的蛋足夠幾個小的補身體。

不過許清嘉還是喂了許家陽幾口,實在那小眼神讓她沒法心安理得的吃獨食。孫秀花見姐弟倆一個喂得高興,一個吃得高興,也沒說啥,反正馬上就要吃晚飯,她做了好東西給孫女補身子,不差這幾口蛋。

等許清嘉吃完了,孫秀花拿著碗站起來,叮囑許家陽:“陪你姐說說話,別讓她睡了,晚上要睡不著的。”

許家陽挺著小胸脯,點頭如小雞啄米。

許家兄弟從正屋出來,兩人額頭泛紅,是許老頭拿旱煙槍打的,許向華摸了摸,疼得一撮牙花,老爺子這是氣得狠了。

覺得遭了無妄之災的許向國沒好氣的瞪著許向華,自打他結了婚,可就再沒挨過打。

被瞪的許向華賠笑:“大哥你等一下。”說著鉆到自己屋里頭,很快又出來,拋過去兩包東西。

許向國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看,頓時喜上眉梢,又趕緊往下壓了壓嘴角:“算你小子有良心。”臉上到底繃不住笑,‘大前門’可是好東西,三毛九一包還得煙票,比他平時抽的煙可好多了。

把香煙往兜里一塞,許向國看了許向華半響:“能復婚?”他現在都開始后悔,當時就不該被老四說動了。

許向華分了許向國一支煙,給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支。

“恩,能。”許向華吐出一口煙來,煙霧繚繞中,許向國看不清他的表情。

許向華扯了扯嘴角,離婚的時候,他們說好了,等她在那邊安頓下來,就復婚。

可就算復婚了,照樣得兩地分居。他不可能丟掉這邊的工作帶著孩子們去北京,沒戶口,吃住,工作,上學都是問題。

分居的情況短時間內根本沒法解決,城里戶口哪那么好弄,何況是首都,要不然還能有那么多知青留在農村回不去。

時間久了,中間會發生什么變故,誰知道。

許向華煩躁地撣了撣煙灰:“我去看看嘉嘉。”

白著臉的劉紅珍快速搖頭:“不是我,我怎么會跟他說這種話呢,阮金花,肯定是阮金花教他的,全子一小孩子,他懂什么。”

“小孩子是不懂,可你懂啊。”孫秀花咬著牙冷笑:“我知道你愛占小便宜,整天惦記著老二老四那點工資。可我真沒想到,你臉皮能這么厚,竟然覺得整個家都該是你們這房的,誰給你的底氣?老頭子,老大,還是我?”

“你說什么糊涂話!”許老頭皺起眉頭,越說越不像話了。

“我是糊涂啊,我要不糊涂,能把她慣成這德行。”孫秀花掄起拐杖就揍,一邊打一邊罵:“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種話都說得出來。要沒你幾個小叔子,你能吃得飽穿得暖,還住著這么好的房子。

華子幾個是怎么對你們這房的,可你又是怎么對他們幾家,尖酸刻薄,貪得無厭,整天就想著從他們身上撈好處。阮金花說的沒錯,你就是屬螞蟥的。”

劉紅珍抱頭鼠竄到許家文身后。

許家文張開手臂護住劉紅珍:“奶,我媽真沒那個意思,您……”

“讓開!”孫秀花冷斥,擱以前許家文一求情,老太太總會給他幾分面子,畢竟是大孫子,可今兒她是氣得狠了。

許家文沒動,哀求的看著孫秀花。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大伯娘,畢竟大伯娘這么疼你,但凡看見什么好東西都會想方設法給你弄過來,可你也不能這么昧著良心說話啊,”許家康扶住孫秀花,不贊同地看著許家文:“我們吃點好的用點好的,大伯娘就要翻白眼。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合著大伯娘覺得我們吃的用的都是她的東西,她當然不高興。”

“你胡說什么。”許家文怒道。

許家康哼笑:“我是不是胡說,大哥心里清楚,你可是高材生,這么簡單的道理能不明白。”

許家文漲紅了臉,忽然捂著嘴咳嗽起來,越咳越激烈,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一般。

許家康用力翻了一個白眼,得,又犯病了,時機永遠掐的正好。

“阿文,阿文。”劉紅珍大驚失色,撲過來扶許家文:“你咋樣了,可別嚇媽啊!”還不忘瞪許家康:“看你把你哥氣得,不知道你哥身體不好嗎?”

“他身體不好,他就是祖宗,所有人都得供著他是不是,憑啥啊!你們要供自己去供,憑什么要求我們都供著他,我們又不欠他。”許家康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他早就看不慣許家文了,整天在那裝模作樣的。

“康子,怎么說話的!”許老頭喝斥。

劉紅珍自覺有了底氣,義憤填膺:“可不是,爸你看他把阿文氣得。”

孫秀花一拐杖敲在她背上:“康子難道說的不是實話。”

話音剛落,屋子里靜了一瞬,便是不斷咳嗽的許家文都安靜下來。

孫秀花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復雜。活到這把年紀,許家文那點小心思,她怎么可能一點都沒發現,可到底是大孫子,讀書又好,她也就裝糊涂了。

許家文顫了顫,又低頭咳起來。

雙眼大睜的劉紅珍,不敢置信看著老太太,直覺不能再吵下去了,遂哭喊道:“阿文,快去床上躺著,你要是個什么,媽也不活了。”

被鬧得頭大的許老頭大聲喝道:“行了,都散了,回自己屋子去。”吼完,背著手往外走:“鬧鬧鬧,就知道鬧,過年都不消停。”

“到底是誰開始鬧得。”孫秀花用力一拄拐杖,身子輕輕一晃。

“奶奶,您別生氣,可別氣壞了身子。”眼見著老太太氣得臉都青了,許清嘉著急,為了這些人把身體氣壞了,可不值當。

許家康趕緊搬了一條凳子讓老太太坐:“奶,您消消氣。”

孫秀花目光從滿臉擔憂的許清嘉臉上移到許家康這,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分家吧。”孫秀花咬了咬牙,拔高聲音,“分家,必須分家!”

走到門口的許老頭猛然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瞪著孫秀花:“你胡說個啥。”

“我沒胡說。”孫秀花認真道:“你不是嫌棄鬧嘛,分了家不就不鬧了。早就該分了,這村里哪家兒女都成家了,還擠在一塊兒住,就咱們一家。要是和和氣氣的也就罷了,可這些年過過幾天清靜日子,老大家的不是鬧這個,就是鬧那個,咱們家都成笑話了。”

許老頭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額上隆起幾道深深的皺紋:“我不同意,要分等我死了再說。”

孫秀花卻沒理他,扭頭看著難掩震驚之色的許向國:“老大,你覺得這家該分嗎?”

許向國呼吸一滯,用力擼了一把臉:“媽,我知道,紅珍她不像話,我會管好她的,我保證她以后不鬧了。”

“這話,你四天前剛跟我說過,你還記得嗎?”這些年更是說了不少。

這一刻,孫秀花想起了自己對許向華的保證,她也向小兒子保證過的,可這些保證就跟放屁似的。

許向華當時是個什么心情,孫秀花一想,呼吸都難受起來。她口口聲聲說著疼小兒子,可到頭來卻一直在讓小兒子受委屈。

他是掙得多,可那是他自己的本事。他們這兩個老不死的自己沒本事,養不起兒子孫子,就逼著他養兄弟養侄子。

孫秀花眼底頓時起了淚花。

許向國神色變幻了好幾番,心里跟堵了塊石頭似的,他媽怎么就說起分家了呢。

再看許家康和許清嘉模樣,老二和老四是怎么想的?許向國一顆心直往下沉。

“這家還輪不到你來當,”許老頭青著一張臉:“我說不分就不分,誰敢分,我打斷他的腿。”

“老頭子,少在這不講理。外人都指著老大鼻子罵他吸兄弟的血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分,你是想讓人戳老大脊梁骨,以后誰還服他這個大隊長。”

聞言,許老頭和許向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起來。

孫秀花慢慢站了起來:“老頭子,你好好想想吧,兒子們都多大了,你還想管他們到什么時候。”就是想管也管不住了,好聚好散還能留點情分,真撕破臉了,吃虧的還是他們。

許清嘉和許家康扶著孫秀花回屋,一躺到床上,老太太人就軟了,之前在堂屋里的精氣神蕩然無存,整個人都木木的。

許清嘉趕緊倒了一杯熱水:“奶奶,您喝口水。”老人家都是喜聚不喜散的,親口把分家兩個字說出來,這痛不亞于撕心裂肺。

就著她的手,孫秀花喝了幾口熱水,涼颼颼的身體才回暖,

孫秀花嘆了一聲,問許家康:“你想不想分家?”

許家康毫不猶豫一點頭:“想啊,怎么不想。大伯娘那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跟鵝似的,逮著誰就叨誰,我是受不了她了。奶,咱倆跟著我四叔過吧,四叔肯定愿意要咱們,過兩年,我就能掙錢了,到時候我孝敬您和我四叔。”

這答案還真是不出意料,孫秀花五味陳雜,劉紅珍這是已經把家里人都給得罪光了。

許清嘉在一旁點頭附和,又用哀兵政策:“奶奶,難道您就舍得我和陽陽,您想想,我爸掙錢還行,可他會照顧人嗎?”

許向華一大男人哪會照顧孩子,嘉嘉還是女孩,就更不會了。可老人跟著長子過日子,這個觀念在孫秀花心里根深蒂固。她要是跟了老四,讓老大面子往哪兒擱。

這時候,突然傳來劉紅珍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不用想肯定是許向國在揍人。

許清嘉心念一動:“奶奶,您躺在床上這幾天,大伯娘給你倒過一碗水端過一次飯,還是擦身子端尿盆了?等您老了,干不動了,真能指望她伺候您?”

要是可以,許向國都想讓許家文和江一白聯系,只是這樣顯得太過刻意。

許家康興致缺缺的哦了一聲。他是真的和江一白談得來,可許向國的態度讓他很不舒服。

許向國看他一眼,沒再說什么。開始琢磨起今天這事來的,端看瞿主任的態度就知道這江平業來歷不凡,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開來的車是省城牌照,留的地址是北京,他也不敢打聽。

不過不管他是誰,他欠了老許家一個人情假不了,自己算是在瞿主任面前掛上號了。何瀟瀟那事想必上頭不會過于問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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